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先生,”玛丽来到小希尔先生的身旁,见他神采飞扬地和伊丽莎白回忆俩人小时候爬树偷鸟蛋去河边摸鱼的各种丑事,微微犹豫了下,开口打断俩人的谈话,“莉齐,对不起。(起笔屋)我能插句话吗?简说,您找我有事。”
小希尔先生怔住,立马想到好友奥布莱恩先生没事待在玛丽身旁的情形,随即猜到简撒谎的用意,神色平静地帮她圆谎,“我就和简提了提。说等您有时间的时候,想找您要几本书。”
“有本书的内容,是关于尼斯湖水怪的爱情悲剧。”他用话提醒玛丽,他此行返回浪搏恩村的真正目的。
伊丽莎白听他们聊起这个话题,说了句玩笑话,抬头在玻璃暖房里搜索了下,看到简和莉迪亚站在一块说话,俩人脸上的表情都异常严肃,她心底不禁起了好奇心。忘了之前决定和莉迪亚暂时不说话的念头,走过去,故意拿其他的理由打趣,“你们俩又在这儿聊和彬格莱先生相关的话题了吗?不是都约好了,明天两家一块去爬山。”
自从尼日斐花园的红茶事件发生以后,为了避免麦里屯居民口中的谣言越传越离谱,彬格莱姐妹和班纳特家小姐们之间的来往愈发频繁。基本是今天你邀请我喝茶,明天我邀请你吃饭,后天一块到郊外骑马散步……每天活动不断,看得麦里屯有女儿的人家眼红极了。
“但愿不会下雨。”莉迪亚对英格兰的天气,已经不会抱怨了。房间柜子里挂着的几把小洋伞和手袋手套,还有帽子,成了她一年四季出门在外的必需品。
“下雨就在这里喝喝茶,看看书,欣赏欣赏你养的名贵花草,听听你讲的有趣故事。”简微笑聆听外面雨点击打在玻璃上的噼里啪啦声,不是很在意地接口,“莉迪亚,你都好几天没讲故事了。今天晚上,你可不能再找理由推脱了。”
“晚上不听你讲故事,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总觉得有件事没做。”
“小希尔先生的来意,和莉迪亚猜测的一样,是为玛丽寄到他所在杂志社的。”伊丽莎白表情神秘地忽然透露消息。
“上帝啊,”简双手交握放在胸前,美丽的脸蛋难掩喜色,“这事是真的吗?莉齐。你确定你没听错?假如这事是真的,妈妈今后也不会为玛丽的婚事,整天长吁短叹了。即使妈妈这次生的是个女孩,玛丽凭着她自己的能力,在未来也能把日子过得很好。”
“等她将来出名了,一本赚千元英镑,都不成问题。”莉迪亚也变得喜形于色,情绪乐观地为玛丽计算收益。到时,就算班纳特先生过世,她们这些未出嫁的女儿被赶出房子,玛丽凭自己的能力,就能过得很好。租间房子和雇个女佣做日常家务,花费并不算多,而玛丽又是个极为节省,不会乱花钱的女人。
换做热衷打扮自己,酷爱逛街购物的凯瑟琳,莉迪亚就要担心,她的钱够不够花了?
“能拿到千元英镑?”伊丽莎白和简惊讶出声。
“这不可能。”伊丽莎白首先提出异议,“玛丽是写的。她不是写散文诗歌、也不是写哲学著作、更不是在翻译国外的文学作品。我不是写的,我都知道有很多男人反对女人写。不然,玛丽也不会匿名采用“绅士”这个身份投稿。”
简原本惊讶,听伊丽莎白的一番言论,反而想通其中的关键所在,“莉齐,玛丽在读者和杂志社的眼中,确实是男人啊。等她今后出名了,稿费自然会增长。最后拿到千元英镑,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得看小希尔先生所在的杂志出版社,给出的条件是否苛刻了?”莉迪亚可不认为凭着小时候的感情,能打动小希尔先生公事私办。在她的印象里,外国人在公事都不讲人情,喜欢实事求是。不过,这话也不绝对。意大利绝对是欧洲社会的异类,那是个办事充满人情味的国家。但它在某些方面的歧视,也是最严重的。
“要我去问吗?”简为了妹妹的事业,打算用下莉迪亚故事中的美人计。
伊丽莎白坚决反对,“不好!这是玛丽的私事,我们不该参与其中。简,莉迪亚,在玛丽主动求助前,我们都该旁观。”
简一听,顿时联想到她故意分开玛丽和奥布莱恩先生的举动,脸上的表情尴尬不已。她瞟了眼伊丽莎白,犹豫了下,告诫自己不该因为姐妹无意的指责,生出不满的心思。伊丽莎白并不清楚她刚才做的事,她这几句,大概又是在针对莉迪亚安排夏洛特和柯林斯先生见面的事。
莉迪亚听出伊丽莎白话中的若有所指,脸上的笑容加深,也用同样的话语反击,“莉齐说的对。出版的事,关系到玛丽的未来,我们不应该仗着自己所谓的身份,就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告诉她该怎么做?”
