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船夫歌谣,只见从大河的东边,缓缓驶来一只竹筏,长有两丈开外,竹筏放着一捆木柴,一个樵夫撑撸行进,微绿的河面泛起阵阵水纹。
高欢、韩轨赶忙挥手,召唤竹筏。等竹筏离近,只见这樵夫年纪四十多岁,留着半长的须然,一身粗布短衣,撸着袖子,挽着裤腿,足下一双草鞋,靠近岸边,这樵夫问了一句:“二位客官欲往何方?”
高欢道:“还望老哥,送我二人渡这河水,定当酬谢。”
樵夫道:“二位客官,还是回去吧,这拒马河畔常有响马、山贼出没,好人家的子弟,切莫过去。”
高欢和韩轨一个布衣、一个猎装,都算不上体面人,高欢说道:“老哥看我二人打扮,哪里算得上好人家,都是流落天涯之人。”
樵夫打量一番,笑着点了点头:“看来二位客官也不怕被响马掳走?”
韩轨一看这樵夫说话啰嗦,抢着说道:“不瞒前辈,我等正要求访当地的一位名人。”
“谁?”
“杜洛周。”
“哦……”那樵夫把撸杆伸过来,说道:“上来吧,我可只管送,不管接。”
高欢、韩轨拉着撸杆跳上竹筏,坐在那捆木柴上,跟着樵夫的竹筏,驶向对岸。
一边撑撸,樵夫一边问道:“二位客官认得杜洛周么?”
高欢说:“不认得。”
“那可曾知道杜洛周的脾气?”
韩跪说:“管他什么脾气,我等敢上小五台山,就不怕见杜洛周。”
“二位客官,山上艰险,可多加小心。”
河面并不很宽,说话间,竹筏就到了对岸,樵夫指着一条山路说道:“二位客官,沿着这条山路一直走,便是小五台山。”
“多谢老哥。”高欢掏出一串铜钱,以表谢意,可那樵夫执意不收,撑船扬长而去、又唱着拒马河的号子,缓缓走远。
高欢、韩轨一路上山,出了山中有些鸟叫,并无人烟,沿着山路刚走了不远,忽然一声长哨吱吱作响。
高欢意识到事情不妙,若是平时有个口哨的动静,不足为怪,可是在这茂密山林,况且又有山寨豪强的山林,一旦哨响,必有埋伏。
高欢、韩轨正在观望犹豫之时,只觉耳边“嗖”的一声,一支雕翎箭擦面而过,死死钉在一个大树枝干上。
“不好,这时哨箭!”
哨箭顾名思义,便是在箭上捆绑一个木哨,弓箭射出,木哨迎风吹响,顺着哨响的方向,山里埋伏的喽啰兵就能找到擅闯山寨之人。
霎时间,山林四周,山坡左右,浮现十几个喽啰兵,有的手持单刀,有的端着红缨枪,虎视眈眈,围住了高欢、韩轨二人。
为首的一个喽啰头目,用刀一指:“来者何人,竟敢随便进入这小五台山?”
高欢道:“我们兄弟是奔上谷王杜洛周的,我叫高欢,他叫韩轨,快去报知你家主人。”
那头目根本不予理睬,大喝一声:“把这两人给我绑了。”
十几个喽啰围而攻之,韩轨拔出肩背单刀,高欢道:“我等初来乍到,不可伤人,点到为止!”
“瞧好吧。”
高欢、韩轨挥舞单刀与这群喽啰打斗起来,这几个喽啰能耐实在一般,一翻交手,被高欢、韩轨打的人仰马翻,呻吟叫苦。打归打,可是高欢、韩轨谁也没下狠手。
就在这时,那喽啰头目喊道:“二位功夫了得,若是信得过在下,卸去兵器,随我去见我家军师。”
高欢明白,这群喽啰是来试探自己的能耐,并非真要打劫,高欢随手扔了兵器,韩轨一看高欢扔刀,也扔了单刀,卸掉弓箭,跟随那个喽啰头目一起进山。
果不其然,这个小头目带着二人,走过一段山路,看到山上插有五色彩旗,一座座木房呈现眼前,这山寨依山而建,山中各条要到都有喽啰兵把守。
高欢、韩轨进了一间堂舍,屋中摆放着一道屏风,这扇屏风上面画的正是一个历史典故,内容是“萧何月下追韩信”。屏风前面有摆放着条案桌椅,上面是笔墨纸砚,一旁的茶几上还有茶壶茶碗,看上到有几分文人意境。
那喽啰头目冲着屏风,抱拳说道:“禀告军师,那二人已经带到。”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屏风后面走出一位中年长着,头系青蓝色的方巾,身穿青蓝布袍,腰缠镶玉大带,双手倒背,迈着方步绕过屏风。
不看不知道,高欢、韩轨定睛一瞧,这不是那撑竹筏的樵夫么。
“二位壮士,咱们又见面了。”
“原来军师就是前辈,莫非您就是段荣段子茂?。”
“正是鄙人,二位快快坐下说话。”
众人各自坐下,段荣说道:“二位壮士,远道而来,既然知道我家大王,可曾有人举荐。”
高欢道:“不满军师,晚辈与驯鹿真人庞苍鹰,有些交情,庞道长修书一封,举我二人前来投奔。”
高欢把庞苍鹰写的书信交予段荣,段荣看了看,眉头皱起,情深意切的说:“二位壮士,庞道长举荐的人肯定不会错,但是想在上谷王杜洛周麾下某个差事,绝非易事。”
高欢、韩轨一愣,问道:“我等是真心投奔,有何为难?”
