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军揉着被陈珈用带有尸臭味手指点过的额头,冲着她离去的身影说:“快去快回,我在车里等你。”
“局长大大,你不用上班啦?”
“昨晚有那么多人看到我醉了,今天不去工作才正常。”
陈珈背朝他挥挥手,窈窕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视野之中。他放平座椅利用等待的时间打个盹,期间收到一条听音乐会的消息,他含笑进入了梦乡。
陈珈迟到了十分钟多分钟才赶到案发现场,或者说谈判现场更为确切一些。
津周湾水库旁的一栋房子,水务局、村民代表、还有两个溺亡者的家属都到了。三方凑着一起吵吵嚷嚷的说着事情,赵棠老神在在的站一旁发呆,高亚玲正在查看整件事儿的来龙去脉,还有一个身着便衣的警察远远地打量着放在房间里的两个溺亡者的尸体。
陈珈没有着急进去,而是耐心站在门口等着陈简那边的回复。十多分钟后,发过去的建庙者的资料很快就有了回复。建庙者本人没案底,亲弟弟因为盗伐红豆杉至今还在监狱,同案犯还有两人外逃。
“刘白,看到资料没,找人把建庙那人抓了,就说有人举报他牵涉进一桩盗伐红豆杉的案子。”
“这人真的涉案了?”刘白的反应着实让陈珈伤心,“给你老大打,他知道怎么办。”
李志军资料都没看,懒洋洋的说,“让你抓你就抓呗,指纹能对上,你走程序。指纹对不上,关到今晚再说。对了,抓人的时候一定要大张旗鼓。”
“李哥,你这样做只怕…;…;”李志军笑了,“相信她的直觉,那个省份的人宗族观念极强,弟弟犯事,哥哥估计跑不了。”
陈珈一进屋,赵棠就用极大的声音告诉屋里人——领导来了,一句话就把陈珈高高架在了天上。既然没法低调,陈珈也懒得同赵棠矫情,直接说:“尸检吧!”
话音一落,屋里溺亡者的家属顿时哭声震天。
陈珈清清嗓子,道:“村里希望庙宇重新开放,水务局希望村民给被打员工一个说法,两件事儿,我们一件一件解决。首先,村里为什么希望寺庙开放,因为有人传出津周湾水库有水鬼勾魂,屋里这俩孩子的尸体就是证据。水鬼什么样,我没有见过,但我知道通过尸检,可以弄清楚害死孩子的究竟是人是鬼?”
男孩母亲大叫,“你什么意思,我们还会害死自己孩子不成?”
陈珈反问:“你敢指天发誓说,孩子游泳当天没有呛水?你根本不知道孩子发生了什么情况,因为你忙着和其他人聊天。医院说了是干性溺亡,你家小孩都不用解剖,送去照X光看看肺部就能明白究竟是水鬼勾魂还是你不负责任。”
“我…;…;”男孩的母亲被陈珈问得哑口无言,正想承认把孩子溺亡推给水鬼实在是荒唐,怎料男孩奶奶劈头盖脸的就朝她扇去,大意让她不要乱说话,水库一月死了四个孩子,这是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云云。
擒贼先擒王,只要寺庙的承诺还有效,这些村民一时半会儿不会走。陈珈只得转身对村民代表说,“有信仰是好事儿,驱鬼辟邪的庙宇那么多,干嘛要和犯罪嫌疑人勾结在一起呢?”
村民代表不明所以的看着陈珈,后者补充说,“打个电话问问呗,又没人限制你的自由。”
赵棠脸色微变,他很清楚这场谈判是怎么回事儿,只是没想到陈珈动作那么快,不仅看破了事情始末,还对寺庙方面施加了压力。村民代表很快就挂了电话,面色讪讪的说,“村里只求平安,那座庙实在不能恢复,村里人还能去其他拜拜…;…;领导,这事儿先这样吧!”
“你带领村民打伤水务局的工作人员,这事儿可不能算了?要不你们…;…;”陈珈还没把话说完,村民代表急忙说,“应该的,赔偿是应该的,我这就和水务局的同志谈。”
村民代表的态度实在诡异,陈珈转念一想就知道刘白他们一定不止抓人那么简单。赵棠却想不通,寺庙修建者和经营者他都查过,没有发现问题啊!难道李志军为了这个女人滥用权力?
原本闹哄哄的地方瞬间清静了不少,另一个溺亡小孩的父母一下子显得比较突兀。陈珈看着他们说,“小姑娘多可爱啊,那么好的孩子没了肯定伤心,但不要受人怂恿跟着胡闹,赶紧把人带回去好好安葬了。”
孩子母亲想走,一直沉默的高亚玲突然说,“孩子死的那么蹊跷,你们就不奇怪吗?好端端的在家里睡觉,为什么第二天会出现在水库?”
