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豁口,柳秀大声说道:“温大师。”
“柳秀,叫某何事。”
“你看,”柳秀使出了一套炼丹手法。
方长老有些着急了:“龙抄手,你修为不足,魂魄残弱,学什么炼丹术!”
“方院长,你说错了,我已经是拓脉后期,离气海境仅差最后一步,以我的天脉,虽不是气海境,元气厚度也相当于普通的大武师,境界不足,元气早够了。
小时候我的魂魄也连带着受了伤,但义父替我打造的那个阴隗盒,你是知道的,我以鬼锤魂,魂魄早就强壮起来,特别是进出大道场十几次,每次皆受到道音影响,也带来一些积伤。但这种道音却是锤炼魂魄的最佳利器,你看,我在大哥与陆小娘子帮助下,已经将它收到幡内。”
柳秀拿出阴北幡。
反正方长老也不会刻意过来,多半以为是一件普通的养鬼幡,自己在蒙南,蒙南巫师多,鬼巫也多,得到一件养鬼幡也不稀奇。
是如何将这头大鬼收入幡内,方长老不知道。
但收了进去,说明柳秀魂魄与精神力全部跟了上来,否则收服不了。
这件幡也是未来的底牌,暴露的不多,是为以后能炼丹做铺垫的。至于大道场有没有锤炼神魂的作用呢,反正包括魏天王在内,也不敢进进出出十几次。
“再论药理学、药材学、植学,以及其他博杂的知识,满京城的人,有几个人能及得上我水平。”
若是仅论医术,加上十年里柳大夫的教导,不要说大安城,整个大唐,也没有几人能达到他的水平,但话说的太满,也不大好。
“为什么我不能学习炼丹?”
温从容不作声。
“郭松将军中了钉头咒,我与高克直大巫医联手拨掉这个可怕咒术,但郭将军神魂仍受了严重的伤,我用了针术与药剂术医治了许久,才使用得郭将军恢复过来。
不过我知道有一种宝丹,安魂丹,若是用了它,疗效会更好,当然了,那时大军远在蒙南,不可能派人刻意回来取安魂丹,也来不及。
我就说说安魂丹,若是加入半钱血卵蜜,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血卵蜜?”
呆得太久了,全部变得无聊起来,两边的人一起围到豁口边上,不少人皆听说过这个名字。
它是毒蜜木的种子,毒蜜树乃是山南道的一种稀有的巨毒乔木,根、干、枝、叶、花,皆有强烈的毒性,特别是树乳与种子,毒性最为猛烈,当地的一些百姓常用其树乳,或者种子磨出来的汗液,涂在箭矢上,一旦中者,只要未及时医治,几乎必死无疑。
半钱血卵蜜,听起来数量比较少,但足以能杀死十几个壮汉。
大伙先是不解,不过又看到温从容在深思,便知道柳秀并不是无的放矢。
一会温从容说道:“丹师与医师是两回事,吾不会教你。”
因为丹师入门门坎高,于是产生一条鄙视链,宝丹师看不起普通的元丹师,普通的元丹师看不起医师与药师,医师又看不起游走民间的草头郎中。但未必所有人都认同这条鄙视链,如柳秀,如卢则之,卢则之说道:“温大师,你出了大道场,还不同样服了柳公子配出来的药汤。”
“朝廷授了他一等侯,是应当的。”
卢则之还要说话,柳秀将他拦住:“温大师,我不是拜师,朝廷以防万一,让你与何大师进来,然而一直未用上,当然,这是好事,不过许久你未炼丹,不怕荒废了手艺。”
“与你无关。”
“行,与我无关,我再说血蜜卵与安魂丹,用我那种疗法,疗效太慢,效果也不明显,不是郭将军神魂强大,又耽搁了不少时间,说不定都治不好。但安魂丹也不是没有缺点,它是药性温和的宝丹,像郭将军那种情况,据我估计,即便服用安魂丹,最少也需要十天时间,二十粒安魂丹。我那种疗法虽不及安魂丹,费用也不低,但至少能用得起,二十粒安魂丹,又有多少人能用得起?”
也就是安魂丹虽好,性价比却太差了。
“然后我就在想,能否将安魂丹改良一下,比如添加半钱血蜜卵,安魂丹的性子立即会改变,说不定变成了‘强魂丹’,只要处理得当,顶多三天,六粒宝丹,神魂便得以恢复,费用少了一大半,疗效还会变得更快。
不但这个,我脑海里还有一些奇思妙想,你炼丹,我观摩,我说出这些想法,你进行斧正,或试验。温大师,你看如何?”
温从容有些心动,想了一会说:“你说出十种想法,我根据你的想法炼十炉丹,你观摩,另外再付两株月光草。”
卢则之说:“温大师,别人请你炼一炉丹需付费多少,也太黑了吧。”
柳秀说一千块上品元石,不是月光草的价格,而是一剂长寿汤的价格,又承诺了会拿出许多贵重的辅药,承诺了必然会实现,皆是贵人家,柳秀也不敢食言,一株月光草真实价格只有七八百块上品元石了。
但是两株,则达到了一千五百块上品元石。温大师名声不小,也不至于炼一炉丹需支付一百五十块上品元石。还有呢,柳秀说了这些奇思妙想,某些方面也等于是替温从容开拓思路,说不定十炉丹炼下来,温从容炼丹术能更上一层楼。柳秀呢,观摩十炉丹,便能学会?元丹师如此地不值钱?
