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好一对黑澄的眸子盯着高氏专心致志绣花的样子,象在做一件超级艺术品一样。脑子里却不由自住地翻腾前世最后那幕事情——
应该是昨天吧,还是叫什么时候,她还分不清,只感觉那事就象发生在昨天。
去年是大庆帝一年,正是新王当政时,朝庭发生了许多变动,随之也影响到一些世家之间的姻亲关系。这一年,退婚、合离的事屡见不鲜。
她爹是大成朝的护国大将军沈将军,人称沈岳飞。她的嫡亲妹妹沈碧韵便是不幸之一。三年前本与工部孙尚书家的嫡子孙云风订了亲,去年孙尚书为了保往政位,退了沈家的婚事,将素有美男子之称的沈云风与后族邓国公家的小女儿结了姻。碧韵因此由原来的活泼开朗变得沉默内向,有天还悬梁自尽,幸亏她的奶娘张嬷嬷发现及时,将她救了下来,这以后碧韵更是变了一个人。
平王侯府在京城西隅,沈将军府在京城东郊,两家离得并不遥远。碧华为了安抚妹妹,常把嫡妹接到身边来安慰开导。
昨天上午,碧韵又来了平王侯府做客,上午两姐妹还说了许多贴心的话儿。
中午,碧华醒来不见妹妹身影,见丫环春红坐在暖阁的罗汉榻上逗着小少爷崔杰伦,便问:“可见碧韵去哪了?”
春红打个哈欠,拉着小少爷的手,道:“春天来了,是不是四小姐去后花园扑蝶了?前天,她来,就在后花园扑蝶采花玩了大半下午。”
“我去后花园看看。你叫春绿进来把我屋里收拾一下。”
碧华看看有点乱的床榻上,莲步轻移,从游廊上穿过钻山耳门去了后花园。
刚进四月,正是百花盛开、姹紫嫣红的时节,后花园里亭台水榭与五颜色六色的植物相映成趣。
春风轻轻地掀起起她湖色的腰裙。后花园里的景色实在太美,她忍不住在一片牡丹花前停足下来,掐了一朵红艳的牡丹戴在发间,往西北角的碧竹轩看了一眼。
去年新王当政,以治国安民为重,兴起重文轻武的风潮,侯爷武强文弱,因此一有空闲便藏在碧竹轩里读书,除了夫人,谁都不敢去打搅。
在花园里搜寻不到妹妹的身影,该不会是去了小姑子的院子玩了吧?既到了后花园,不如去看看候爷吧。一边寻思一边轻轻走进碧竹轩。
碧竹轩的竹门紧紧关闭,连窗都关得紧严。碧华皱下眉,关得这么死,屋里不透气,怎么能清醒地读书,就是睡会午觉,也该开个窗的。
还未走近门前,却意外听到里面传来男女混杂的叫声。脑袋里嗡地一下,候爷和哪个丫环在书房里厮混?
从结婚时起,她就要给他配通房,可他既不要通房,也不要姨娘,怎么却借着读书的时机胡闹。碧华心里一堵,气呼呼地走到门前,听到里面传来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姐夫,你什么时候抬我进来呀?”
“就最近,等我先和你姐姐说这事情。”候爷喘着粗气回答,“你比你那姐姐可是有趣得多,你……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碧华脑子里嗡地一下,妹妹和候爷居然……
“我不要做姨娘!我要做嫡妻!”碧韵娇哼中带了几分命令。
“行,你想怎么就怎么。”
……
碧华脑里一片空白,双手“呯”地一下推开了门。
屋里落地的小木榻上,侯爷欢兴正浓,突然被开门声打断,转头一看,只见夫人花容失色,满脸慌乱,两眼呆滞地看着他们。
碧韵尖叫一声,藏在候爷怀里,不敢看姐姐。侯爷恼羞成怒,抓起旁边的衣服给碧韵盖上,自己把件衣衫胡乱扎在腰上,气冲冲地走过,一耳光打在碧华脸上,怒骂道:“死贱人!要进来,也不先敲下门。”
碧华的脸被他打得红肿起来,嘴角挂起血沫。
碧华发疯一样抓住妹妹,生气地质问:“为什么,是你!”
侯爷拉她往奋力摔在地上,护住碧韵,冷冷地道:“我明天就抬她进来!”
碧华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妹妹,不相信那个一向天真活泼温文有礼的妹妹竟如此不知廉耻,浑身颤抖着再说不出话来。
侯爷满脸难堪,冲她凶道:“还不快滚?”
碧华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有些站立不稳,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呆呆地回头看着他们。
碧韵心中暗叫,不好,姐姐要回家给父母告状!表情由惊恐转为阴冷,一把拿起候爷放在木榻边红木几上的剑,从木榻上跳起,举起重重的剑鞘使力往姐姐后脑打下去,碧华突然被击,两眼一黑晕倒了下去,头上红艳的花儿摔在地上。
……
碧华被打晕在地上,刚刚有意识醒过来,又感觉到自己的头埋在水中,带着腥臭味的水从嘴里鼻里不断涌。两手抓在池沿上,拼命挣扎,没几下就又失去了知觉。
……
后来怎么样了,她不知道。就是之前她到底怎么被妹妹和丈夫除掉的,也不太清楚。
想到此处,福好转过身子,背对着高氏,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高氏看了眼福好,以为她要睡觉,没太在意。
福好侧着身子,把无尽的伤心流进心底。事以至此,是不是只好认命?那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妹妹,之前又经历了被人退婚的耻辱,之后父亲一直为她张罗新的门户,可是被退过婚的,即使是豪门世家的女儿,那名声也是一落千丈,除了嫁给一些世家的庶子,有嫡子的怎么都不肯娶被退过婚的女子。
想着年幼的儿子,她心里阵阵牵痛。她可以放下丈夫和妹妹,但不能放下才一岁的儿子。她死了后,妹妹会嫁过去替代她吗,将来她有了儿子,会对杰伦好吗?
豪门中嫡庶之争向来险恶。福好打个冷颤,妹妹已经夺了侯爷,该不会象别人那样,会对杰伦施以毒手吧?平王侯一向对她言听计从,只是被碧韵迷了心智才犯这宗错事,他该也不会虐待杰伦吧?
真可惜,连和父亲母亲话别一次的机会都没有,若是能与双亲话个别,至少还可以把儿子托负给他们和两个兄长。
辗转几下,前世之事,并无别的挂念,仅此一事放心不下。福好乌黑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一下,得想法打听到平王侯府那里的事。
高氏看女儿皱着眉头闭着双眼,烦燥地翻了几下,以为她早上落了水,受了惊,现在还有些不安,轻轻地为她掖下被角。
福好被她惊动,睁开眼睛,忍不住问:“娘,这是哪里?”
高氏摸下她的额头,女儿给淹糊涂了,连石麻村都不记得了。便笑她:“脏水吃多了,把自己是谁在哪都给忘了?”
说着一只手举着绣针在头发上轻轻地擦了几擦,继续低头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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