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欲冲出,拼死一搏,却突然听见一连串极其猛烈的爆炸声,一声比一声响,却并不是轰击牢房,不知是哪里传来。震耳欲聋,引得大地也跟着颤动。
“不好啦!火药库爆炸了!快去救火!”这时,众人隐约听见了外面的喊声。
而三思与几个内力深厚之人却是听得十分清楚,当下大喜,“敌军的火药库居然爆炸了,真是天祝我们也!大家快冲!”三思接过了一把剑,立刻率众冲了出去。
的确,外面的敌军正乱成一团,只见城内火药库的方向早已是红光满天,硝烟滚滚。要知道这火药库和地牢的距离极近,是以西夏士兵能够这么迅速将火炮调来支援。可是一旦火药库爆炸,也就势必会波及此处。原本守牢的士兵见此情形,早已军心大乱,哪里还能经得住三思等人的冲杀?
三思等人当真可谓是绝处逢生,杀出了地牢,直接冲进街巷之中,且战且走。因他们刚刚冲出地牢,城内的守军尚不知情,一路上只遇上两三人一组的巡逻小队,对付他们自是不在话下。
突然,三思看见远处一队敌军士兵正押着一位粉衣姑娘,不知要去何方。他仔细一看,那姑娘居然是墨婷!
三思不由得大惊,“婷妹怎会在此!?”
杜仲等人也跟着看去,那确实是墨婷。“不会吧?墨姑娘不是应该在我们的地道出口处等着吗?莫非地道出口被敌军发现了!?”
一旁的琴萱也十分不解,她记得墨氏兄妹不是当日在洪州城里被三思甩掉了吗,怎么会又和三思见了面?三思居然还称她为婷妹?
三思当下顾不得疑惑,他只知道墨婷此时正被西夏士兵抓作了俘虏,当下奋不顾身一跃而去。
“三思!”琴萱大叫一声。三思这一去,不是正好暴露在城中主巷内了吗?他行事向来不冒进,这次居然会为了墨婷不顾大局。不过为时已晚,三思已然拦在了那队士兵之前,手中的剑已经挥动。
这一剑平平无奇,但快如闪电。不过在刺出的同时,三思却开始后悔,因为他发现自己轻敌了。
只见眼前这一小队总共六人,三思的长剑当下直向第一人送去。那人见剑光刺到,竟是躲也不躲,右手拇、中二指弯曲,待剑锋驶来,随手轻轻一弹。“铛——”一声长鸣,瞬间将剑身荡开。
这一击非同小可,三思清楚地感到自己手腕一麻,顿时大惊。他这一路横扫下来,还没有人能逼他使出第二招,而且是这么轻易。然而他惊的不止如此,按说那人弹指一击少说也是用上了八分力,却不见他有任何停顿喘息。只见那人荡开长剑之后,立刻缩指为爪,直向三思气户穴抓来。若是气户穴被抓,就会当场受制于人。三思暗惊,此人的功力只怕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当与韩风、玄青子共排当世绝顶高手之列。连忙趁着这一荡之力,借力变招,横砍第二人,躲开爪攻。
看见三思临危不乱,变招有方,这六人皆是“噫”了一声,像是难以相信遇上了好手。
三思剑锋转向第二人,这人手握一根等身的木棍立于地面。他见三思拦腰切来,招数甚是精妙。此招名为“荡剑回风”,原本是专攻上盘,可是三思看准了长棍在短距离搏斗中的不便,是以将这招改为拦腰一斩。如此一来,除非他立即丢棍,狼狈闪向一边,否则不论用棍、用手、还是用脚,都决计挡不住这一剑。
那人眼神中露出钦佩之色,上身不动,右脚一踢,将立在地上的木棍自下而上掀起,以握住棍身上部的右手为圆心,直朝三思面门打来。三思这一计变招本就是出其不意,奈何此人还来的一招更让三思料想不到。
三思为了躲这一棍,急忙仰天翻个筋斗,落地后双足一点,却是又往第三人刺去。六人谁也没想到,三思变招换位的身法竟是如此快速随意。
见三思向自己刺到,第三人舞起一口单刀,快如影、迅如风,漫天刀气以铺天盖地之势,竟瞬间从八个方位袭来,将长剑裹死在其中。三思见对面的刀法毫无破绽,知道厉害,这一剑若继续刺去,自己非被刀气卷成肉泥不可。当下,三思挽一个剑花,与刀花相碰,没有硬刺,而是再度借力弹开,剑锋划向第四人。
这人并无兵刃,见剑锋刺来,身形一晃,不知怎么,竟闪到了三思身侧。三思大惊之下,双腿一弯,转身斜刺。眼前之人突然从右手袖中抽出一根黄铜单鞭,与剑锋登时相交,擦出一阵火花。三思刚才被第一人震得手腕剧痛,还没恢复,现在震上加震,整条右臂一麻,连忙抽身一踏,转攻第五人。
谁知他的剑锋还未欺近,一条白练已飞扑而来,居然带着强烈的剑气。那第五人竟是将剑法、鞭法通通融进了衣袖白练之中。三思早听闻江湖上确有这门神奇的武功,用一块柔软的丝绸白布发出销金断玉的剑招来,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居然在敌军之中也有这号人物。
