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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窥中末日(1 / 1)

【离衍神农架】1993年05月20日14:53

离衍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沉,瞬间便无法再控制,整个人像漂浮在虚空中一般,感觉不到重力,但身边的各种声音却变得异常清晰。突然,黑暗中一片刺眼的白光让一切都清晰起来,原本阴暗潮湿的整个遗迹瞬间变得灯火通明。明亮的光芒中,大厅也变得铮亮崭新起来。

白光散去,随着扫过整个大厅的视线,离衍看见地面中央的整个圆台,完全暴露在顶上投射下来的光柱中。周围黑色的墙壁上,清晰的花纹与地标般的蓝色光点,如黑夜里的星光般清晰夺目。

“我这是在哪……”离衍有些觉得不可思议,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真实,但又与之前的挖掘场景截然不同。

“终于……还是做出如此决定!”脑海中响起了另一个声音的感叹:“愿有蕙心纨质之人,能够打破此环,寻到出路!”虽然这是另外一种从没有听过的语言,但离衍却完全能够理解话语间的含义。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为什么我的手脚不能动……”惊恐地离衍尝试挪动身体,但是却徒劳无功。他想喊,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听见自己脑海中惊惧的喊叫。

大厅中温润的空气,刺目的光线,脚下冰冷的大理石,各种感觉从四面八方刺激着离衍的意识。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真实,而自己的意识却仿佛仅仅是附着一副躯壳中的灵魂般虚无。

因疲惫而略显沉重的身体开始缓缓移动,走向大厅的入口。随着与巨门的逐渐靠近,离衍看见了倒影中“自己“的模样——这是一张黄种人独有的脸,扁平的鼻子,乌黑的眼睛。眉宇间写满沧桑,脸上花白的须眉伴随着一道道皱纹,头发披在脑后,在齐肩的地方整齐地被截断,浑身上下也披着不知是什么材料的精美长袍。这身打扮,让他感到一股如古之圣贤般的高贵与睿智。

随着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离衍的意识猛然一跳,随后场景瞬间跳跃成了另一番光景:随着远处一声闷响与剧烈的震动,一股浓重的烟雾混杂着点点火星在狂风中迎面而来。热气散去,呈现面前的一切让他惊呆了。他原本所在之处乃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可现在居然变成了一片火海,没有甬道也没有高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以及平原上高耸的城市!

离衍看到,天空中烟尘滚滚,遮天蔽日,不知现在是白昼还是夜晚。一座不见边际的巨大金属球体,如山一般在覆盖着天际线的浓烟中,若隐若现地徐徐升起。无数燃烧着的,拖着赤红尾焰的碎石四散坠落,地面上四处都是巨大的裂痕。随着强烈的震动,不远处的地面开始向下崩塌,炽热的岩浆冲入水中,腾起的一股股蒸汽似乎要将脸上的皮肤都灼伤……

随之而来又是一阵眩晕,周围的一切逐渐在眩晕中变为虚无的黑暗,而离衍脑海中却似被强制输入般,充斥着大量无法理解甚至闻所未闻的信息:

……磁场紊乱……板块撕裂……

……原子质量:91.22……核电核数:40……弥散强化……

……时间……三维化……空间重叠……

……轨道改变……坠毁……

……岁月苍茫,云胡不忘……兴亡徊桓……复归……混沌……

……时之圣殿……最后的希望……

这样的灌输不知进行了多久……

再次能感知到事物时,离衍已躺在一片碧绿的草地上,天空中蓝天白云映衬着坐在身边的妻子甜美的笑容。妻子比自己记忆中的要年长许多,眼角已经爬满了细密的鱼尾纹。远处坐着的,竟是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两个儿子与从未谋面的两位儿媳。

这似乎温馨熟悉却又陌生迷茫的场景,让离衍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一骨碌坐起身来,瞬间恐怖的一幕便再次映入自己的眼帘:一片与刚才地狱般的景象中一模一样的巨大金属圆盘,在地平线的一侧反射着强烈的太阳光,向自己袭来。身边从未见过的一块书本大小的视频仪器中,正在播放着全球欢腾的丰收场面,与天空中巨大圆盘的镜头交相呼应。

此时他耳中分明地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极昼计划”。紧接着失控的意识流带着他在几个小时内,目睹了整个世界上的所有美好:家人、朋友、山川、草木,一切的一切,都毁于那场巨大的灾难,葬身于滔天的洪水中。

随后又是虚无的黑暗,以及各种分子式、化学键、机械结构、力学模型……如电脑输入一般飞快地闪入离衍的大脑……

【离衍东海岸?蟠螭备用基地】2018年02月18日11:39

“在其后的整整一天时间里,我竟未卜先知地了解到了整个‘极昼计划’的起源。经过数年的研究,我发现自己脑中被灌输的物理模型和分子式,居然与遗迹中的那种黑色的合金基本吻合!而这种合金及其相关技术,也在我不断改良后,成为了蟠螭借以加入‘极昼计划’的核心技术……”

离衍将第一次在‘窥’中经历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天的时间:“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与‘极昼计划’过不去的真正原因!我所经历的这些事情,不可预知地影响了整个时间的进程。

自从蟠螭加入‘极昼计划’后所发生的一切,便已经和之前我在‘窥’中看到的一切大不相同——这也坚定了我利用‘窥’来预测和改变事情发展的决心。可如今地磁异常已经提前发生,并且愈演愈烈,我十分担心‘窥’留在我脑海中的那些恐怖的景象,仍将不可避免地成为现实!”

