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怀瑾想的却是恰恰相反。
他考虑的是,倘若自己不插手,司马重偃大概就真的无药可救了,一条道儿走到黑,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所以,为了拯救这个一根筋的孪生弟弟,司马怀瑾决定正式地会一会白司颜,也好借此机会探一探她的底子,看看能不能把司马重偃和司马青柠这两个疯魔的家伙从深坑里拉出来!
走回到石桌边,司马重偃放缓了几分脸色,没再像刚刚冲进来的时候那样莽撞和不知所措。
仿佛只要司马怀瑾点头答应下来,他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一半。
见他放松了神经,司马怀瑾也不急着问话,转身就着石凳坐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了司马重偃面前,脸上依然散发着和煦的暖光,看起来颇有几分脉脉的温情。
毕竟是背靠背一起长大,一起从娘胎里出来,司马重偃和司马怀瑾自然要比寻常人来得更为心有灵犀,有了司马怀瑾在身后当靠山,司马重偃的情绪跟着缓缓平复了下去,接过茶杯凑到嘴边浅浅的酌了一小口。
等他把杯子放下了,司马怀瑾才淡笑着开口。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你慌成了这样?”
“是……”想起那两个字,司马重偃不免眉心微蹙,于冰眸之中一闪而过萧杀的寒光,“休书。”
乍一听到这两个字,司马怀瑾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把母亲当年定下的那个同圣宣王府三郡主的婚约当成一回事儿放在心上,所以不在乎,就不会那么敏感……等到这两个字眼儿在肠子里绕了两圈,司马怀瑾才恍然明白过来。
“休书?你是说关于那个婚约的休书?”
“嗯。”
司马重偃闷闷地哼了一声,想想似乎又憋气,即便端起桌上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瞅着某人苦逼兮兮的模样,司马怀瑾自然知道这休书不是他写的,换言之……就是白司颜写了一封休书给他,难怪他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看来确实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不过,真要有这封休书,对他而言却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到这儿,司马怀瑾不由微微挑起眉梢,笑着调侃了一句。
“那不是很好吗?这样一来正好断了你的心思,还断得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渣都没留下。”
虽然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戏谑语气,但是见司马怀瑾这样不当一回事儿,司马重偃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剔过去一记眼刀。
“你再这么说,我就走了。”
“好好好,不逗你了……”司马怀瑾赶紧哄了两句,在司马重偃冷锐的目光下努力端出认真严肃的模样,哪怕他心底下正噼里啪啦地打着如何拆散他和白司颜的主意,张口却要说着虚与委蛇的话,“所以现在那封休书在哪里?在阿言的手上吗?她为什么要写休书?你惹到她了?”
为了表示自己确实是很关注这件事情,确实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司马怀瑾一张口,便一连串儿问了一大堆。
待他说完之后,司马重偃才扯起嘴角冷冷一笑,却是惜字如金。
“不是,休书不是阿言想写的。”
一听这话,司马怀瑾立刻揪住了里面的关键,戳道。
“不是她想写,可确实是她写的……对吗?”
“她也是被迫的。”
司马重偃忍不住微微拔高声调,立刻帮白司颜辩解。
“以她那种性格,她如果不想写,谁能逼得了她写?她既然写了……自然是因为不在乎,难道不是吗?”
“唰”的一下,司马重偃忽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司马怀瑾。
“你一定要跟我作对吗?”
司马怀瑾满脸无辜。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呵……”
司马重偃不想再跟他争辩,撇开视线又打算走人。
只是不等他转过身,又听司马怀瑾补充道。
“阿偃,你不能自欺欺人蒙骗自己,就算你喜欢她,但也要认清楚事实不是吗?要不然……这一场仗怎么打?”
司马家族世代金戈铁马,祖上三代都是武将出身,所以就算司马怀瑾和司马重偃两人年纪尚小,对战场却是不陌生,甚至连司马青柠都在十多岁的时候上过战场,故而对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比战争更加熟悉……不管这场战争是流血的,还是流泪的,是**上厮杀,还是精神上的折磨。
终于,司马重偃没有拂袖离开,只酷寒着表情,坐回到了桌边。
但还是不甘心地反驳了一句。
“就算阿言写休书的时候不在乎,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不一样?怎么不一样?她要是真的在乎你,还会承认那封休书的存在吗?”
