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乘着马车又来到了八宝胡同。马车，就在李嬷嬷家门口停了下来。
只不过这次，李嬷嬷家看起来也并没有像上次他们来时那样寒酸了。
院子的大门是被修整过的，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车夫前去叫门，开门的依旧是铁牛。
铁牛打开门，看见慕寒后很是激动。
“哎呦！是您啊！来来来，殿下快请进，快请进。”
“俺给您送信的时候，您正好不在……”
“俺没想到，您竟然亲自赶过来，真的是麻烦殿下了……”
铁牛笑着将慕寒迎进了院子，慕寒也没有推辞，直接就进了。
进院子后，莫寒便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嗯！
看来这院子也是经过修整的，这房子也是新盖的，院子里也添了不少物件。
他想着，看来在这段时间里，李嬷嬷和铁牛的生活改善了不少。
铁牛看见慕寒打量的眼神，顺着他的视线说道。
“家里变化这么多，这都多亏了殿下的帮助。俺干娘和俺的生活才得到了改善。”
“俺找了一份力气活，这段时间也赚了不少的银子。所以就将这房子整了整。”
慕寒点了点头，“不错，这房子整的也好，这样一来你与李嬷嬷的日子会更好过些。”
“对了，你今天早晨在我府里送了信。信上说李嬷嬷的病好的差不多了，这可是真的？”
慕寒说完此话，就看着铁牛。然而，铁牛只是垂下了头，脸上写着无奈。
慕寒看见铁牛一脸的难色，皱眉问道。
“怎么了？难道是李嬷嬷的病没有被治好吗？”
铁牛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绞着手指，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慕寒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李嬷嬷的，并或许并没有好。
于是乎，他便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拍铁牛的肩膀。
“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困难你直接和本王说，本王帮你解决问题。”
在慕寒的强烈要求下，铁牛终究是说了。
但是他说的是话，却没有回答慕寒的问题。
“殿下，那个老郎中说俺干娘的病拖的太久了，说是要治起来的话，那还挺麻烦的。”
“而且俺干娘的病即使要治也不一定能够治好了。”
“不光如此，她这病还需要花费很多的银子和名贵中药来吊着命，而且干娘还受罪。”
“所以啊，俺就想，俺就想让干娘安安生生地过段好日子，然后，然后，然后安安生生地走……”
说着，铁牛的声音便染了一股子哭腔。
再之后，更是哭的泪流满面。
因着怕自己的声音打扰到在屋里面休息的干娘，铁牛的哭声都是尽量克制的。
他都已经在抑制自己的哭声了，可是因为伤心，所以一些细碎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铁牛难过啊！
你说他这才刚刚将生活条件整好些，他刚能让干娘过上好一些的日子，这干娘又……
唉！
这可让他怎么办啊！
你说这老天怎么就这么不公平呢！
那坏人可以祸害一千年，他们那群坏人可以活的好好的。
但是干娘这种好人，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这样勤劳纯朴的人怎么就……
这可真是上天不公啊！干娘这样的好人应该享清福，享太平的啊！
想到这里，铁牛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
泪水是不停在流的，所以铁牛即使将眼角的泪水擦干了，但是瞬间又有新的泪水落在了眼角。
他的脸哭的有些发红，眼睛也含着泪花。
剽悍的大汉在这一刻，觉得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子。
整个表情让人看起来十分的心疼。
他抬头看着屋子，仿佛透过窗子看见了那个躺在土炕上的，病重的干娘。
他是真替干娘鸣不平啊！
这苍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就不能让干娘想一想清福呢！
上天为什么要和干娘开这样的玩笑？她就不能让干娘过上好日子吗？
你说这干娘忙忙碌碌一辈子了，这好不容易自己赚了银子可以让干娘过上好日子了吧，干娘这身体还……
啊……
