李牧也瞅了眼天色,道“按时辰来说,也差不多了,还有一刻?应该快了。不行,我得吃两口,不然一会儿没得吃了。”说着话,李牧也割下了一块羊肋,分了三份,先给白巧巧,再给李知恩,还细心地帮她们吹凉。此时羊肉已经有七分熟了,正是好吃的时候。
长孙皇后见了,也不禁食指大动,伸手指了一下,李世民只好也学着李牧的样子,割下一块羊肋,帮长孙皇后吹吹。
就在李世民撅着大嘴吹风的时候,忽然北边传来脚步声。李世民耳根动了动,领兵作战十余年的经验告诉他,自谷口奔来十匹马,距离不过二里,而且在迅速的接近。
李世民不禁皱眉,瞧向李牧,道“你找的这是什么人?还能再假一点么?这么明显的刺杀,朕也会中计?”
“哎呦,陛下您说您挑这个做什么,原本就是演戏而已。”
“哼!”李世民嘟哝着,把羊肋切开,递给长孙皇后。此时高公公不知从哪儿又飘了出来,来到李世民跟前,道“陛下……”
李世民知道高公公要说什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不用这么紧张,没听李牧说么,演戏而已。”
“可是陛下……”
李世民挥起弯刀,割下一只羊腿来,丢给高公公,道“去吃,堵上你的嘴!”
高公公无奈,只好拿着羊腿退下,又隐没在了阴影中。
马蹄声越来越近,来到门前也未停歇。李牧也吃完了一块羊排,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对白巧巧和李知恩道“夫人,你们扶着皇后进屋躲躲,来的都是些江湖草莽之辈,不能让他们窥见皇后凤颜。”
这一记马屁算是拍在了李世民的心坎上,罕见地赞许道“算你小子会说话。”
长孙皇后却不怎么想走,她出身名门,十三岁就嫁给了李世民,对于‘江湖人士’只是听说过而已,从来也没见过,心中颇为好奇,想要留下来看看。但身为皇后,这样的话也不好开口,无奈还是跟着白巧巧和李知恩进了屋。
进了屋她才发现,其实在屋里也不妨碍她看,这窗户是琉璃的,透亮着呢,一点也不遮挡。
砰!
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得粉碎。两骑闯了进来,只见马上之人,黑巾蒙面,手拿利刃,倒挺像是那么回事儿。
李世民赞许地点了点头,对李牧道“瞧着还行,挺有架势!”
李牧一脸肉疼,抓起篝火里的一根木头扔了过去,骂道“你们这群天杀的,差不多就行了,撞门干什么?知道这门多少钱么?这可是跟皇宫里头的殿门一样的木料,工部堆料场就剩下这么一块,有钱都没处买去!”
李世民瞠目结舌,皱眉道“好小子,你敢用僭越之物?”
李牧自知失语,赶紧赔笑解释“就剩一块儿了,也干不了啥……”
俩人这么旁若无人的聊天,显然把闯进来的几个人看得呆了。为首二人面面相觑,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干嘛来的,赶紧聚拢精神,目露凶光!
李牧瞧着把头的人瞪眼,不禁好大不高兴,骂道“咋,骂你几句不高兴啊?来来来,你把面巾扯下来,我看看你谁?”
为首之人冷笑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行!逐鹿侯李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一声喝罢,举刀便砍,直奔李牧的脑袋削去。
李牧有点蒙,他没与人实战过,而眼前挥刀砍过来的人,分明是个练家子,出手如电!危机关头,还是李世民反应了过来,他行伍一生,对危险的感知尤为敏感。此人一出手,他便感到了杀气,这绝不是演戏的样子。
电光火石之间,李世民用割肉的弯刀出手拦了一下。但弯刀怎能与横刀相比,瞬间被挑飞了,但横刀的攻势也被挡偏了,擦着李世民的手腕划了一道。
鲜血从李世民的胳膊上流淌下来,李牧这才意识到事情出了茬子。
来人哪认识李世民,见有人出手,冷笑道“胆小如鼠,还雇了个护卫?好,今日小爷便送你们一道走!”