“有什么好奇怪的,天那么热,小孩子贪玩,半夜醒来睡不着,自己跑去水库玩水,不小心溺水。”
“不管怎么说,下葬需要死亡证明,我觉得案子有蹊跷,必须尸检,否则当地派出所不给你们开死亡证明。”高亚玲一句话就给案子定了性,女孩母亲在她面前一点儿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赵棠招呼人群里那个便衣警察,“你陪陈法医去尸检。”
陈珈随着那人走到附近一个停尸处,临江每年汛期都会淹死人,沿江设置了几个停尸处。陈珈昨夜去了一个,赵棠今天又帮她找了一个。看着近在眼前的停尸处,陈珈有些佩服赵棠的用心,这人就怕她到了局里有借口推脱,定是花时间找了很多案子才找到这么一个可以就近尸检的。
停尸处设备简陋,当那个便衣把女孩尸体放在白瓷砖砌成的方台上时,陈珈看着她的小脸忍不住一阵心疼。她对陌生人基本不会有情感波动,难不成因为怀孕了,才会对死者有种说不出的怜惜?
“陈法医让我来吧。”
陈珈莫名的看着那个便衣。她知道这人是赵棠故意安排的法医,目的就是为了验证她是否懂得法医学相关知识,并以此推测她的真实身份。她问:“什么让你来?我没听懂。”
便衣说,“我是法医,是李局安排来帮你的。”
陈珈退后一步,递了副手套给便衣,心道:李志军跟赵棠玩一出无间道?一切都安排好了,早上见面的时候却什么都不说,想给她意外惊喜啊!
便衣熟练的戴上手套,打开工具箱,拿起工具就要开始。“等等,”陈珈喊住了他,“还是让我来吧。”她当仁不让的抢过工具,不等便衣说话就朝尸体切了下去。
赵棠真贼,居然挖了个坑给她跳,还好她了解李志军。这人若真有安排又怎么会任由她苦哈哈的在另一个停尸处熬了一宿?一旦她让这个法医动手,赵棠定能推测出她不懂法医学,同时也知道她和李志军不止男女关系那么简单。单纯的男女关系不值得李志军违背职业操守。
一段时间后,陈珈独自走了出来。
赵棠看不到便衣,心里有个大概的猜想。这女人应该是陈思源本人,懂一点法医学却没独自解剖的能力,她与李志军的关系肯定不是众人看到的那么简单。他迎上去问:“陈法医,尸检结果怎么样?”
“溺水后水会进入受害者肺部并与粘液混合,在受害者需求更多空气时,这种水与粘液混合物会在体内搅拌形成水沫。女孩肺部没有这种水沫,她不是溺死。对了,你安排的法医在帮我完成后续工作,谢谢你,真体贴!”
两人昨夜有一次交锋,陈珈点破赵棠和赵凯文之间的关系,被他装傻充愣混了过去。今日第二次交手,陈珈看破赵棠的诡计,毫不迟疑的动手尸检。赵棠原本信了她是陈思源,这一刻又开始怀疑起来,难道陈思源真的躲起来学了几年法医学?
李志军刚眯了一会儿就被刘白的电话吵醒,“李哥,局里刚侦破一个大案子。陈小姐真神了,庙里居然有枪…;…;我们的人从天而降搞得他们措手不及,被捕的疑犯里还有一个悬赏的通缉犯,十万,大家高兴坏了…;…;”李志军调整好坐姿,对着电话那头的刘白道:“慢慢说,让我捋一捋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从云州到临津,刘白只负责文书工作,今儿第一次出现场就碰见大案,小伙兴奋地有些语无伦次。好容易平静下来,他按顺序把案子给讲清楚了。
按陈珈的要求,刘白带人去抓修庙的人。出发前,他对同行的警察说,要抓这人据说是一起红豆杉盗伐案在逃案犯。局里的人都清楚刘白的意思就是李志军的意思,也知道刘白是文职,为了保护他,负责抓捕的警察带上了一群好手。
这群警察闯入寺庙还不等说清要抓谁,庙里住着的几个人撒腿就跑,一看有人跑,现场的警察下意识就追,不过十分钟就把庙里住着的四人全部抓了。警察习惯性的去几人房间里一搜,管制刀具,枪支,还有盗猎计划全齐了。
负责现场的警察一看,抓个人居然牵出了一起大案子,立即打电话叫增援…;…;这几个盗猎份子被押回局里时,指纹对比发现了一个A级通缉犯,此人盗猎并杀害了保护区内的几个科考人员,通缉令上悬赏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