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脸色霎时大变,三步并两步奔过去,把一张符按在两根蜡烛中间,扭头朝我和胡大伯喊:“快!过来再点上!”
我一看,他这么淡定的人,但凡能让他如此不淡定的绝不会是好事。如此一想,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冲过去。我跟朋友都不抽烟,所以刚刚的打火机用的是胡大伯的。别看胡大伯年纪大了,走起路来毫不含糊,先我一步跑到蜡烛边,蹲□立即开始点。
跟先前一样,周围仍然是一点风没有,可胡大伯几次打着火,还不等伸到蜡烛边,就立马灭了。小爷那时就一个念头:我还真不信邪了。于是将打火机一把夺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平时倒霉多了,这下终于人品爆发,一下就把两根蜡烛都点上了。
“你们谁身上带招阴气的东西了?”朋友一手按着敷,厉声问。
我想了下:“小爷我算不算?”
就在他朝我猛翻白眼之时,胡大伯突然大叫一声:“糟了!”说罢,他从腰后头掏出一根二十余厘米长的木棍,道:“这是我儿子给我买的收缩拐杖,平时长时间走路的时候用,是槐木做的,刚才我一时没想起来!”
朋友让胡大伯把拐杖放在地上,抱起一块大石头将其砸成几段,再聚成一堆,往上面撒了一把红色的粉末,他说是朱砂,朱砂是压邪的好东西。最后又贴了张敷在上面,我那时候背后都被冷汗浸湿了一片,敢情我们身上带着这么个招阴的东西,怪不得刚刚我一路过来那么不顺。
从前有民间用俗谚说“门前一棵槐,不是招宝,就是进财”,借此来讨发财致富的口彩和吉兆。但事实上,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误区,槐木这东西,又称鬼木,五行属阴,种在门口,只能给自己招鬼聚阴。
朋友这一番动作下来,我和胡大伯才堪堪松了口气。
接下去,更怪的事发生了,就在两根蜡烛点亮、槐木贴敷之后,突然起风了。胡大伯举目往天上看,喃喃道:“今晚可不像会起风的天啊。”
我细心感受了下,并不是大风,而是非常轻微柔和的微风,只是风的朝向有点太过于巧合了,是正对着出了事的那口煤矿井。
朋友往矿井口看了眼,低声道:“邪自风起,鬼自风兴。”
呀嗬,小样儿还拽文言,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这么简单两句话也听不懂,好歹也是读了大学的。“我去!”他这话说得我顿时怒火中烧,骂起来,“我当然明白这两句话该怎么解释,我现在问你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要怎么办!”
他往四周看了眼,一抬腿跨进了红绳圈里。这红绳圈是为了困住鬼的,人在里面很危险。平时他从来不会往里钻,我觉得怪了,问他干嘛他也不说,一个人半蹲在里头一个劲掏包。
等他掏出来,我一看,是上次招魂用的那张写满符号的纸。
他问我要了打火机和一枚铜币,蹲在里头点上两根白蜡,开始招魂。我心头一股不安的情绪登时升上来,这里有几个鬼、是什么鬼都不确定,他怎么就开始喊魂了。
不过他既然做了定然是有他的道理,我自是选择相信他。
他用红绳穿过铜币孔,桃木条扎在地里,右手按着铜钱。嘀嘀咕咕一阵后,铜钱开始动了……
“一九五四年,矿井出事时,我正在矿洞里。”朋友突然说,我知道他正在翻译纸上的文字给我们听。
“我在地下。”
“我在矿井里。”
“我在矿洞口。”
“我在这。”朋友口中跳出这最后一句,铜币不动了。
他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我觉得莫名其妙,这鬼是不是难道就是那个抽叶子烟的智障?怎么说的话那么奇怪,我问:“这些话怎么连不起来?什么意思?”
朋友眼神不定,想了片刻才说:“它说,它现在在我们旁边。”
我头皮一下炸了起来,分明穿着一件厚外套,但仍是觉得有一双冰冷的手沿着我的脊背往上摸,摸到我的后脖子,下一秒便会狠狠掐住我,让我挣脱不得。回想一下刚才朋友翻译的几句话,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儿。
胡大伯向后趔趄了一下,我赶紧扶住他,他颤声问:“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朋友让我们俩镇定,别自己乱了方寸,刚要撤了东西另寻他法,铜币忽然又动了起来。
“走,快走。”他翻译完,目光与我对视,两人眼中都满是疑惑。
这是什么情况?我眉头紧蹙,心道这完全不合逻辑啊。先前那鬼的语气整个就是在恐吓我们,现在又要我们走?毕竟是从字符里翻译出来的,并不能看出语气。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凶狠地呵斥我们离开。而另一种可能,则是对我们的警告,提醒我们赶紧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那第二种可能是不是也说明了,这最后一句话并不是前面那鬼说的?!