段荣道:“上山当差,对大王须有见面礼。”
韩轨憋不住问道:“听说上谷王收纳穷苦百姓,奴隶流民,为何还索要见面礼。”
段荣浅浅一笑,说:“庞苍鹰要我重用二位壮士,还需拿出真本事让大王信服。”
高欢这才明白,要想在杜洛周手下做事,那就要纳投名状,才能入伙。高欢道:“这也不难,大王想要什么尽管说。”
“好!”段荣道:“请二位随我去见上谷王。”
高欢、韩轨跟随段荣来到山上一所四开门的大殿,殿前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分金结义堂。”
堂上端坐一人,身着枣红蟒袍,杏黄端子裤,足登马靴,长得尖嘴猴腮,鼠目贼眉,翻鼻孔,大下巴;胡须不多,也参差不齐;灰突突的发髻,还夹在几根黄毛;再看身材,个子不高,窄肩膀,相貌丑陋,外表猥琐,乍一看跟个畸形一样。
段荣引荐道:“二位壮士,这位便是上谷王杜洛周。”
高欢、韩轨楞了一下,没想到堂堂的一路反王,竟然长得如此其貌不扬,深感意外。二人赶忙单膝跪地,拜见上谷王。
只听杜洛周说道:“方才听探报说,你二人想跟随本王举兵造反么?”
高欢道:“在下原本就是怀朔的起义军,兵败落魄,特来投奔。”
“好好,入伙也不难,但要先给山上兄弟们,准备见面礼,否则即便军师引荐,也难服人心。”
高欢道:“大王要什么见面礼,尽管说来,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高欢定能不负厚望。”
“痛快,痛快。”杜洛周说:“离小五台山不远有个燕州府,那里的刺史名叫崔秉,崔秉的儿子崔衙内,狗仗人势,欺强凌弱,可谓一方恶霸。你二人若能取了崔衙内的人头,必能大快人心,也好让山上的弟兄没信服。”
韩轨没做过杀人的勾当,不知深浅,但高欢心里明白,要是杀不成崔衙内,自己也滴搭上性命,不过庞苍鹰已经引荐,又在段荣面前夸下海口,现在要是打退堂鼓,必回让世人笑话。
高欢攥了攥拳,作揖道:“上谷王放心,我有韩轨兄弟,取崔衙内人头足矣。”
“好。”杜洛周道:“我在山寨等你的好消息。”
高欢、韩轨告辞离开,准备赶往燕州府,军师段荣一路送了出来,对二人叮嘱道:“燕州府可是有官军镇守,二位若是作难,此时反悔尚可。”
高欢道:“庞道长诚挚相助,我岂能辜负他一片好意。此去定要取崔衙内首级,献给上谷王。”
段荣点了点头,取出一卷小画,说道:“我有一图,可助二位,这是依照崔衙内着装习惯,所做绣像,凭此绣像定能找到其人。”
“多谢段军师!”
高欢、韩轨离开小五台山,二人来到燕州城(今河北琢鹿),燕州城里过往人口众多,而且北方各族交易的商旅更是络绎不绝。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打听就寻觅到刺史府,想探查一下,看看这燕州刺史的儿子崔衙内究竟长什么样。
俩人蹲了半天也没什么收获,刺史府进出的人太多,多数来客都是穿着有头有脸的达官富人,这刺史府是人气旺盛,宾客络绎不绝,这可就难坏了高欢、韩轨。原来这位燕州刺史崔秉是个魏国出了名的大贪官,在个认钱不认人贪官。
韩轨等的有些不耐烦,对高欢说道:“大哥,我看这么探查,也看不出什么结果,不如咱到集市上逛逛,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进城呢。”
“也好,咱俩同去。”
高欢、韩轨有一起到燕州府集市转悠,燕州府有个地方叫菜市口是热闹非凡,有街头卖艺,风味小吃,茶馆酒肆,还有形形色色的生意人。韩轨这下子可开了眼界了,这城里和山里就不一样。
走着走着,忽然前面一片混乱,人挤人,人挨人,还有不少呐喊起哄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高欢、韩轨在人群的拥挤下,也跟着凑到了人堆里,仔细一看,原来是几个人在打架。
高欢、韩轨挤的靠前,各自也高,看的清楚,打架的有五个人,但是这帮人不是打群架,而是四个大人打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