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漓只觉得心中一阵苦涩，几日来的疲惫，连同着酸涩，一起涌上心头。
“你身上还有伤，先好好休息吧。”说完，转身推开门走了出去。早春的寒气还未散尽，一丝寒意侵袭而来，楚漓不禁被冻得打了个颤。
离开的时候，似乎还隐约听见春兰抽泣的声音，也许，该先让她静静，很多事情，需要她自己去想清楚。希望，这个误会，可以慢慢化解。
几天没见到陈庆天的影子，楚漓有点担心，好像他把春兰带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走到锦云阁的时候，楚漓决定还是去问一问。
春兰还没醒的时候，楚漓就一直陪在她身边，这几天都没到锦云阁来过。
“小将军。”顾寒熠正在案桌前看书，正出神，听见楚漓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
就在那一刻，楚漓又看见了他眼中淡漠的神色，就像第一次他救下她时淡漠的眼神，不过，只一刻，就消散了，似乎刚刚只是楚漓的幻觉。在她面前的，依然是那个笑意融融的小将军。
“怎么还不去休息？”看见楚漓的到来，他显然有点意外。
“这几天都没见到天哥哥的影子，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楚漓的第一句话竟然问的是陈庆天，顾寒熠顿了顿，“你说天儿？他去军营了。”
一阵沉默，正当楚漓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就传来陈庆天沉闷的声音。
“公子，我回来了。”跟在陈庆天身后还有个十六七岁大的男孩，穿着一身简洁的布衣，皮肤黝黑，双眼炯炯有神。
“你就是杨飞？”顾寒熠也看向那男孩，对方不卑不亢，谦逊地站在陈庆天的身后，朝着顾寒熠恭敬地点了点头。
杨飞？楚漓迟疑了一下，他一直在顾寒熠的军营里？难怪春兰找他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
“有个女孩自称是你青梅竹马的妹妹，她现在在我府上，应该是刚醒来，我们过去看看她吧。”顾寒熠一脸淡然，已没有跟楚漓两个人独处时的和煦。
一行人来到了春兰的住处，推开房门，看见春兰正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春兰。”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春兰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杨飞哥哥？”春兰连声音都在颤抖，挣扎着就要下床。
杨飞也顾不得思考，三步并作两步地飞奔过去，轻轻扶着春兰羸弱的双肩。“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愧疚、愤怒、怜惜……
春兰微微侧过身去，似乎是害怕自己脸的伤会吓到杨飞，慌乱地用衣袖将脸挡住。
“春兰别怕，哥哥在这儿。”杨飞看见春兰一副受惊的模样，也顾不得众人的眼光，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
陈庆天第一个看不下去了，悻悻地退了下去。
半晌，春兰的情绪安稳了一些，杨飞才站起来，对着顾寒熠深深地作了一个揖，“杨飞代春兰谢将军救命之恩。”
“要谢也不是谢我，救她的可是漓儿。”顾寒熠一脸淡漠，只是说到楚漓的时候，眼神不由得温柔了几分。
说完侧过身，看着比他低一个头的楚漓，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咦？毛茸茸的，手感真不错。
“谢姑娘对春兰出手相救……”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却听见身后的春兰这时猛烈地咳了起来。
“春兰，你怎么了？”杨飞小心翼翼，一脸担忧的样子，仿佛春兰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你谢她？咳咳……我这个样子都是拜她所赐，你竟然去谢她？”春兰因为激动，声音都变得分外的尖锐，听起来尤为刺耳，与平时娇柔的她，简直是判若二人。
听到这话，楚漓紧紧地咬着下唇，唇齿间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你说什么？”杨飞还没反应过来，顾寒熠就冷着一张脸，眯起双眼，上下打量着春兰。
楚漓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温在降低，就像顾寒熠第一次与程元姬对峙那样，冻得她哆嗦了一下。
“春兰，你胡说什么呢？是这位姑娘救的你啊。”杨飞用手背覆在她的额上，想要确认她是不是发热，把人给烧糊涂了。
“是，当然是她救的我，那是因为她愧疚……咳咳。”春兰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把衣袖拿开，露出脸上的伤疤，目光怨毒地看着楚漓，一道细长的伤疤，在清丽的脸庞上，格外的狰狞。
“对不起……”楚漓感觉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要夺眶而出，但她努力地控制着。手指用力地绞在裙摆上，似乎要将这白嫩的手指给绞断。
“对不起？……你去跟婆婆说对不起啊。”春兰双目赤红，愤恨地看着楚漓。
听到这话，楚漓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是的，她很愧疚，因为婆婆为她而死，但她救春兰并不是因为愧疚，她是推心置腹地把春兰当成亲人一样。
“这是我顾寒熠的府邸。”顾寒熠最不喜欢这种嘈杂的声音，所以府里的下人是少之又少，喜欢跟楚漓待在一起，是因为在她身边会很安静。
这个尖锐的声音，听得他心里一阵烦闷，感觉体内曾经被楚漓压制下去的毒性，又在蠢蠢欲动。
“将军息怒，春兰她年少不懂事，望将军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她计较。”杨飞急了，顾寒熠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现在春兰又有伤在身，不宜与他们起冲突。
“咳咳……杨飞哥哥，你不相信我？”春兰终是不懂杨飞的良苦用心，“嘤嘤”的就哭了起来。
“小将军。”楚漓悄悄地拉了拉顾寒熠的衣角，“该用膳了。”她并不是害怕春兰会说些什么不堪听闻的话，而且担心顾寒熠会发怒。
顾寒熠冷冷地看了春兰一眼，真不该让陈庆天冒险去救她，不识好歹，楚漓为了她几夜没合眼，她醒来就像个泼妇一样，真怀疑她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嗯。”顾寒熠点了点头，脸色也有所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