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为了给高亚玲庆生,高家大宴宾客。李志军是受邀宾客,他问正要去游泳的陈珈,“今晚做我女伴?”
“没兴趣。”
“赵凯文回国了,高亚坤,邱明涛都在,不想去看看?”
陈珈犹豫了一秒,“好吧!”
高亚玲还邀请了警队很多同事,为表亲民,李志军的打扮只比往日多条领带。
陈珈没什么衣服,外出三年,日子的好坏全看吴修会去什么地方。
巴黎的高雅,纽约的时尚,意大利的奔放,那是过得好的。若是去了战乱地区,黑纱遮面,几个月不能洗澡,政府军和叛乱组织都是威胁,搞不好就死在流弹之下。
月牙湖的案子对吴修还是有影响的,为了躲避千面佛,他们有一年时间都在边境上跟踪恐怖组织。高温,戈壁,沉闷的衣服,完全听不懂的语言,隔几天就需要更换的居住地……那种日子,枯燥乏味与阴谋血腥并存。
“衣服换好了吗?”李志军打断了陈珈的思绪,她从刘白送来的衣服里随便挑了条裙子换上,对门外的李志军说,“有点紧,帮忙拉一下拉链。”
李志军轻轻一拉,裙子后背的拉链扣坏了,他咬牙切齿的说,“刘白这家伙,怎么就那么省,给他钱都不会花。”
陈珈轻笑一声,“对你而言,一条裙子成千上万十分正常。对他来说,那可能是一家人一年的收入。你们环境不一样,他真舍不得花这个钱,购买奢侈品对他来说就是犯罪。”
“感觉你变了不少?”
陈珈脱了裙子,打算重新穿一条,李志军见她毫不避讳,反而不好意思的帮她把门关上。陈珈确实变了,吴修和彩虹是什么人,要和他们相处,又怎能不变
十分钟后,她换了条白色的裙子,目测价格不超过五百。这衣服要被彩虹看见,那家伙定会用咖啡泼脏,嘴里还会说:我用过的桌布都比这面料好。在他眼中,吴修穿什么都好看,陈珈穿什么都是乡下来的土妞。
想起吴修,陈珈从随身包里摸出一条手链。跟了吴修三年,她从未收过礼物,这条手链还是在吴修装枪的盒子里发现的,吴修见她喜欢,随口就说,送你。
拇指大小的绿色珠子串成一串,珠子圆润晶莹,看着非常漂亮。陈珈随手戴上,对李志军说,“我好了,走吧!”
高亚玲生日当天约了李志军吃饭,今晚的生日宴,不过是高亚坤想出来的一个由头。这位善解人意的堂哥很早就看出了高亚玲的价值,希望她能替家族政治联姻,实现权力在几个家族间的击鼓传花,以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高家很传统,生日宴搞得和中式婚礼差不多,临津最好的酒店包了一层,还未开宴,宾客三三两两的聚在外面大厅喝茶聊天。
李志军刚到,高亚玲笑着将他介绍给自己父母,完全无视与他同行的陈珈。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陈珈自觉地找个角落猫着,跟了吴修三年,她很清楚如何在这种场合低调隐匿。
第一个找到她的人是赵凯文。这人眉眼周正,同赵棠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没有赵棠那种正气,通身的戾气看着就不像正经人。衣着打扮也非常出格,黑衣黑裤,敞开的领口中不但可以看到纹身,拇指粗的金链串着佛牌更是引人注目。
陈珈见他朝自己走来,下意识的就想走开。两个保镖拦住了陈珈的去路,他走到陈珈身后,紧紧贴着她的腰,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亚玲是我的公主,任何人跟她过不去就是和我过不去。你不应该临津……”
李志军一直关注着陈珈,看见赵凯文同两个人一起围住陈珈,他急忙走过来问:“你没事吧?”
赵凯文慢慢地把抵在陈珈腰部的手枪收好,转头冲着李志军微微一笑,这才带着保镖离开大厅。陈珈没有回话,沉浸在被枪抵住后腰的愉悦之中,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随身带着.22口径的枪支?这种枪基本没有后坐力,通常只有新手和女人会用。难道说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有一颗温柔细腻的心?
李志军拉住陈珈,“走,我带你离开,赵凯文实在太嚣张了。”
陈珈回神摇摇头,“没事,他没吓到我。”
“真的没事?那可是枪。”
“你看出来了?”