由此看来,眼前这六人的武功全都在自己之上。虽然他早就听说西夏军长安将领之中有两名一流高手——妹勒托达、拓跋赫,但是眼前这队共有六人之多,莫非西夏又派来了四名高手?若真如此,今天这三百多人是决计逃不出去的了。
这次,所有人都已猜到他会再次变招。果然,三思不敢硬拼,确是再度变招。那第六人早就已经按耐不住,准备试试三思的功夫了,当下双拳紧握,欲要发招。
不料,三思变招居然没有去进攻第六人,而是回身再度去攻那使单鞭的第四人。
这一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三思的变招思路当真巧妙,令人防不胜防。对方的整体实力比自己高了太多,事到如今,也只有智取一法了。
那使单鞭之人压根没有想到三思会再次攻击自己,饶是武艺高超,也是当下愣在原地,竟一时反应不及。
眼见三思即将得手,那领头的第一人急忙以迅雷之势抢上前来相救。就在三思的剑尖将要刺到那人胸前的瞬间,第一人已经用右手食、中二指将剑身牢牢夹住,连丝毫惯性也无,内功造诣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三思知道此人乃是六人之中最强之人,乃是早就料到他会上前相救,擒贼先擒王,此剑只是诱敌之计。见对方上当,看准时机反手上前,攻其不备。
那人意识到中计,大惊之下左手欲格,却不料三思手速极快,眨眼之间,金蛇缠丝手已绕上面门。
见为首之人有难,其余五人一齐抢上前相救,但三思早已算好,没有人的身法能在自己掐住他的咽喉前抢上来。
不料,有的人根本不需要抢上来。
只见那持棍的第二人身子不动,气运丹田,大声一吼。一股强劲的内功气流呼啸而来,直接将三思推了出去,三思只是摘去了那为首敌军的头盔而已。
“狮吼功!?”三思险些落地不稳。不错,这正是名震天下,最为正宗的佛门狮子吼。
那为首之人军帽被夺,露出了一副三十多岁的相貌。“厉大侠!?”一旁的王猛、洪大通等人看见后竟皆是一喜。
三思听罢,顿时大惊,“什么!?厉大侠!?”
原来这六人之首,便是三思一直想要寻找的鼎鼎大名的河洛狂侠——厉江流。那么,其余五人也必然是友非敌了。
“韦大哥!”这时,墨婷也叫出了三思的名字。三思一身黑衣人打扮,刚才在快速打斗中,墨婷根本认不出来。此时三思站定,她才看清了相貌,急忙迎上前去。
原来,厉江流召集武林同道正欲一同前来营救众人,却听见炮声不断,想是地牢有变,便乔装成敌军的模样,准备见机行事。他看到众人平安从地牢逃出,大感意外与欣喜。当下,双方互相交代了前因后果。
厉江流一一为大家引见这五人:持棍的第二人,乃是少林派方丈——怀空大师,难怪会使那霸道的狮子吼。持刀的第三人,乃是岭南八卦门门主——江天行,一手八卦刀与八卦掌练得出神入化。持单鞭的第四人,乃是武夷天游宫宫主——鹤清华(第五回中有介绍)。使白练的第五人,乃是峨眉派掌门——乌月华。至于方才尚未出手的最后一人,乃是江西风火门门主——陈涛。通通是江湖上享有盛名的一流高手。
三思连忙向厉江流和众位掌门赔罪,厉江流爽快大笑:“哈哈哈,想不到江湖上又多了一名少年英豪。想我们这六人,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韦少侠刚才与我六人交手,能以一敌六而不落下风,实在是令我等佩服啊。”
三思自然听得出这是厉江流的刻意夸赞:自己以一敌六不假,不落下风也不假。但且不说自己是用计偷袭,这六人刚才都是只守不攻、未尽全力。当三思出招时,只有一个人在还手,相当于以一敌一,而且对方还让了几分。所以,细算下来甚至连一对一都称不上,如此便已经让三思这么狼狈。以一敌六,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但凡成名人士,谁肯为了夸赞一个后辈,承认自己与这后辈打成平手?更何况依照厉江流所言,乃是当今六位一流高手合力对付一位少年,且未占上风,这是何等耻辱!由此可见,此人胸襟实是非同一般,也难怪在江湖上人人都对“河洛狂侠”的名号敬仰万分了。
“阿弥陀佛,自古英雄出少年,韦施主年轻有为,前程不可估量啊。”怀空敬了个单十礼,也对三思表示赞赏。
然而其余四位掌门却未发话,只是冲着三思笑了笑。怀空大师身在佛门,对名利无求。然而这四人可不同,虽然同样对三思表示赞许,但他们可不甘心受这耻辱,毕竟各个是名门之主,以六敌一赢不了一个少年,这也太说不过去了。但是碍于厉江流和怀空的面子,当下也只能忍着笑而不语。
三思自然是要表示一番谦逊。此时,墨婷正满心欢喜的依偎在他身边,而琴萱看着他俩亲密的样子,却似有股醋意萦绕在心头。
“对了,婷妹,你怎么会在这?不是让你们在原地呆着别动吗?”
