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沉寂许久的心也不禁动了,为他真情而动,也为了他的守诺。
他说,“我不方便见你,所以才以送花为由进了府,我给你寻来药,你吃了一定会好的。”
他没有责备她半句,没有质问她为了嫁了人,为何不等她,只拿了一瓶千辛万苦寻到的药送到她面前。那时她觉得他捧着的就是一颗心,他的真心。
她很想哭,却又禁不住想笑,暗想着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傻,又怎么这么好?可惜那药根本没用,她吃了,病情也没见好转。后来他来过几次,见她的病没有起色,便又走了,这一走就是一年,然后一年复一年。每年他都会来看她一次,为她带来他从各地寻到的灵药,可惜她的病根本无药可医。
她一年年的希望,又一年年的失望,到后来她根本不想他走,只希望他能在她所剩不久的时间里多陪陪她,即便死了,也便再无遗憾了。
可是两人之间终究没有可能,即便她死,她也是皇家的儿媳,御封的端亲王妃,永远与他没有半点关系。她曾想过要和他私奔,两人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快快乐乐的过完最后的日子。她一切都计划好,可就在临走时的那一天,忽然对着镜子一照,镜中的她早已瘦骨嶙峋,不复当年初时的美貌。
她忽然觉得害怕,害怕他会嫌弃她,害怕最后留给他的是一个丑陋的自己,丑陋的回忆。所以,最终她也没跟他走,而是选择留在了这里,依旧如从前一样每年见他一面,每年给自己一点希望。只是她再也不让他看自己的脸,看见她瘦的好似骷髅的丑陋面容。
钟毓说完,低低地声音又道:“其实王爷他并没有错,错的只是命运的捉弄,他心里没我,我心中所想的也不是他,我们成亲是父母相逼,是圣旨所迫,我不怪他对我冷淡,我们只是没缘而已。所以,你也不要怪他,你若愿意,可以留在他身边,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你。”
郭文莺沉默着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在别人看来,她和封敬亭两人暧昧的能滴出水来,可在她看来,他是避之唯恐不及的祸患,她是真没想到以后要和他在一起。
她道:“王妃不必忧虑,我和王爷真没什么的。”
钟毓几乎低笑出声,她是想没什么,可王爷那样子,哪会容得她没什么?就他那霸道性子,她敢逃出他的手掌心,怕是要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她追回来。
她低声道:“你放心,即便你和王爷好了,我也不会怪你,我们空担了个夫妻名分,却并无夫妻之实,不过是搭伙过日子,各取所需罢了。说到底还是我拖累了他,若没有我,他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娶你过门了。”
郭文莺一怔,“王妃你说什么?”
钟毓苦笑,“我也想不到你是个女子,那一日我问王爷因何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他就告诉我你是女子,并说想娶你为妻。或者也只有你这样的女子,才会让他真心所爱吧。”
真心所爱吗?郭文莺暗自撇嘴,她一点都不觉的封敬亭是真心喜欢她,那种色痞看中的也只是她的美丽皮囊而已。得不到的就是好的,男人大约都是这个德行的。
她道:“王妃放心好了,他终不是我的良人,我不会嫁给他的。”
钟毓轻轻一叹,郎有情,妾无意,看来王爷的情路还有的磨呢。他终于碰上一个不为他所惑的女人,也该是他从前作到头得了报应了。想当年端郡王风流俊美,肆意洒脱,不知多少京中名门闺秀,小家碧玉对他动情动意,情有独钟。他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自以为是潇洒,却不知伤透了多少女人的心。这回终于叫他撞钉子上了。
心里暗自好笑,忍不住又有些幸灾乐祸,遇上郭文莺这样亦不太懂情爱的,也不知是他的幸,还是他的不幸。
在花园中坐了片刻,王妃身体不适,便由郭文莺送回清月阁去了。这一日之后,她与王妃的关系比先前好了许多,偶尔王妃也让她到清月阁中小坐,两人说说话,倒亲热好似姐妹一般。
郭文莺是真的心疼这个女人,美貌、聪明、贤淑,具有许多女人的美德,只可惜命运不济,终得不了老天的眷顾。
她去的次数多了,倒听了一个好消息,徐茂来报,说是王爷新收的通房丫头鸳鸯怀了身孕了。
刚得知这消息,王妃也是一怔,她记得当时让人给赐了红花汤的,怎的却不管用了?不过孩子既然怀上,断没有打掉的道理,便请了大夫好好调养着,用了上好的补药。
王妃拖着病重的身子要去看鸳鸯,郭文莺一见,忙告辞出来。左右是人家府里的事,她一个外客也没必要参与进去。
从清月阁出来,云墨来找她,说王爷在前面等她吃饭。
郭文莺点点头,暗道,多半封敬亭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他年纪不小了,若知道自己有了孩子,还不定怎么高兴呢。
封敬亭坐在房里,见她进来忙招招手,“你来得正好,有件事爷要跟你说。”
郭文莺笑道:“正有件喜事也要告诉王爷。”
封敬亭挑眉,“什么事?”他倒难得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事。
郭文莺抿嘴笑了笑,随后坐下来,这会儿丫鬟们上菜,今天倒是荤多素少,有几样都是她爱吃的。她夹了口菜,道:“王爷先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封敬亭见她吃得有滋味,也夹了几筷子在她碗里,低声道:“过几日你怕要再跟我出征了。”
郭文莺一怔,“什么时候?”
“等圣旨下来了,估摸着也就是这几日。”
郭文莺思忖道:“王爷就这么走了,那府里怎么办?王妃身子不好,王爷放心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吗?还有府里的鸳鸯怀了身孕,王爷怎好这时候离开?”
封敬亭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谁怀孕了?”
“鸳鸯啊,不是王爷新纳的通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