真的是好愁啊！
慕寒懵了。
他没又想到嬷嬷的病会这么严重，一段时间不见，李嬷嬷竟然病情加重了。
“快，带本王见见李嬷嬷……”
慕寒显然是不相信的，明明自己还没来得及将真相查明白呢！这李嬷嬷就……
唉！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李嬷嬷这个线索的，难道这线索又要断了吗……
铁牛领着慕寒进了屋，看见了那个躺在炕上的李嬷嬷。
李嬷嬷的气息特别的弱，若是不仔细看，你都看不见她是在呼吸的。
唯有两只眼睛认认真真的仔细看，竖起两个耳朵仔细地听，你才能瞧见她胸口微弱的起伏，听见她缓缓的呼吸声。
见李嬷嬷这个样子，慕寒都是屏住呼吸的，因为他怕自己的呼吸会打扰到这位老人。
他皱着眉头，看着李嬷嬷。
虽说李嬷嬷的气色比原来好了，但是这身子可是越来越弱了。
他的视线紧紧地粘在了李嬷嬷身上，然后用余光扫到了铁牛。
压着嗓子问道：“嬷嬷的身子怎么这么弱？”
“难道这病就没有人能治好吗？依本王看，嬷嬷这个样子看起来真的是太受罪了啊！”
对于干娘这个样子，铁牛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是比任何一个人都盼望着干娘的病能治好的，但是他陆陆续续的请了很多的郎中。
他们都说干娘的病不好，治也治不好了。
他最大的痛苦就是看着干娘如此受罪，而自己确是无能为力。
“唉！谁说不是呢！俺看干娘如此难受，俺都恨不得和干娘换换身子啊！”
“要是能与干娘交换身子，那么俺就可以替干娘承了这一身病痛了。”
“这样，这样干娘也不至于那么受罪……”
说到这里的时候，铁牛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他握紧拳头，眼睛里带着一模伤痛。
看到这里，慕寒也不便多说些什么。
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之后便是默默地看着李嬷嬷。
难道事实就查不到了吗？母后的死，他真的就找不到真相了吗？
就在慕寒打算放弃的时候，李嬷嬷咳嗽了两声，醒了。
李嬷嬷的咳嗽声并不想一般人的咳嗽那样清脆，她的咳嗽声是沉闷的。
轰隆隆的，就像是闷雷一样，仿佛在她咳嗽的时候，有一口痰卡在她喉咙里似的。
李嬷嬷的咳嗽，差点就让她背过气去了，还好铁牛动作迅速，在李嬷嬷一口气上不来的时候赶忙将她扶起来，为她顺气。
“呼……”
一口气上来了，李嬷嬷靠在铁牛的怀里，缓缓地睁开了她的眼睛。
在看向慕寒的时候，她缓缓地抬起眸子，将视线放在了慕寒的脸上。
因着老眼昏花以及有些恍惚，她在看向慕寒的脸后，情绪立马就有些激动了。
她呼吸急促，吃力地朝着慕寒抬起了手。
“小，小姐……皇后，皇后娘娘……”
“娘娘……”
“娘娘，奴婢，奴婢，奴婢好想您啊……”
李嬷嬷使劲地伸着手，朝着慕寒够着。
她有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两只深陷的眼睛，浑浊暗淡的眼眸在看见慕寒后又露出了精明、欣喜的光芒。
这抹神奇的光芒，让她看起来又有了新的生机。
只见李嬷嬷的眼睛一直放在慕寒身上打量着。
从下面看到上面，再从上面扫到下面。
显然，她将慕寒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也很显然，李嬷嬷好像是将慕寒当成了死去的前皇后了。
她一直朝着慕寒伸着手。
慕寒垂下眼眸，看着李嬷嬷的手。
她的手是颤抖的，至于原因，可能是生病导致的，也有可能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的。
李嬷嬷的手很小，像个小蒲扇一样，黝黑黝黑的，也很粗糙，皮肤皱巴巴的，上面的皱纹很深，这么一看就像是一块老树皮一样。
她的手指甲也是有些发黄突出的，每一根手指头都粗，半弯着。
为什么说是半弯着呢，因为在慕寒看来，李嬷嬷的手都有些畸形了，好像已经直不了，弯不了了。
李嬷嬷眼睛里闪着泪花，突然就老泪纵横了。
李嬷嬷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还没有说出话，一股新的泪水又一次溢出了她的眼眶。
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从她黝黑黝黑的、满是皱纹的脸上慢慢地，慢慢地滑下来，落在了她那件洗的发了白的衣襟上。
“铁，铁牛，为娘好像是出现幻觉了……”
“为娘，为娘看到，为娘看到小，小姐了……”
