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华灯初上时,烈焰云烟下,老大率领的摩托车队浩浩荡荡,自带蒸汽朋克的视效和摇滚重金属的音乐,从路口到小区门口,踏平整条马路。用发胶将头发梳成爆炸朝天的老大,以盖世英雄身披皮夹克,脚踏小摩托的架势,一个帅气的滑行转身,停泊任君爽面前。如此赏心悦目的情境,只可惜中间夹杂着矮两人一头的土大款。老大压迫式地俯看瑟瑟发抖的土大款,土大款瞥向早就躲到电线杆后面的两个不争气的保镖。
土大款咽了口吐沫:“这么多人,预订的餐厅恐怕坐不下,我看还是下次……”土大款准备开溜,被老大拽着脖领子一把拉回,感觉自己逃不掉的土大款再次试图找借口,“这么多人,我这车也坐不下,不如我们分开去……”
老大和小混混们骑着摩托车追随护驾,前面的跑车里,逃无可逃的土大款谨小慎微地开着车,不时留意后视镜里坐在后座的任君爽、白晶晶和李健仁,以及反光镜里的摩托车队。镜头从跑车移到车队,再向后移,向后移,向后移……土大款的两个保镖气喘吁吁,一路跟着小跑。
土大款为缓解车上尴尬气氛,问后座:“你们想不想来点音乐啊?”
白晶晶:“好啊!”
于是,土大款自己清嗓开唱,情到嗨处,声嘶力竭地喊:“掌声在哪里?”只听土大款按两声喇叭,“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只见土大款启动雨刷器。
后座三人感受到了山歌喊唱的一万点伤害,于是三人通过眼神交流。
任君爽:“手下切勿留情!”
白晶晶、李健仁:“好嘞!”
2.
一行人千里迢迢来到餐厅,从vip包间金灿灿的地砖、壁砖以及马桶,就透露出餐厅绝对不低调、绝对不便宜、绝对不好吃的“三不”宗旨。
土大款颇为自豪地先带大家参观厕所:“这儿的马桶都是我生产的,24k金!不信你们可以咬咬看。”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响应,一个小混混刚要上前以身试法,被老大挡住。
任君爽:“我们可不想占你便宜,这咬掉一块金子算谁的?要不你自己试给我们看看?”
在任君爽的激将法作用下,怕被人看扁的土大款,便献身试金,一咬没咬动,土大款瞥向万众期待的目光,努足吃奶的劲儿再啃一番,果真,金马桶上留下土大款的门牙签名,他骄傲地起身大笑,大门牙也闪耀着被染成符合个人气质的土豪金。土大款边大笑边转身向包间走去,只听一阵土崩瓦解的碎裂声,自己咬碎的牙,自己跪着也得咽下去。
落座入席后,土大款捂着腮帮子,招待大家:“随便点!别客气!”
任君爽给白晶晶、李健仁和老大使了个眼色。
任君爽:“挑贵的!”
三人:“遵命!”
白晶晶打着饱嗝,自她伊始,形成一排打嗝的钢琴键。转眼,风卷残云,盆干碗净。服务员前来结账,土大款看了眼账单,一手捂着腮帮子,一手擦着鬓角汗:“你们这账单不对啊!”吓得服务员急忙检查,“简直太便宜了!我在你们这什么时候吃过这么便宜的饭?!是不是瞧不起我?!”
服务员:“您可以办会员卡,一万元一张,加入会员可以解锁更多vip独家菜式。”
土大款:“呃……会员卡就不用……”
任君爽:“那就一人来一张吧!在座的,见者有份!”
众人人手一张黄金会员卡:“谢谢老板!”
土大款捂着腮帮子擦着汗:“这算什么,小菜一碟嘛!我打个电话啊。”土大款给两个保镖打电话。
镜头切到十里开外,电话没电,鞋底磨破,两个保镖仍在路上跑着。
老大拦住准备偷溜的土大款:“后续活动走起啊!”
土大款:“还有后续?”土大款回头,见任君爽等人咧嘴坏笑。
3.
从房间里传出撕心裂肺且此起彼伏的叫声。
女:“用力!”叫声更震耳欲聋,“再用力!”