“莉迪亚,莉齐,这个话题就此打住。”简见状不妙,赶紧板着脸训斥,“在玛丽没有主动求助前,你们谁都不能依仗自己的身份,插手她的私事。”
莉迪亚故意刺激伊丽莎白,“我打算明天邀请夏洛特一块去爬山。”
她厌倦在夏洛特的事上,和伊丽莎白发生频频争执了。决定在段时间内,敲定俩人的婚事。省得伊丽莎白总是因为这个看她不顺眼,认定她想摆布家里姐妹们的婚姻和人生。
莉迪亚很想大声地告诉伊丽莎白,她对家里姐妹将来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一点都不感兴趣。假如不是和莉迪亚班纳特的交换中,有一个条件是帮家里姐妹找个不错的老公,她根本不会做那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难道她以为,在一个公路不发达,报纸基本以周报为主,讯息极端落后的时代,打探消息是件很容易很轻松的事吗?莉迪亚为此,都快花了自己三分之一的零花钱了。在和琼斯医生结成同盟前,她也很穷的,都舍不得多花一个便士。
亏得她当时机灵,多问了一句,嫁了不幸福,是不是就不算?莉迪亚班纳特那小丫头倒也有良心,没坚持自己的姐妹一定要幸福一辈子。不然,莉迪亚绝对不会同意交换。她如今的想法,尽量给家里姐妹挑个品德不错,有家产无外债的男人。婚后,她就不保证了。
偶尔莉迪亚看着彬格莱先生和简,心里忍不住为俩人婚后的生活担心。瞧瞧尼日斐花园的仆人,就知道在彬格莱家干活,有多轻松。雇主对待家里的仆人和善是件值得称赞的好事,但如果太和善了,莉迪亚真怕这对好脾气的夫妻,将来会被家里仆人联合起来蒙骗。
希望索菲亚推荐的安德里亚夫人,会在这方面教导班纳特家即将进入婚姻生活的女儿们。慎重告诫她们,在父亲庇护下生活无忧无虑的未婚小姐,和必须担负一个家庭重责的女主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莉迪亚本身就是父母不负责的悲剧。她在现代的父母,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刚上高中,就闹出人命,两家的父母都是好友,再加上两孩子都坚持要生下孩子,于是就在私底下定了个协议。孩子生下来,跟孩子母亲姓,上外婆家的户籍。等两孩子到了法定结婚的年龄,就去民政局补办结婚手续,再想法子把孩子的户籍迁回父母的户口本上。
各方面的条件谈的都很好,只等两孩子到法定结婚年龄,领张结婚证。宴席的话,两家父母为了不让亲戚朋友说闲话,提前给还在上高中的莉迪亚父母办了结婚宴席。
没想,大学的时候,各自分开到了不同的城市。俩人都比较爱玩,长得也漂亮,都在学校另外交了男女朋友。两家的协议也就此告吹,莉迪亚成了父母都不要的拖油瓶,由双方的长辈抚养长大。
过了几年,她的父母各自成家,也都有了各自的孩子。双方的长辈可怜莉迪亚,便商量着各自拿出一部分公司的股份给莉迪亚当嫁妆。并规定,在她结婚前,谁都不能动那些股份。
莉迪亚平静的日子,就此被打破。
她的父母各出奇招,给自己刚满十八岁,刚到大学报到的女儿,介绍相亲对象。十年的时间,莉迪亚对每个月或是每周,和不同的男人吃饭,彻底麻木了。对婚姻也失去了兴趣,宁愿单身一辈子,永不动用那部分股份,也不愿嫁给她父母找的男人。
她凉薄地想,既然他们都想要股份,那她就立个遗嘱,在她死后,把股份全部捐了。一毛钱都不留给他们。
遗嘱刚立好,她父母又为了相亲的事先后跑到她居住的公寓,莉迪亚心灰意冷,对亲情全然绝望的时候,和莉迪亚班纳特相遇了。
莉迪亚很喜欢班纳特家,这里有她一直渴望的母爱和姐妹情谊。父亲班纳特先生,也是个外表漠然,内心关心女儿们的好爸爸。
为家里姐妹的婚事,出谋划策,不单单是因为和莉迪亚班纳特的交换条件,而是她真心希望她们能够在这个女人只能作为男人附庸的时代,获得幸福。
她甚至想,只要玛丽愿意,管他是爱尔兰人还是英格兰人,她都会支持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