她靠坐在铁牛的怀里，两眼凝视着远方，也就是慕寒所在的方向，直直的，呆呆的。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李嬷嬷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不堪了，但是她的眼泪还在流着……
她凝望着慕寒，双唇紧闭，任凭眼泪肆无忌惮的顺着脸颊滴落在衣服上。
铁牛对着李嬷嬷开口道：“娘！殿下不是皇后的。您认错人了。”
“不可能……”
“不可能的……”
“他有着小姐的眉眼，他，他怎么会不是小姐呢？”
“不可能，不可能的……”
对于铁牛的话，李嬷嬷很难相信。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依旧小声地说着。
“不可能的……”
“没可能的……”
“他怎么就不是小姐了呢！”
“小姐长的可美了，她的眉眼是让人过目难忘的那种，不可能会有人和小姐有一样的眉眼的。”
“没可能的，不可能的……”
“娘，殿下他真的不是皇后娘娘的。”
“而且，娘娘她，娘娘她已经……”
“什么？你要说什么？你说小姐怎么了？你快说啊，小姐她到底怎么了？咳咳咳咳……”
因为着急，赵嬷嬷情绪有些激动，一口气没喘匀就咳嗽了起来。
她使劲地咳嗽着，连带着眼泪都流了出来。
而且咳嗽的还跟重，让人觉得，她咳嗽的都快将肺给咳出来了。
过了好久，李嬷嬷的情绪才缓和过来。
她紧紧地扣着铁牛的胳膊问道：“你快说啊！小姐她怎么了？小姐不是在皇宫吗？她不应该平平安安的待在凤鸾殿吗？”
听到这里，慕寒明白了。
李嬷嬷的记忆已经出现问题了。她已经不记得现在的事情了，她说的那段记忆应该就是自己想要知道的真相。
慕寒看着李嬷嬷说道：“嬷嬷，本王是前皇后之子慕寒。嬷嬷可有印象？”
李嬷嬷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慕寒。
“小姐的儿子？小姐的儿子是太子殿下，但是太子殿下才年仅九岁……”
想到这里，李嬷嬷立马就摆出一副冷酷的面孔，用防备的眼神看着慕寒。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冒充小太子。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嬷嬷，你仔细看看，本王真的是慕寒，是先皇后的儿子。”
说着，慕寒便往前凑了凑，好让李嬷嬷看清自己的长相。
随着慕寒的凑近，李嬷嬷也仔细地打量着。
你还真别说，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还真挺像小姐的。
你看看这眉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嬷嬷，您看本王像不像前皇后？”慕寒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李嬷嬷想了好久，然后点了点头。
“看着，是有些相似呢！”
“像就对了，本王就是先皇后的儿子，如假包换。”
“原来，你真的是小姐的儿子，太子殿下啊！”
“怎么，怎么一转眼就这么大了？您，您不应该才九岁的吗？”
“奴婢，奴婢怎么，怎么这么老了，奴婢这手，这手……”
赵嬷嬷看向自己的手的时候都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自己的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上面会长这么多皱纹？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老年斑？
还有自己的头发，为什么会花白了？
为什么自己的脸上也全都是皱纹？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慕寒看着李嬷嬷的表情，说道：“嬷嬷，您生病了，所以记忆除了着问题，其实这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我，我生病了？”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那皇后娘娘还好吗？”
李嬷嬷抬头看着慕寒问道。
她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可见，她是有多么敬重先皇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