李志军被陈珈问得特别伤心,不禁反问:“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走特殊通道?我可是正规院校毕业生。”
“知道了,学霸。我没事儿,你快点儿过去应酬。”
李志军刚离开,赵棠笑着走来,“陈法医,你好。亚玲也请了你吗?”
“我跟李局一起过来的。”
“噢,你们以前认识?”
“赵警官,你弟弟才跟我打过招呼,很惊讶你居然不知道。”
“我弟弟?陈法医说笑了,我是家中独子。”赵棠心理素质不错,居然没被陈珈给唬住,显见他从赵凯文那里知道了不少关于陈思源的事情。
“这样啊,我记错了,赵警官有事儿?”
“手上有个案子,尸检这块出了点儿问题,想问问陈法医有时间吗?”
陈思源这个名字果然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这算什么,想用尸检来验证她的身份?“有,明早见。”
“谢谢。”
“不必客气。”
赵棠刚走,陈珈就给刘白打了个电话,“查一下局里有什么案子,命案。”
刘白看着陌生的来电呆了一会儿,“陈……陈小姐?”
“恩,一会把卷宗发给我。”陈珈挂了,刘白一脸茫然的盯着手机,该不会除了李志军,他还要伺候这位祖宗吧!
开宴之前,高亚坤站在台上好好夸了一番高亚玲,接着让人送了个漂亮的蛋糕上台。高亚玲站在台下幸福的享受着公主待遇,转身同一旁的李志军说了几句话,唇语来看,她想请李志军帮忙切蛋糕。
李志军拒绝了,高母却像没听见一般,直接把两人推了上去。周围的人配合的开始鼓掌,热闹的场景让陈珈有了种置身婚宴现场的感觉。
高亚玲打扮得很漂亮,张扬的大红色和她挺配,要说有什么不足,那就是她穿高跟鞋的走路的模样缺乏女人味。
怎样穿高跟鞋才漂亮?彩虹非常懂。
吴修不在的时候,陈珈为了知道他的去向,不得不取悦彩虹,其中一条就是穿高跟鞋走路要走出女人味。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词汇,陈珈反复练习走路的姿态,以至于脚上一直都有走路磨出的薄茧。
穿高跟鞋走路,重心永远都要在直立的那条腿上,切忌随着往前的跨出的那条腿移动。所谓的女人味,所谓的好看,那是因为高跟鞋是一个能让女人身体绷紧的单品,从头颅到脖颈,到胸,到腰,到臀,全身绷紧。
高亚玲上身太软,这样走路绝对不是穿高跟鞋走路和站立的正确姿势。只要姿势不对,漂亮的红底鞋不但不加分,反而会成为走路的负担。看着高亚玲走在李志军身旁的模样,陈珈为她感到心酸。爱情会让人谦卑,赵凯文心里的公主,到了李志军那儿,不过是个漂亮的路人而已。
开宴时,陈珈被安排到了主桌,高母带着一干和高家关系密切的女性坐到她身旁。七八个女人,非富即贵,若没有强大的内心,这顿饭实在是难以下咽。对待这群人,陈珈采取三不主义,不主动说话、不主动搭话、尽量不得罪人。
她努力把自己假想成一朵弱不禁风的小白花,认真感受着这些人拐弯抹角的讽刺,还有那种看似谦和,骨子里却刻着我们不是一个阶级的高傲。
高母:“搞法医的女孩子,手指漂亮的不得了,那串绿油油的珠子也好好看。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女孩,我们老人家就不敢戴这种珠子,一来是肤色配不上,还有就怕沾染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会影响石头的品质。”
“我从来不让亚玲戴这些东西,她那个职业,太好的戴不了。太差的担心对她身体不好,搞得一个女孩子,一点儿女人味都没有。”
高母话音刚落,一个人附和说,“亚玲戴表就挺好,那块表是亚坤从国外给她买的吧。据说是限量版,全世界只有十多个人有。”
高母不屑地挥挥手,“亚坤就是浪费钱,亚玲哪懂这些。对了,陈小姐,你这串珠子很贵吧?”
陈珈笑着说,“别人送的,我也不清楚具体价钱。”高家某位亲戚马上接口,“这样啊,很漂亮,真的跟假的一样……”眼见她还要发挥,高亚坤的妻子说,“陈小姐,方便取给我看看吗?”
“没问题。”
高亚坤的妻子接过手链认真看了看,由衷地说:“真好看,陈小姐好福气。”
宴会还在继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陈珈无由的怀念起驾车跑到沙漠练枪的日子,无人的旷野只有烈日黄沙,还有她单调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