这是一场很不公平的交易。
可没想到,柳秀思考一会,说道:“好。”
到了他们这地步,又不是李怀忠那样的人物,基本上一诺千金了。
卢则之有些急。
“卢公子,我是被上天诅咒的人。”
为什么会诅咒,太过卓越,于是幼年受伤,其他方面仍很卓越,但最最关键的修炼上出了大问题。不过能反过来说,除了修炼,其他方面则远胜常人。
柳秀说:“温大师,但我有一个条件,成功了,便是一炉丹,若是不成功,必须保持三炉丹,三炉丹还是不成功,便开始下一炉丹。”
这个要求真的不过份。
“没问题。”
第一炉丹便是这个“强魂丹”,高级宝丹。
别看仅添加了半钱血卵蜜,它等于是一种新丹。
两人就着火温火长手法与凝丹、附纹,以及其药性与丹理,交流了许久,温从容才开始动手炼丹。
柳秀站在豁口对面仔细观摩,但还好,搭成了交易,温从容也未藏拙,炼丹时有意将丹炉放在东北边,人站在西南边,以方便柳秀能更好的观摩。
这是高级宝丹,可想手法得有多复杂,只见温从容各种手法纷至沓来,眼花缭乱地根本看不清楚,手法还算是好的,关键还有元力与精神力的控制,温从容又不做讲解,如何能看得出来。
卢则之说道:“柳公子,立即中止交易。”
“卢公子,我正在用心观摩,勿要说话。”柳秀制止道。
凭借他本人,仅是观摩手法便很吃力,不过有小智与啄啄呢。
来的时候,柳秀有意让啄啄从气海里飞了出来,又藏在衣口里,这样,便能更好地将它的神念发挥出来,又只露出了小半个脑袋,即便有人注意,也会以为是小青。
啄啄用神念观察着温从容对元力与精神力的控制,柳秀本人注视着他的手法,然后全部传送给小智,让小智完整地记录下来。
柳秀也是欺温从容不懂神念,放在神话时代,这个方法便没用了。
一个时辰后,一炉丹炼出来了,温从容揭开炉盖,从里面拿出六粒金黄色的宝丹,尝了一粒,不一会儿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随后小心地将余下五粒宝丹装入玉瓶里,收起丹炉,说道:“明天复来。”
柳秀点点头,回去。
诸人一起替柳秀叫冤,说温从容无耻,心太黑,不要脸。
无他,因为经柳秀提醒,真的创出来一种新丹,但柳秀又不能炼制宝丹,这种新丹归属是谁的?这才是温从容捞取的最大好处。
“诸位,人族为何能从蛮荒时代过渡到文明时代,每一种新的功法、战技、药方、丹药、元纹、阵法、宝器,或者其他方面的知识的出现,皆在一点一滴地推动着人类的进步。此次交易,温大师受益,但也是大唐与整个人类的受益。”
柳秀挂着大义的旗号,诸人无辄了,只好散去。
第十天,温从容炼好丹,亲自趁船过来,说:“月光草。”
柳秀交出月光草,温从容本着脸回去。
诸人再次替柳秀叫屈。
回到营房,陆雨萱也狐疑地说:“秀哥,确实亏了吧。”
“不亏,温从容之所以如此做,乃是以为我元脉问题一直未解决,前途有限,虽然我说我神魂好了起来,终是受了重伤,潜力也有限,怕落了他的名声。那怕我说不拜师,仅观摩,多少沾了授艺的腥气。但他又贪图我的一些‘奇思妙想’,于是说出了这个苛刻的条件。
但他低估了一物,我还有啄啄呢。
十天时间,成功了七种新宝丹,遍布肉身、神魂、修为、疗伤、治病五大类,若是加上不成功的三种丹,七种高级宝丹,三种中级宝丹,涉及到无数手法,元力与精神力控制的方法,若是没有啄啄,我顶多记下来一些手法,但有了啄啄,几乎全部记下来了,可以说,不知不觉中,已经差不多将他老底子掏得一干二净。
对我来说,也是很宝贵的。
眼下,除了一些想法,综合整体,理论水平我也不及他,但我记下了南山学院许多关于元丹学的书籍,还有柳大夫传授的一些知识,用不了多久,只要我开始钻研,理论上我也胜过了他。
这是理论,但是缺少了实际的观摩,若是自己埋头钻,从理论到实践,得浪费多少药材?得浪费多少时间?得多走多少弯路?
本来我得承他的大人情,然而他讨要了两株月光草,真的成了交易,如此才更好。
当然,温从容更谈不上吃亏,相反的,沾了天大的便宜,是谓共赢也。只可惜我一时半会不能出去,不然再去南山学院捞点便宜,看上几回,顶多两三个月时间,我便有足够的把握上手了。”
如他愿,十几天后,从黑暗面传来一股威压,强大的气息,几乎使所有人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那怕方长老,在这种威压下,都不能动弹,有一些弱小的少年,都震得纷纷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