墨婷还未说话,倒是厉江流开了口:“怎么?原来你们认识?啊,这位姑娘刚才在城中寻找自己的哥哥,被守城的敌军发现…呃,之后…当时那些西夏兵正在搜刮民脂民膏,欺压百姓…我们六人恰巧路过,便顺手救了墨姑娘,让她与我们同行。”
厉江流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倒不是因为他口吃,而是墨婷刚才因容貌秀美,引得那群西夏兵起了邪心,险些遭到凌辱,这才被六人所救。厉江流为了替墨婷隐瞒,故意改编了一下刚才的发生故事。
墨婷对厉江流心中感激,但难以明言,便不置可否,当下一脸焦急对三思说道:“你们走后,哥哥硬要跟去,我拦不住他……”
三思深吸一口气,捂着额头道:“天啊,这不是添乱吗!?这混小子,我早该料到他会惹事,就不应该把他放出铁牢。”三思气了片刻,继续问道:“那之后呢?你哥他去了哪儿?”
墨婷道:“我们进了地道,走了好长一段路,却突然听到炮声,发现地道中断塌方,前路被堵死了。我们正要想办法过去,岂料旁边居然被火炮误炸出一个新的出口,而且直通城中。于是,哥哥就……”
三思急道:“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墨婷一脸委屈:“我也想啊,可是哥哥他点了我的穴……”
“什么!?墨羽会点穴!?”这可着实把三思吓了一大跳。
墨婷道:“哥哥平时经常偷看你练功,再加上他原先在家的时候就经常翻阅人体穴道的医书……”
“开什么玩笑!?这小子的武学天分居然这么高?”三思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气愤了。“那你的穴道是怎么解的?”
墨婷摇摇头,一脸茫然道:“不知道啊,他走了一会儿,我就自己能动了,然后就赶紧从地道出来找他了。不过,哥哥他既然学会了点穴,应该能应付得来这些士兵吧?”
三思急道:“胡闹!他点了你连半柱香时间都不到就能自解,这算什么点穴?不过是比葫芦画瓢,碰巧蒙上了而已。他还自我感觉挺好,这下万一他真得惹了事,怎么可能逃得了?”
杜仲道:“韦少侠,事不宜迟,赶紧救人啊。”
三思叹气道:“好吧,不过这混小子虽然惹事,却也给我们指了条明路。婷妹,你赶快带大家去你们来时发现的新地道口。墨羽交给我。”
“那你小心啊!”
