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焦躁地在房间里地走来走去,忽然转向房间一角,焦躁地道:“我那个废物大哥只怕马上就要和北太沅联手了,父亲本就不满意我害死乌兰一事,这下真是雪上加霜了,现在该如何是好?”
坐在阴暗处的人身穿着长长的黑色丝质斗篷,此时虽然步入秋季,但还没冷到需要穿斗篷的地步,这身打扮可算是古怪了。
那人似乎顿了顿,过了许久才道:“那自然是要破坏他们的联手,不让托拿勒得逞。”声音清亮爽朗,竟然是个女人。
辛夷冷嘲道:“我还当你有什么好主意呢?若那女人真是那什么海岱的姨母,以北太沅对海岱的看重,他能不帮着托拿勒?就算她不是,只要那海岱不是个蠢货,也会假装认下的,这事可是对她自己也大为有利的。”
那人听到‘海岱’二字时,身子动了动,但又是忍住了,冷声道:“那就斩断他们之间的联系,不管图雅一事是真是假,都让他们没有联手的可能。”
辛夷怔忪片刻,然后才道:“你是让我…除掉海岱?”
黑袍人强压住心中破口大骂的冲动,若是他敢打海岱的主意,且不论能不能成功,到时候只怕都不用托拿勒出手,北太沅就立刻会率军把东夷平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骂自己怎么选择了这么一个蠢货合作,不过随即又平了这口气,若不是他蠢,她又怎么会有可乘之机呢?
黑袍人开始淡淡地开口,也懒得跟他打哑谜,直接挑明了道:“小殿下您说笑了,海岱动不得,一动就等于把殿主彻底向大殿下那里推。我说的,是除掉图雅。”
辛夷先是一怔,然后仔细想了想,高声笑道:“雪姬大人果然足智多谋啊。”除掉图雅,既不用担心北太沅发狂,也不用担心二人再联手,果然是一举两得。
雪姬拢了拢头上的兜帽,“多谋谈不上,略有些见识罢了。”
辛夷听她的话虽然谦和,但语气里难掩骄矜和厌烦,好似她肯跟他合作,便是天大的恩赐一般,他本性狂傲,听得这般语气,目光不由得一戾,不过他随即就笑了起来,装似不经意地道:“哈哈哈,说来北太沅的眼光也奇怪的很,我妹妹乌兰明艳火|辣,不知是多少东夷男儿的梦中情人,他看不上,雪姬大人足智多谋,巾帼不让须眉,他竟也看不上,偏偏喜欢一个身子都没张开的小女孩,这可真是让人费解啊,难道其中有什么别的趣味?啊哈哈哈哈…”
说到后面,还算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淫|邪之意…
雪姬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心中怒火滔天,气得身子都轻颤起来…
……
北太沅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衫,黑发如同墨染,用白玉冠松松扣住,比之原来的风情惑人多了几分飘逸洒脱,看着如同哪家的儒生一般,又是一般别样风情。
自从上回海岱随口说了一句他穿白色更好看,白色就成了北太沅近日的主色调。
海岱细心地给他整理腰间配饰,多亏了这个身体的自带技能,就连北太沅这种强迫症患者的装饰需求她也能应付的过来。
北太沅看着海岱鼻尖上因为全神贯注而冒出的细小汗珠,忽然问道:“那女人的资料你都看过了,可有什么想法?”
海岱手底下不停,嘴上却感叹道:“我看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她不会真是我姨母吧。”要不然这也太巧合了,刚好她有一个妹妹,妹妹还有一个女儿,而且那她妹妹女儿的年龄也大致吻合,最让人头疼的是,唯一有力的认证——图雅的妹妹,已经死了,反正死无对证,人家怎么说都可以。
“其实这件事仔细推敲,还是有不少疑点的。”北太沅伸手帮她拭去了鼻尖上的汗珠。
海岱的手顿了顿,她郁闷道:“是吗?我怎么一个都没看出来?”
北太沅拉住她的手,让她停下来坐在自己身边道:“首先,若是真的,你当初大致是什么时间走失的,为何走失,当时的情况是怎样,为何没有仔细寻找,也不在官府报备?”
海岱想了想,问道:“万一她说日子太久忘了呢?”
北太沅目光在她脸上溜了一圈,“这就牵扯出第二个问题了,若她回答不上来前面几个问题,她又是怎么记得住你的长相,并且在闹市之中一眼就认出你来的,过去这么多年,你总不可能一点变化都没有吧?”