说罢,带领一人攻向李世民,队伍中又分出俩人,奔向李牧。
“救命啊!!”
李牧扯着脖子喊了一嗓子,响彻山谷,拉着李世民往他的工作室钻,里头虽然没有什么机关,但至少有铁锤,可以抵挡一阵。而且此举也可以把贼人的视线引开,让他们不至于注意到正房里面的三个女人。
“咻——”
一声破空之声响起,只见李牧身后追杀之人莫名倒在了地上。他的后脑脖颈处出现一个血洞,像是针扎出来的一个孔。李牧把李世民推进工作室,回头看了眼,原来是高公公发出的暗器,兴奋叫道“好!多扔几个,扎死他们!”
“保护陛下!”
高公公断喝一声,从房顶飘落,拔出腰间的软剑,拦住追杀李世民的两人,又趁乱发出一针,扎瞎了一人的眼睛。剩下的六个贼子见状,全都一拥而上,高公公独斗九人,瞬间陷入了苦战。他的身手虽然远高于单个贼人,但双拳难敌四手,挡得住一面,挡不住八面,勉强支撑尚可,却也无力再击杀贼人了。
李牧此时也钻进了工作室,李世民捂着受伤的手腕,气急败坏道“什么情况!这些人不是你安排的?”
李牧丢给李世民一件堆在角落的皮甲,然后翻出诸葛连弩的部件,手忙脚乱的组装“陛下,这很显然啊!还用说吗?”
“那他们是谁!”
“谁狗急跳墙就是谁!”
李牧已经组装好了一个诸葛连弩,抓起一个箭匣塞进去,趴到窗户旁边,冲外面喊道“高公公,上房,我射不准!”
高公公抽身一看,二话不说,拨开袭来的刀枪,纵身上了房顶。李牧见他脱离战斗,扳机一扣,连弩如同机枪一样,乍眼就射出去了一匣。
李牧见还有人站着,赶紧又扣上一匣,嗖嗖嗖嗖——
还有人站着,又是一匣,嗖嗖——
连着三匣箭射出去,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李牧是个瞎逼,他也能射中了。看着视线中没有比窗口还高的人了,李牧长出了口气,瘫坐在了地上。
李世民比他要镇定得多了,他这辈子征战无数,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他甚至还有心情瞧一瞧连弩,刚刚他看李牧射箭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不同之处,这一把连弩,比他亲自试验的那一把,后坐力已经少了很多了。否则李牧拿来射箭,他肯定坚持不到第三匣。
重点是,这把连弩,换箭匣的速度是真的快。不用多,若是有一百把这样的连弩,再配上无限的箭矢,守在关隘处,一万骑兵也奈何不得。
李世民欣赏了一阵连弩,看着李牧还瘫软在地上,踢了他一脚,道“瞧你没出息的样子,这点阵仗就怕了?”
“臣、臣不是怕,臣胳膊麻了。”李牧面色煞白,他确实不少怕,他是后怕!今天李世民是没事儿,这要是死在这儿了,不但他完蛋,他的全家,白巧巧,李知恩,还有他没出生的孩子,老娘,老丈人……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都得给李世民陪葬!”
李牧一阵无名火起,奋力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院子里吼道“还有活着的吗?出个气!”
“哎呦……”惨叫声此起彼伏,却没人回答他的话。
高公公从房顶落下来,冲到李世民身边,看到他的手腕在流血,眼泪奔涌而出,哭道“陛下,陛下您受伤了——老奴万死!”说着要跪,李世民把他拽住,道“看看皇后!”
