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斩断最初一流青丝,你生出鬓角一髻白发,它为歌恋为赎罪,风华留驻抑或面目全非,在三月三日,用白竹的鼻箫,来为我们作证这有过的青涩绣面。
前一刻寂寞丛生曼陀罗的的蛮荒,这一刻赋雪手中换了酒、换了剑。如同手上银晖肆溢的尊胜佛母的出现,龙扩刻意的庇护都让赋雪感到莫名奇妙。
玄门分身的神术回归,赋雪又回到这片石林中。
这片暗色的石林早已出现一条红梅开散的小路。
凌寒傲放的梅花,传来一缕缕幽香,让人不禁追随。
看到这片红梅,赋雪却想到三月的桃花。三月中她嫣然一笑留给他的春天。无关任何冷心和黑暗的故事。
赋雪撩拔梅枝,走向红梅掩映的一座阁楼。
阁楼三层,楼檐、窗棱大手笔大手笔繁雕虎兽绮卉,绝佳的楠木檐角凌空飞展。看这白楼架尽非龙渊城诸楼特色。
这楼似久未人扰,楼上的漆彩剥落,两侧照明的竹灯湮熄了红焰,一根架笼的桅杆在风雪中空空作响。
一层拱圆的竹门被风吹开,楼中一阵阵鼻箫的长调穿过千年的岁月,穿过陈旧的窗棱,乐如清悲。
一开门赋雪看到一个清瘦的倩影。
一个黑衣红袖的女子。
她的背影,正置东墙上一副绚美的黎锦中央。仿佛她从画中来,悲亦而来。
她的左右两手在上孔、下孔与底孔之间游走。清幽抑或低沉、娓娓所述竟是仙乐雅韵。
能安然走进这里,想必有些人终是于心不忍。
当她转过脸时,赋雪一怔,在那嫣如桃花的面颊上却绣刻着两条“蝻蛇”。两条蝻蛇分属在左右面颊两侧,头委尾曲荡成潋滟的涟漪,涌动着妍丽的光彩。
她高髻竖扎,上插一扇紫、红、三彩雉翎,配着一对侨联的银钗。身著对襟的黑色无领上衣,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挂着一对白绿珠串,珠串托起三层银月套边,套边镶起银圈。银圈下又散挂四角星连辍着鱼头云铃。星、云下又升起绚丽华美的花纹。黑衣、星、云、花俨然一副夜中花放的景致。
她花绣的袖口,随着鼻箫乐调的流滑,像又一朵夜云悄然盛开。
她的眼睛也是如这般飘渺断续的清乐,尽管中敷绘着彩研的胭彩,却难以掩盖其中的柔弱和哀怜。
“今日正好是三月三,这首无词的《白竹悲》是他为我所作的,我想是你不曾听过的。”
“为什么要吹给我听?”
她没有立刻回答,右手挽起鼻箫下一段彩带。
“这鼻箫是一个故人...相赠,留在我这里已经千年之余。”她亲抚鼻箫。赋雪能听出她停顿的语气中和对那个故人一份欲盖弥彰的情怀。
这曲却鲜为人知,我想知道是不是你和她的感觉一样?”
“谁?”
“简兮”。
“简兮听到这首曲子是什么感觉?”
“她没有说话。却让我留在她的身边。那时候我知道也只有简兮可以帮助我。”
“你要她帮你做什么?”
“杀一个人?”
“谁!”
“日月馆馆主。”
“啊”。赋雪心中一惊。稍作思虑:“不知道这位姐姐跟日月馆有何冤仇?”
“龙渊城人人都说日月馆无尚德尊,扶弱济世,却也枉念人情,狠心将我的那位故人带走”。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日月馆神殿各大殿主诛我族人,却是我亲眼所见。”
“这.......”
然后那女子的怨怒渐渐或作一种温柔:“我们族人本时代居域在西北河湟的羌蚮国,那里百青千红,却是无人破壤的一片孤绝之地。族人打猎开荒,人们便环居在山崖之下,白竹之寓,青水之畔。直到第十代国君时,却勇概神武,长戈一挥,族人授命,不为悬崖峭壁所恼,在连绵不息的群山怀抱中攀岩历险,竟然凿岩破壁将凤凰一样美丽的山寨建筑在云天之上。族人们登上山寨,远望四野,心中欢欣雀跃,如崇拜的太阳神一般的热烈,仿佛才时真正开清这个世界似的。之后国君更是亲身远涉九州大地,遍接四方邦国友邻。久闻日月馆的盛名,便生出求真悟道之心。可恨的就是求真悟道之心,回归国土时,带来一位神秘女子。翌日便晋升她为国母。那女子当真妍绝芳华,清如水木。只是她目中带蓝,却是殊奇。族人私下也议论这女子来历。
只是自那女子来到这凤凰一般的古寨时,我们的灾祸也接踵而来。
第一年山寨上天上出现六月七星的天象。第二年风雷雨电一起并作便肆虐山寨。第三年山寨下的洪水突然暴涨,冲走临水而居的千万族人。
直到有一天主峰芏劢山上乌云满天,气烟滚滚,形如钜虎。你知道我们族开天辟地就想相信虎化天地一切。这时候族人上下惊恐万分。
我们第三代大巫师颩哭毕摩对国君说:莫非是天王岔怒,要向我族释放死亡的种子?。天王是我们信奉的最高神。
“我们的国君问巫师颩哭毕摩如此祸不单行该当如何?”
“为什么说祸不单行呢?这一年也是我族与无泪族的血战最烈之年。”
“我们要离开这里。”这位国母对国君劝说。她还从手中递给国君一部书——《指路经》。
她说《指路经》是我们彝人灵魂回归家园的指引之书。
赋雪在日月馆馆藏中却有所见,也曾听过师叔说过这段传说。
“然后,我们族分六支,分是武、乍、糯、恒、布、默,分别遣散在西南之地。我族当时散时,国君以族中供奉的葡萄甘泉为中心,以命再聚。
“谁曾想到这一散就再也没有能聚在一起。”
她悠然长叹。一个国、一个族从此于这世界似乎消失了。
“那时候,我分属武族一脉,我们的族长便带领来到了天下最安宁富蔗、神异之术遍传的帝释城。那时候的帝释城,琼楼玉宇、人心普善,煌如中天。城主膝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还有他手中威慑天地的十剑,只怕天帝之所也盖莫如此吧!神器之重也无与匹敌吧。”
她眼神流彩,口中称赞,似乎被那时帝释城盛若天庭的气象所撼。
忉利天之主,普胜引众欢。宝瓶侍佛侧,清渺连诸天。
持心问梵道,修罗共般若。无间说转世,游戏宣善法。
七女承百台,陀罗花争艳。四门开四方,四苑出四胜。
如意石端严,异鸟鸣昼夜。光耀若中现,步履至乐安。
之后又长叹一声:“只不过这座城也没有幸免于难。”
“帝释城!帝释城!”赋雪心中默念,心中犹如电击。那时他亲眼所见到的一座孤城、荒芜。屹立在天地之间,亘古寂寞,想他见到的每一个有过寂寞故事的人。
“那城,只不过是座荒城。”赋雪道。
“只是素问简兮苑苑主与世无争,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帮助你?”
“她会的,因为她伤过心。为深爱的人伤过心”那女子坚定的说道
“仅凭苑主一门怎能撼动无尚神威的日月馆?”赋雪想到了仇城。
那却是一个蓄力新生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