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辰时时分,皇子公主们都陆续来了。公主郡主自去东边挟殿上课。皇子宗亲们则在正殿讲堂上课。第一堂课自然是万大学士教授的四书,课时约半个时辰。
皇子们休息一刻钟后,接着由卢大学士教授儒家经典。跟着是史学课和诗赋课。吴青的算学课被安排在午时一刻至午时三刻。
到了时辰,吴青深吸一口气,迈入正殿讲堂。三殿下、四殿下见她进来,皆点头示意。其余王室子弟都向吴青投来好奇审视的目光。
吴青看着眼前这十几位家世显赫的王孙贵戚,心里暗自催眠道:“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权且把他们当作博物馆的观众,该怎么讲解就怎么讲解。绝不能在这些小屁孩面前丢了份。”
想通了这些,吴青抬起头从容地向众人作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便进入正题,拿起桌上的算盘向大家讲解起来。
要说这文思院新做的算盘真是不错,长约一尺,共有十五档,通体乌黑亮泽,以黄铜包角,做工十分精致考究。
吴青指着手中的算盘说道:“算盘其形长方,周为木框,内贯直柱,俗称‘档’。档中横以梁,梁上两珠,每珠作数五,梁下五珠,每珠作数一。运算时定位后拨珠计算,可以做加减乘除等算法。现在烦请四殿下出题,我来演示。各位亦可执算筹演算,以作证验。”说完朝四殿下点点头。
四殿下心领神会,报出题目。吴青将算盘利落一晃,算盘珠子噼啪两声乖乖就位,右手手指翻飞,快速拨动,很快得出答案。四殿下接着又出了几道更复杂的题目,吴青毫不费力,手指拨动算盘,飞快算出得数。
讲堂里众人摆弄着算筹,一阵手忙脚乱,始终赶不上吴青的节奏。如此几番,在场之人无不被震撼。
惠亲王世子咽了一下口水,茫然道:“这是怎么做到的?”
吴青笑了一下,说道:“这就是算盘的妙用了。今日我便将其中关窍教与各位。算盘加减乘除皆有口诀,记牢了口诀,演算起来自然得心应手。请诸位提趣÷阁,我说,大家记。”接着将加法口诀默诵出来,稍加讲解。这两刻钟的授课就算结束了。
下了课,三殿下、四殿下笑着上前来打招呼。吴青紧张地问道:“我也不知教的好不好,还请两位殿下给个意见。”
三殿下笑道:“这样很好,挺有趣的。”
四殿下接口道:“何止有趣!青儿,你刚刚摆弄算盘的时候一气呵成,潇洒利落。我差点都看呆了,现在还没回过神呢。青儿,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
吴青听到两位殿下的赞赏与肯定,心里松了一口气。
因为两位殿下接下来还有课,所以吴青向他们道了别,独自回承晖苑。走到资善堂宫苑门口,当值的勾当官走了出来,冷冷地说道:“多日未见,明惠县君风采更胜往昔了。”
吴青一惊,停住脚步。四目相对之间,吴青认出眼前这位内监有些眼熟,像是当日在扬州负责初选的高阶内监。是严押班还是黄押班来着?
吴青一时张口结舌,还是那内监先开口道:“县君好手段,当日在进宫的路上,我就看出你是个有本事的。这不,进宫没多久,竟成了五品县君,皇子伴读。啧啧,咱家好生佩服,有句老话说的好: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贵妃让咱家问一问县君,你这条蛟龙,到底想得到什么?”
吴青听到贵妃二字,气不打一处来,厌恨道:“烦请大监告诉贵妃,我虽出身低微,却从未想过攀龙附凤,宵想四殿下的侍妾之位,便是做正妃我也不愿。世道艰难,我一弱质女流,只想保住这副贱躯,平安终老。还请贵妃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我了。”说完略拱了拱手,拂袖而去。
栖鸾殿内,贵妃放下手中的杯盏,抬头问道:“她真是这么说的?”