海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来,她肯定是假的了?”
北太沅伸出手摩挲着她的脸庞,悠然道:“不论是真是假,你只用当她是真的就好。”
海岱想了想,担忧道:“那我是不是要叫她姨母,话说东夷对长辈的礼节是什么来着?”
北太沅用手捏了捏她的圆脸,“想什么呢?态度和缓些便可,至于行礼…就算你敢行,她敢受吗?”神色傲然,忽然又好似想到什么,轻笑道:“你只用对我行礼即可。”
海岱一愣“对你?行什么礼?”
北太沅暧昧地贴着她的耳朵道:“自然是周公之礼。”
“…流氓。”
殿主越来越不正经了,这一定不是她的错觉。
那边的托拿勒和图雅温存了一番后,也开始为晚宴准备了起来,托拿勒和图雅甚至准备了几样东西,一会儿就说是海岱幼时的旧物,还拉来了几个下人,充作图雅家的旧仆,准备到时候来作证。
托拿勒越准备心中就越是得意,同时还有几分不解,在他看来,女人就是闲暇时的玩物,必要时用来生育的工具,他实在不理解北太沅对一个女人的看重和爱护之情。
不过这点不解并不影响他的得意,事实上,北太沅越看重海岱,他拉拢北太沅的可能性就越高,至于海岱,他对自己开出的条件很有自信,她相信海岱不会拒绝的。
托拿勒满脸的春风得意,突然看见一个仆人弓着腰,满脸焦急地道:“不好了,托拿勒大殿下,辛夷小殿下非要闯进来,说是要参加这次宴会。”
托拿勒浓眉紧紧地拧起,随即又松开了,冷声道:“放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辛夷当然不是真的为了招待北太沅而来,他是专门为了捣乱来的。
所以北太沅和海岱,加上后面跟着的姬媛和宫怀羊等人,一进这座宽阔高大,同时又充满异族风情的正殿,就看到了辛夷左手拥着一个金发的西方美人,右手抱着一个黑发的夏人女子,脚边还跪侍着两个东夷女子,她们修长的手正托着黄金制成的酒盅,送到辛夷嘴边,而坐在最上首的就是面色发青的托拿勒。
辛夷看到北太沅,竟然率先打起招呼来,高声笑道:“殿主,如此良辰美景,怎么能没有美人相伴呢?”说着,就把脚边的东夷美人轻轻一推,推到北太沅这边,又笑道:“殿主试试,看看大夏和我东夷的女子哪个更有味道?”又对着托拿勒嘲笑道:“大哥,你可别小气了,宴会上没有美人相伴怎么行呢?”
宴会上有人的脸黑了,不是海岱也不是北太沅,而是托拿勒。
他今日为了海岱之事,特地没有安排歌娘舞姬之流,为的就是一会儿说话方便,可辛夷这一出算什么?特地给北太沅献上美人,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北太沅一手拉着海岱,眼皮子也不扫那含羞的美人一眼,只是冷冷道:“滚!”
那美人就面色尴尬地退了下去,有些委屈的看着辛夷,好似指望他能帮自己出头,没想到辛夷面色变得更快,刚才还是满面笑容,这会儿却突然翻脸,抬手给了那美人一耳光:“没用的废物,既然不能讨殿主欢心,那我留你何用?”
耳光声响亮,显然是下手极重,海岱听得都脸上一疼,她不是没见过渣男,但就算是渣男如同北昊如和北昊玄之流,也不会动不动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自己女人的耳光。
姬媛脾气暴躁,本来就看辛夷不顺眼已久,见了这幅场景差点忍不住就要动手,但硬是被宫怀羊死死拽住了。
托拿勒的脸色也有不好看,你要教训人就不能回家教训?偏偏跑到我的地盘来撒野!
不过他干咳了一声,面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对着坐在他身侧的图雅道:“图雅,你不是有话相对海令主说吗?”
图雅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海岱,神情激动,眼含泪花,好像看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她低呼道:“我可怜的脱不花。”
海岱被她激动的表情看得浑身发毛,表情僵硬地对着她点了点头。干着嗓子道:“图雅…大婶。”
原谅她吧,她还是没法对着这么一张脸,坦然地叫出姨母两个字啊。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