土大款:“啊!”
土大款欲仙欲死的表情后,是一双粗糙壮汉手,将他粉碎性骨折的身板揉碎在厚实的肥肉里。做完spa按摩,被按掉八成血槽的土大款无力从床上爬起。
服务员:“可以办会员卡。”
土大款有气无力地摆手:“会员卡就……”
传来隔壁房间任君爽的声音:“一人来一张!”
两个保镖仍在路上跑着。
众人人手一张黄金会员卡:“谢谢老板!”
土大款:“小菜一碟。”
任君爽:“spa做得爽吗?”
土大款:“爽。”
任君爽抛出媚眼,咧嘴坏笑:“你还想更爽吗?”
4.
在奢侈品店门口,土大款咽着吐沫,虚汗直冒,心肌梗塞,大脑充血。这时,保镖利用路边小卖部电话打给土大款,这通救命来电让土大款吃了颗速效救心丸,他立即接起电话,故意提高声音:“喂!建琳啊!云哥约我谈生意啊?行吧,我这就过去。”他挂掉电话转身对各位,“实在对不住,几百个亿的生意,没有我就解决不了!你们先逛着……”话音未落,土大款一溜烟已不见踪影。
任君爽:“哎!别跑呀!下回咱们什么时候约啊?”
一行人站在门口,目送土大款开着跑车仓皇而逃,两个保镖终于上气不接下气赶到,指着开走的跑车,眼含热泪,绝望地互相拍着肩膀鼓励,继续追着土大款的车跑。
5.
老大和小混混们用摩托车载任君爽三人回家。穿梭于车水马龙和霓虹背景,任君爽在老大摩托后座,展开双臂,暂时逃离一切可以留下存在痕迹的人事物,逃离纷扰是非,逃离逃无可逃,假装自己消融在流光溢彩中,化成无数的色块小分子,随风飘散到大气层,再升腾出真空星际,不要成为雨雪流星,不要落回污浊世间,不要被吸入时空黑洞从头倒转,不要转世为人为猫为狗为众生,而是凝结成可以爆炸的冰晶,彻底瓦解,颗粒无存,不曾被记得,不再被想起。
回到家楼下,任君爽被老大叫住,实相的白晶晶拉住李健仁往楼上走,李健仁不放心地回头望。
老大:“今天谢谢你。”
任君爽:“谢什么啊?我还得谢谢你帮我撑场子呢。”
老大:“谢谢在你需要的时候能够想到我,谢谢你能需要我。”
任君爽盯着老大,竟有些动容,但那一秒想要泪奔、想要拥抱、想要不顾一切去爱的冲动,立即被内心深处的悲观克制:“我不需要任何人,我只是在利用你。”
老大的背上曾被对手插过那么多刀,两肋也为兄弟插过那么多刀,但任何一刀都比不上任君爽在他心上插的这一刀更疼。但哪怕心痛如麻,他还是报以微笑,温柔地拥抱着任君爽。
老大:“利用也没关系,能被你利用我也感到荣幸。”
任君爽能够感受到老大炽热的胸膛里猛烈跳动的心跳,也能够感受到那颗心的血流成河和痛不欲生,正因如此,她在那一刻不忍推开,可她更不忍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内心。
苍茫天地间,痴男怨女无不在追逐相爱,仿若站在宇宙中心呼唤爱,就能拯救苦难众生。以前的她也想拯救全世界,现在却发现连自己都救不了。不是没了理想化英雄主义的万丈豪情,是压根也没有普度众生的救世主。自己还在水深火热里扑腾呢,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争当救生圈害人害己了,活好自己不给别人添堵找麻烦就是善莫大焉。
相爱拯救不了她,相拥亦无法相知,相知更不忍把爱人拉入自己负能量的无底洞,不忍一起堕落于深渊,挣扎于苦海,折磨于无间炼狱。所有人便只能临渊而望,望着她被引力吸入地心,拉不住,救不了,奉陪不得。
与其相爱,不如伤害。
而此刻心痛如麻的不止这两个人,还有在楼上看到此情此景的李健仁,和看到李健仁失落神情的白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