长孙皇后带着白巧巧和李知恩从屋里出来,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女子,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半分的慌张,仅有一丝愠怒。她扯下裙摆的一片布,为李世民简单包扎了一下。看了正歇斯底里猛踹贼人的李牧一眼,拉住李世民的手,没有说什么。
这时,数十人狂奔过来。为首之人,正是独孤九。
独孤九带人跑进院子,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也有些懵了。他跑到李牧身后把他抱住,李牧挣扎不开,这才停下了踢打。
“我差点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李牧回头看向独孤九,吼道“陛下也差点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大哥,我……对不起,我是按照你的要求,准时——”
“对!你准时!我的错!”
李牧吼了一嗓子,挣脱开独孤九。他深吸了口气,勉强自己平复下来,指了指地上哀嚎的贼人,道“看看还有几个活的,找人给他们包扎伤口,千万别让他们死了!竟然敢行刺陛下,我跟他们没完!”
李世民看着李牧这副样子,差点笑出声来。再怎么天赋异禀,毕竟还是个孩子呀!瞬间找回了不少自信感,道“别提朕啊,他们摆明了是奔你来的,朕这算是误伤。刚才还是朕救你呢,算不得你忠勇。”
李牧看向李世民,两腮鼓得像蛤蟆似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陛下,臣斗胆问一句,您怕门阀么?”
“呃……”李世民犹豫了一阵,支支吾吾道“朕是皇帝,怎么会怕,只不过……”
“没有只不过!”李牧打断李世民的话,道“若陛下不怕,请陛下支持臣。这次臣要扒他们一层皮,若此事能成,两年之内,臣给陛下一支万人骑兵!”
“两年?”
李世民记得李牧说起过,若是稳步发展,少说也得五年。如今李牧却说两年,可见他是真的给气着了,而且,扒的这层皮油水不少。
但这件事,李世民却不能迅速决断,因为牵扯到的实在是太多了。
就在僵持的时候,长孙皇后忽然说话了,道“李牧,你有信心吗?”
“臣必胜,不胜则死!”
长孙皇后看向李世民,道“陛下还在犹豫什么?李牧奉旨办事,门阀世家等却派人来刺杀他。此等目无王法之辈,若不惩治,以后陛下的圣旨,还有人在意么?谁为陛下办事,谁就得死,陛下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李世民看向自己的皇后,心中惊讶无比。在他的印象之中,自己的皇后是最能隐忍之人。但今天,她却一反常态。若说是被门阀世家的这次举动给气着了,李世民觉得说不通。难不成,她觉得李牧这小子能成?
李世民思忖了一下,缓缓点头,道“朕在山谷养病期间,遇刺负伤。逐鹿侯忠勇,护朕周全。传旨,宿国公程咬金速带兵护驾,兵部尚书侯君集保护太上皇,戒卫全城,所有人不得出入,百官不得离府,门阀、世家、大族、皆严查。”
李世民说罢,停顿了一下,又道“高干,回宫一趟,把朕的佩剑取过来,拿给李牧。”
“陛下,这……”
“去拿。”
李世民看向李牧,道“朕只给你三天,三天之后,若事情没个结果……就按你说的办。”
李牧郑重点头,他明白,李世民的意思是,若三日之后事情没个了断,他就得死,否则堵不上悠悠之口。
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他必须得赢!
“走喽,回去睡觉!”李世民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出小院儿,去了李牧为他准备的“琉璃宫”。
独孤九立刻派出一半的锦衣卫跟了过去,李世民绝不能再出一点纰漏。
李牧深吸了口气,面色肃然,好半天,拍了拍独孤九的肩膀,没有说什么,擦肩而过,拉着妻妾的手进了屋。
白巧巧和李知恩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尤其是白巧巧,她还怀着身孕。
韦福在人群里,把所有讯息都收入眼底。看着李牧转身,他凑近独孤九,小声道“镇抚使,属下轻功尚可,替镇抚使回城传令如何?”
锦衣卫中,除了独孤九之外,就属韦福的轻功最好了,确实是最好的人选。独孤九点点头,道“先去宿国公处报信,护卫陛下周全要紧。
“属下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