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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记住了,我叫晏清(1 / 1)

夏宸渊蓦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紧抿着失去血色的嘴唇,没开口讨要镜子。

他穿着她的衣裳?小姐姐?

她到底把他折腾成了什么模样!

夏宸渊默默运气,只恨不得钻地三尺,再不见人!

晏清瞅着他臊红的脸跟脖子,满意地出门拾掇晚饭。

她并不愿无端折辱他,只是情非得已;

他此时的傲慢消沉不合时宜,只会带给他们麻烦与危险,说不得只好下些重药,激起他的斗志,打压他的傲气,先将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前世九皇子乃是命定早夭之人,她并没有把握一定能救下他。

幸亏他前世丧命之地,离她幼时所居村子不远,而她重生回来又正值六岁这年仲夏月圆之夜,这才赶得及救他一命,不得不说一声巧合。

若他也是命不该绝之人,或可成为她的同伴,携手在这荒唐的人世间,努力闯出一条生路来。

只可惜这位小皇子遭逢巨变,性子有些左了,对她这位救命恩人戒心深重,难保日后不做出灭口之举。

她见识过他最不堪的模样,这便是罪过吧?

晏清微翘起嘴角,洗净熬药的瓦罐重新架在火上,往里头添了大半罐山泉水,将去鳞去内脏的涧鱼跟虾子放进去,又随手挑拣新鲜的野菜洗净丢进去煮。

山中清苦,这里原本就是供猎户临时落脚过夜的木屋,能遮风避雨已然极好,哪还能奢望备着粮食棉被?

晏清坐在干净的大石头上,单手托腮,一点点往露天灶坑里添柴火。

火声哔啵,烟气未及升空便随风飘荡,倒也不甚引人注目。

夕阳透过林梢落下,隔绝大半热力,饶是如此,也逼出她一身细汗。

待吃过晚饭,便去山涧中冲凉吧。

晏清漫不经心想着,不经意想起娇得跟朵花儿似的晏姝的抱怨,嫌她当年日夜兼程驰援太子,累出一身血汗又臭又脏的话来。

晏清捡起根甜根儿在嘴里慢慢嚼着,嘴角弧度愈发嘲讽。

一天不洗澡就脏得玷污了贵人?呵,矫情!

须知她们能闲来无事,躲在东宫穿衣打扮赏花捕蝶,就是靠着那些没法子讲究的将士们,不舍昼夜拿血汗打下的太平换来的富贵荣华!

一天不洗澡算什么?想当初她年幼离家,怕自己相貌出挑反倒惹人眼,遭了拐子捉去卖,巴不得把自己打扮得越丑越好,别说不洗澡了,她还见天往脸上身上抹泥巴!

和命比起来,美丑算什么?

矫情。

晏清噗地吐掉嘴里没了滋味的草根,懒懒打个呵欠,继续添柴火。

暮色渐深,暑气消散,鸟雀扑棱着翅膀回巢,狼也该来了。

晏清看一眼咕嘟冒泡的瓦罐,起身绕着木屋周围检查一圈。

她鼻子灵,哪怕有喷香的鱼汤干扰,也能细细分辨出地上早前撒上的驱虫药粉的气味。

有些淡了的地方,再补上点,不留破绽。

这药粉还是她从药王谷中学来的方子,好用得很,山里那些没有饿昏头的畜生,轻易不会冒险来犯的。

便是真来了也不怕。

晏清巡视一圈,见树上跟地面设置的简易机关都好好的,这才安心地洗了手,拿仅剩下的一只木碗盛汤进屋。

“饿了吧?吃饭。”

晏清递给他一双差不多粗细长短的直溜细树枝当筷子,又递过一截翠绿的草茎,叫他拿着吸食汤水。

夏宸渊拿着克难的餐具,无语片刻,见她吸吸溜溜吃得香甜,终是忍不住开口:

“我的暮食呢?”

晏清抬眼,小脸被食物的热气蒸得红扑扑的,在余晖中生出一份不符合年龄的艳色。

“那只碗叫你摔破了,只这一碗了,不吃就饿着吧。”

夏宸渊肚里空了两天没油水,如今被这鱼汤的香气一勾,哪里还忍得住,五脏庙早咕噜咕噜不安分躁动起来。

“我不是矫情,只是一时不习惯罢了。”

他低声解释,似是被她刻薄怕了。

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问不出何不食肉糜的蠢话。只那些如同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叫他一时难以全然抛却。

“吃吧。”

晏清见他识趣,也懒得跟他多说,吃饭要紧。

俩人闷不吭声吃饭,你一口我一口的,竟也将一罐汤吃得干干净净。

“你还随身带着盐巴?”

肚里有货垫底,夏宸渊恢复了些力气,示好地主动开口聊天。

“没。”

汤水不管饱,晏清吃得肚皮溜圆,没急着收拾餐具,惬意地在小板凳上坐着歇歇。

“盐巴贵,我哪有钱买那个。汤里放了冰叶日中花,那个有咸味。”

冰叶日中花?夏宸渊稀奇地睁大一双凤眼,敬佩道:

“你懂得好多。”

“生活所迫,不值一提。”

晏清随意摆摆手,正从在他身上收缴来的华丽防身匕首上,往下抠宝石。

夏宸渊瞧得心痛不已。这丫头实在暴殄天物!

可他一个吃白食的,也不好多劝,不然又是一句矫情砸来,他多冤枉得慌。

“你不问我的来历么?”

憋了许久,他硬生生将视线从那柄匕首上移开。

这还是他七岁生辰时,父皇赐下的生辰礼,这些年来他无一日离身过。

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件死物,能交她抵些银子也算适得其所。

晏清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手里拿石头尖儿撬那块嵌接得天衣无缝的红艳宝石,懒洋洋说:

“你是黎妃所出的九皇子夏宸渊,被你父皇与太子兄长追杀至此。”

她觑着他大变的脸色,噗嗤笑了。

“慌什么,我要是来要你命的,何苦救你?是你昏迷时自己管不住嘴嘟囔出来的,还流了不少眼泪鼻涕。”

“也亏得你不停哭,这才把涌进你眼睛的毒给逼出来些许,这才没有被毒成瞎子,只是个半瞎子。”

夏宸渊面色一变再变,最后索性木了脸,破罐破摔似的重哼一声:

“早晚还是要瞎的。”

晏清懒得惯他的臭脾气,没接话茬。

夏宸渊领教过她的性子,识趣地很快收敛了脾气,抱拳拱手认真说道:

“我中的毒叫缠丝,已经有好些年头了,一旦毒发,药石罔医,必死无疑。

如今我一息尚存,目能视口能言,皆拜姑娘大恩。还请赐下姓名,来日必有厚报!”

晏清又瞥过去一眼,嘴角微微勾着,浑不在意的模样叫郑重其事的夏宸渊不由得心生气闷。

她既已知他贵为皇子,为何态度如此轻慢?明明之前还想赖上他,威逼利诱要占据他正妃之位的,怎的现在又不理人?

难道是欲擒故纵?好有心机的女子!

晏清扔下尖端被磕飞的石块,气馁地将那柄固若金汤的匕首揣进腰间,拍拍手起身收拾空瓦罐,淡然丢下句话:

“等你真能活下来再说吧。”

她不理会脸色再变的少年皇子,走到门口又回头,余晖中的小脸莹然生光!

“记住了,我叫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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