司马重偃张了张口,本来想跟他解释,可是对上司马怀瑾那两道咄咄逼人的视线,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只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难道我说错了吗?只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情,她如果真的喜欢你,又怎么会让你这么难堪?”
“她有她的苦衷,”司马重偃一脸执拗的表情,坚持道,“阿言说了,她也是被逼的,不是心甘情愿写那封休书的。”
“哈……”司马怀瑾忍不住笑了,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捏紧,差点就想泼他一头的水,好浇醒他,“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的话是圣旨吗?”
司马重偃微垂眼睑,依然没有任何辩解,只一味地坚持。
“我相信阿言。”
果然……
司马怀瑾一气之下,饮进了杯子里的水,确定司马重偃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罢了,暂且不管她是不是被迫的,待你是不是真心,现在那封休书应该不在她的手上,否则你也不会来找我……那么,是在谁的手里?独孤凤凛?闻人海棠?还是百里雪篁?”
“都不是。”
“那是……谁?”
“白倚竹。”
一听到这个名字,司马怀瑾的脸色就暗了三分,眉尾却是微微挑起,写满了不可置信。
“什么?白倚竹?!怎么连他也……”
看到司马怀瑾吃惊的样子,司马重偃不知为何,心理莫名地平衡了些许,可是一张嘴,却是忍不住苦笑。
“不仅是他,还有花宫岚,百里月修,南宫芷胤……那么多人对你的未婚妻虎视眈眈,你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还想着将她推给别人……呵,我再说一遍,你要是不竭尽全力地把她抢回来,以后绝对会后悔的!”
听到那几个名字,司马怀瑾的眸光跟着闪了几闪,心下想的却是——
百里长歌这个女人太邪门了!
她肯定修炼了什么妖术,给这些人洗脑了!
要不然,这一个一个的,鹤立鸡群般的天之骄子,怎么会三五成群地都栽在她的身上?
这……这根本就不可理喻好吗!
当然,他这么想,自是不能当着司马重偃的面直说,便继续问道。
“那你这么急着找我来,是打算让我做什么?”
“把休书从白倚竹的手里夺过来。”
“就这一件么?”
“不止。”
“还要做什么?”
“把阿言也抢回来。”
“好,”身为哥哥,虽然只是早一秒从娘胎里出来,司马怀瑾却充满了使命感和责任心,“我帮你抢。”
“不是帮我抢,”司马重偃剔着眉梢,冷冷地纠正了他,“是帮你自己抢。”
“可是……”司马怀瑾觉得他这话怪怪的,只是一下子说不出来哪里奇怪,“我又不喜欢她。”
“你以后会喜欢的。”
绕来绕去又绕回了这里,司马怀瑾也是呵呵哒。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了,因为……
“阿言是你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跟你抢?”
“不对,”司马重偃继续面若寒霜地纠正,“她是我们的未婚妻,我们两个的……女人。”
最后半句话,还刻意强调了“我们两个”这四个字。
听到这话,司马怀瑾终于不淡定了。
“阿偃……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不要告诉我,你把娘亲的话当真了……”
“这有什么不能当真的!”司马青柠说着就拐过转交快步走了过来,先是看了司马怀瑾,继而看向司马重偃,还是觉得四弟比较有眼光,“婚约是什么?那可是你们两个的终身大事,那是头等的事儿,娘亲就是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拿这个当儿戏,所以我劝二哥你啊……就认了吧,反正我没觉得阿言有什么不好的!”
一巴掌拍上司马怀瑾的肩头,司马青柠整个人就挂了上去,笑嘻嘻地充当着说客。
“这怎么行?”司马怀瑾轻轻地将她从身上剥了下去,表示无法赞同,“重偃看上的东西,我是不会碰的,我只答应帮你抢回休书……至于那个女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哎哎哎——别走啊二哥!”
眼看着司马怀瑾走开,司马青柠赶忙跑上去拉他,司马重偃却是淡淡地哂了一声,道。
“让他走吧。”
只要司马怀瑾松了口,他自然有办法拉他一起下水的,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他就不相信……白司颜要是天天在司马怀瑾面前晃悠,丫会一点儿感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