黄押班躬身回道:“回娘娘的话,小的一字未错,原话就是这样说的。”
贵妃哼了一声道:“这个贱婢,倒是嘴硬。若说她没有企图,为何又处处争强好胜,卖乖献媚,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才有智。”
一旁的玉美人连忙应和道:“就是,娘娘说的在理。宫里的女人,但凡有些才貌的,哪个不想出人头地,不是想着勾引皇子就是琢磨着爬龙床……”
“爬龙床?凭她也配!”贵妃大怒,拍案而起道:“花四,你替我想办法,把她给解决了。”
一旁的绿衣内监忙跪下,战战兢兢地回道:“启禀娘娘,这次恐怕不太好办。明惠县君乃陛下亲封的皇子伴读,实非寻常宫女。万一事情败露,陛下追究起来不好交代。再则,四殿下已经和娘娘生了嫌隙,若是再动手,四殿下怕是……”
贵妃厉声道:“难道说本宫还奈何不了这个贱婢?”
花四吓得以头抢地,连声告罪道:“娘娘息怒,是小的无能……”
玉美人起身笑道:“娘娘莫要气恼,依妾看,花四说的有些道理。妾倒是有一计,娘娘有没有兴趣听?”
贵妃摆了摆手,让花四起身,回过头冷声说道:“要说便说,休要藏着掖着吊本宫的胃口。”
玉美人噎了一下,谄笑道:“娘娘说笑了,妾哪有这个胆子啊。妾是想着,既不好动她,不如就从她身边的人入手。妾听说有两个宫女和她关系不错,平日里三人也是姐妹相称。有一个现今在三皇子处当差,不好得手。另一个唤作巧儿的,如今在包良人那儿作侍婢。娘娘只需将她拿来握在手里,今后不怕那贱婢不安分。”
贵妃眉头一扬,点头道:“玉美人果然称的上女中诸葛,这办法不错。花四,你去包良人那儿把玉美人所说的宫女要来。”
玉美人忙上前一步道:“娘娘莫急,此事不好由花四出面,不如让乔典正去。乔典正管着这些宫女的宫规赏罚,由她出面名正言顺,岂不便宜。”
贵妃欣然道:“说的有理,此事还是遮掩些好。花四,吩咐乔典正把人要来,也不用送到我这儿,只需找个妥当的去处,将人看好了就行,这次可别再办砸了。”花四连声应诺,领命而去。
第二天,吴青照常来资善堂授课,正在‘办公室’备课,三郡主来找。三郡主拉着吴青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塞到吴青手里,说道:“这是我父王临走时让我交给你的。”
吴青手里捏着信,顿时觉得浑身血气翻腾,脑袋里嗡嗡作响,嗓子也似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好容易镇定下来,吴青才微颤着手,将信仔细地藏入怀中。
看着三郡主疑惑不解,欲言又止的样子,吴青咳了一声道:“你不用多想,上次蒙忠亲王相救,为表谢意,我在途中将自己研究的一些兵器铠胄说与忠王听,忠王很感兴趣。但因时间有限,不能详尽。于是便与我约好继续书信联络。你若不信,我将信读与你听。”
三郡主忙摆手道:“我信我信,怪道我父王说事关兵家机密,让我不要偷看,也不要让别人知晓。原来你还懂兵家之事,妙仪真心敬服。今后你与我父王的书信都放心地交予我,绝不会向别人透露半分。”
吴青心中有愧,通过女儿的手撩汉子,是不是有些不道德呢!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目前只有这个方法,这个时代又没个手机。不管了,若真能成事,一定找机会向郡主好好赔礼道歉。
授完算学课,吴青回到居处就迫不及待地拆阅了信件。薄薄两张信纸,只有寥寥几句话,大意就是他已经启程赶往幽州了。接着提到上次信中,吴青对预防时疫的描述十分有用,希望她能说得更详尽些。还有那些兵器甲胄,已经和兵部尚书商议过,让兵器监仿制了。至于火炮火枪需向皇上上书,获得许可后方能铸造。最后向吴青表示感谢,祝她一切顺利。
从头到尾一句亲热话都没有,吴青虽有些失望,但还是安慰自己,能回信已是很好的开端了。遂打起精神提趣÷阁回信。
写了约一个时辰,满满十页纸吴青方歇了趣÷阁。第二天到了资善堂,寻了个机会,吴青把信交给了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