朋友对我的猜想不置可否,但看他表情,应该是在思考这个想法。我觉得我猜的很有可能,毕竟这里的罹难者不在少数,它们中有意见相左的也能理解,都是人变的嘛,意见不同很正常。
我们自然不会就这么离开,朋友又问了几个问题,铜币总是动地特别特别慢,而且每次只有寥寥几个字,我们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去寻找蛛丝马迹。
很快,铜币完全不动了……我们等了很久,终究再也没动过。
朋友把东西收起来,拿起罗盘在四个方位都看了看,他说这里气流较之刚才紊乱了不少,不是好兆头。
我们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是准备先从刚才得知的信息里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帮助我们解决这事的东西。
刚才那只鬼告诉我们,这里并不是我们所想的有许多灵,而是只有两个——自己和另一只。另一只是在矿井出事故的时候遇难的,怨气难平,戾气很盛。而每次我们问到它自己是怎么死的,还有它是谁的时候,它就闭口不答了。
朋友此时已经从红绳圈里出来,说:“过了那么长时间没有变成只剩本能毫无记忆的孤魂野鬼,必定有生前的东西在这里,告诉我们事情的这鬼看起来没有恶意。”他朝胡大伯点了点头,“估计就是当时救你爸爸的。”
我恍然大悟,胡大伯说那件事的时候有提到胡大伯的爸爸是感觉有人在推他才会转醒,然后出去,从而逃过一劫的。
‘一只好鬼。’我默默念了声阿弥陀佛,这应该是我第二次遇见做好事的鬼,估计活着的时候也是个好人,真是可惜。
朋友想得跟我一样,他决定再招魂,这次招魂不是问路,而是以困魂为目的,能引路则引,不行只能打散。这样不野蛮的做法,也是为了保护那只好鬼。
他拿出那只熟悉的烤瓷碗,在地上铺了一层白棉花,我看得一愣一愣,他这包里还真是什么都有。那只碗就放在棉花的中间,然后他到旁边费劲地搬了几块大石头过来,悬空在碗上头,然后突然放手,让大石头垂直掉在碗上。试了多次,碎了好几个碗,终于有一块石头没有将碗打碎。
他告诉我这个法子原本是用来选棺材的,叫做云托碗。以前人选棺材的时候,就会在地上铺上棉花,然后放一只碗,几个人把棺材抬到碗上头,再同时放手,若是碗没有碎,那就表示这口棺是灵棺,躺这口棺的能在老天那讨到饭碗。
现在他用石头来砸是为了找到一块本身就被阴气或者阳气裹着的石头,原本他是没抱多大希望,想要是包里碗都碎光了那就再用其他办法,谁知还真被他找到了。
我问他这块石头能有什么用。
他说招魂啊,本身携带的阴气只能是这里存在着的两只鬼的,但不能确定是哪一个,能解决就先解决。
说完他叫我把大石头搬到红绳圈子的中间,自己拿出一张敷,贴在石头上,重新点上白蜡,具体过程就不说了,以前讲过多次了。过了半分钟,我觉得周身温度骤降,朋友抓了把坟土,往圈里一丢,虽然没有实质,但我知道那里已经有了东西。
朋友问它是谁,它先是沉默不语,然后才告诉我们,他一九五四年死在了这里。我暗道,原来就是刚刚恐吓了我们的那小子。
它说自己来挖煤是为了家里的孩子老婆以及老父母亲,谁知竟会出这样的事情,最后煤老板一点事儿没有,花了点钱,请xx吃了顿饭,一切就烟消云散了。它恨,恨自己就此离开人世,恨再也没法伸出即使已经乌黑的手去拥抱自己的亲人。它恨,若不是这件事,它的老父亲也不会因此气急攻心撒手人寰。恨意在它心中越积越深,越积越沉,最终成了害人的怨念。
它的一番哭诉并没有让我对它产生怜悯,毕竟后来被他害死的九条,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有家庭,也有亲人。
朋友没多说什么,开始尝试着为它引路,他的罗盘正放在大石头的前方。就在引路开始的时候,突然“咔嚓”一声,罗盘竟然碎了,原本在红线圈里的那只鬼,登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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