“嗯。”
众人说定,当下便分头行事。
不过这次,墨羽确实立了功。他不仅发现了新的地道口,而且还帮助众人逃离了地牢。其实火药库的一把大火,正是我们这位鼎鼎大名“墨大侠”的杰作。
话说方才墨羽见到三思等人被困地牢,便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法子。只不过火药库一燃,三思等人是逃出去了,可是敌军的目光全被墨羽给引来了。但是这些个虾兵蟹将,又岂会被墨大侠放在眼里?毕竟做事不计后果,一直是墨大侠的一贯风格嘛。
墨羽见大批士兵朝自己这边涌来,嘴角一扬,心中暗自高兴:“我墨大侠大显身手的时候终于来了。”当即脱下自己的外衣,从火药库中裹起了数枚“黑球”,之后撒腿便跑。
“喂!白痴西夏兵,墨大爷在这呢!”这家伙也当真添乱,边跑边喊,把好几条街的士兵全给招了来。
就这样,一场街巷捉迷藏的好戏开始上演了。墨羽左闪右闪,于大街小巷中穿梭,引得士兵们绕来绕去,晕头转向。长安城沦陷以后,城中百姓们个个如惊弓之鸟,见此情形,当然纷纷躲入家中紧闭门窗。街道上早已十分空旷,正是墨羽眼中一个天然的游乐场。
“我在这呢!”一看见士兵围上来,墨羽便顺手扔一颗火弹,将西夏兵炸得屁滚尿流。
绕了三条街的时候,墨羽见士兵已多,又扔出了一颗火弹。那些士兵们见状,本欲慌忙躲闪,突然有一位身着将袍之人挤了进来,披风一甩,竟直接将飞来的火弹朝着墨羽顶了回去。
墨羽大吃一惊,连忙往一旁的小巷闪去,躲开了爆炸。那将军施展轻功,五步并作两步,瞬间拦在了墨羽身前。两人在小巷中对视而立。
西夏将领操着一口蹩脚的中原话大声喝问:“尔是何人?报上名来!我西封不吉不杀无名之人。”“西封不吉”是眼前西夏将军的名字,音译到中原话里是这四个字,要说这“不吉”二字翻译得可真绝,因为他今天刚好遇上了这天下第一疯书生,是势必要倒大霉的了。
西封不吉说起中原话来满口是西夏的味道,墨羽一时没有听懂后一句话,听成了“吾西服不齐不杀服命痴人”,以为是在骂自己,当即气上心头,拿出了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西夏狗,我说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骂你墨大爷!?”
听了这话,西封不吉岂有不怒之理,不过他却不敢轻举妄动。想这城中戒备森严,这书生居然能独自一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火药库,西封不吉由此料想这人定是一个高手,他自然不知墨羽是直接从地底下钻进来的了。
见对方没有反应,墨羽瞬间得意忘形了起来,双手环抱嘲讽道:“哈哈,西夏狗,害怕了?识相的就赶快带你的军队滚回西夏,少来进犯我中土,不然我和我师父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就你这样的,我师父一个人打十个,简直不在话下!”
西封不吉这下真得忍不住了,管你是何方神圣,西封不吉也不是脓包一个,当即大喝一声,冲上前来。
“哇!”这下好了,我们这位墨大侠惹事时胆大如牛,惹完事胆小如鼠的英雄本色瞬间暴露无遗。看见对方冲来,撒腿就跑。
西封不吉运气一跃,跳上屋檐,眼见就要将墨羽截住。墨羽定睛一看,西封不吉所踩的是一间破旧不堪的老房子,无人居住,当即抓起一颗火弹掷去。西封不吉连忙向侧面一闪,房顶砖瓦被炸得七零八落。西封不吉正欲继续追赶,谁知那老房子实在是年久失修,一处房顶炸毁,竟起了连锁反应。只听“叮零桄榔”一通乱响,一连三栋房子尽皆坍塌,直接将西封不吉陷了进去,刹那间灰尘四起。
墨羽停下脚步,用手扇了扇扬起的灰尘,看着那一排房屋废墟。这下,他得意之心又起,“哈哈,早就说了嘛,别得罪你墨大爷!看看、看看,哎呀呀,啧啧啧……本大侠有心替你收尸,都不知道你埋在哪儿。”
岂料话音刚落,西封不吉突然从废墟中破木而出,直向墨羽扑来。墨羽这一惊非同小可,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已经欺近身旁。
说时迟那时快,墨羽急中生智,右手食、中二指急速点出,瞄准对方的印堂穴,攻敌之不得不防。西封不吉见此情形,更认定眼前之人是一名高手,当下不敢大意,连忙收势格挡。墨羽见对方上当,右手抽回,改换左手点去,这次瞄准的是乳根穴。见对方连点自己两大死穴,西封不吉越来越怵,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墨羽灵机一动,指尖瞬时向对方裆下滑落,直攻下三路,这可要了西封不吉的老命。西封不吉又惊又怒,江湖规矩哪有这样使阴招的?连忙双手挺下护住裆部。谁知墨羽只是使了个幌子,趁对方门户大开,再无顾忌,右手直冲而去,正中对方死穴——膻中!死穴被点,毙命无疑。
这一刻,墨羽无比振奋,是的,他成功了!而西封不吉呢?自然是心头一凉,“吾命休矣!”
不过,当墨羽点中膻中穴的刹那,二人同时愣在了当场。西封不吉傻傻地望着墨羽点在自己死穴上的手,这一击,竟是不疼不痒。只见墨羽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额上冷汗微流,不禁咽了口唾沫。西封不吉瞬间明了:墨羽——丝毫不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