众人沉默了好一会,一直在思考的离沉岚终于开口,打破了屋内的死气沉沉:“我记得小时候,父亲曾经常去拜访一位精神病人。据说那人有着极其严重的幻听,能面对着一面墙,独自一人不分昼夜地有问有答,应对如流。当时妈妈说那人是脏东西上了身,让我不要跟父亲一起去瞧新鲜,现在看来,的确如父亲所说,那人可能便是身体中的意识能量发生了变化,从而被唤起了自己、或他人心中的记忆……”

“我还是不信,这理论太过于玄乎……”一旁的离沉岳却有些不快。他心中虽然已经被老爹这未经证明的、关于灵魂的理论说服,但他还是无法理解和接受,这些虚无缥缈的幻象,便是导致母亲付出性命的代价的原因。

他抬高了嗓门,抢着道:“……先不说‘窥’的事情……关于地磁我倒是知道一些大概——地磁场是由于地幔中高压高温的熔融态铁镍等物质,随地球自转而使得电子定向流动,产生的电环形电流,形成了电磁感应的磁场。可是位于外层空间的‘极昼计划’究竟为什么会影响地磁呢?而老爹一开始经历的那些遗迹里的幻象,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那些绝对不是幻象!”离衍肯定道:“一开始遗迹里的场景,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的时间,其中的人,无论是着装、还是语言,更是从未见过。不过小岳你刚才说的地磁形成原理只是一个比较通俗的理论,仅仅是一部分原因。其实地磁场的形成远比我们想想的复杂,就好比是宇宙空间里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

你们都知道太阳系是先有了太阳,再有了地球,地磁的初始状态就是由于太阳磁场的影响而产生。地球的公转,使地壳和地心内部的铁镍等金属物质切割太阳的磁力线,这样便在地球这个大导体内形成了巨大的环形电流,地球的周围也就形成了初始的圆形磁场。而这个磁场在与太阳磁场的相互作用下产生运动,最终推动了地球的自转,这样才使得小岳你刚才所说的那个理论得以成立。自转产生的新磁场与初始的磁场一起相互激化,使地球总体磁场固定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强度,从而能够稳定维持当前的自转与公转。

所以概括来说,只有维持整个地磁场形成机制的稳定,才能保持地球内外电流与磁场的稳定,也便持续构成了地球当前一切繁荣基础的物理环境;如果稍有不慎,平衡被打破,那么就好比地球失去了稳定运转的动力,结果就是必然导致地球磁场的紊乱。

虽然我的这些理论暂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但是从我搜集的资料来看,很可能是由于‘极昼盘’这样一个巨大的金属物体出现在近地轨道附近,就好比地球附近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电磁干扰,肯定会引起地磁的扰动。虽然‘极昼盘’离完工标准尚早,但即便是这样,它的绕地运行,也已经让地球本身的磁场平衡发生了不可预测的变化。

虽然我在遗迹中发现的那种金属,是一种有超强抗磁能力的锆合金,而且经过蟠螭这么多年的分析研究,终于获得了可以最大程度防止磁场干扰的新型合金。可是该合金在强烈的太阳风影响下,仍然会出现不可控的同质异晶转变。

早在‘极昼计划’开始之前,我便开始带领蟠螭着手研究能够减小‘极昼计划’影响的方法——蟠螭的名字,一方面来自于我玉璧上的那条蟠龙,另一方面,却也是取英文谐音PATCH,希望可以借此弥补现在,挽救未来。

材料供应商的这个位子,即使蟠螭不坐,也总会有人去坐,而最有可能的后继者,便是那个追名逐利的刘国权。无奈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天意,蟠螭现在虽然坐了这个位子,却也无法改变命中注定的结果。

而且事情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造成这一切灾难的表面原因是‘极昼盘’,而内在的原因,到底又是什么呢?我在‘窥’中看到的,那些建造了遗迹的人,他们到底是谁?为何他们天空中也有着与我们的‘极昼盘’毫无二致的造物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这下你们应该可以理解,为父为何要主动去趟这趟浑水了。在发现地磁产生异常后,我们立即采取了各方面的评估行动。可惜事与愿违,‘极昼计划’带来的影响仍然不可避免……你们的母亲也……”说到伤感处,离衍又有些哽咽,而兄弟二人也早已听得心情沉重。

“不过,为父一直相信事在人为,相信所有的结局都能改写!不到最后一刻,只要不放弃,便会有希望!”离衍像是给儿子们鼓励般,突然提高了声音,话语中仍有那份不屈的桀骜回荡在所有人心中。

突然,摆在桌边赵攀留给离衍的对讲装置发出了阵阵蜂鸣。离衍脸色大变,本来应当早就拿去销毁的设备,在解决内鬼的事件中被搁置遗忘了。此时赵攀用这样的方式与自己联络,不知有什么目的。离衍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对讲装置,将它塞进耳朵。

电波对面传来了赵攀的声音:“离总,我知道你们信不过我,石老伯也没有打算说服您主动跟我联系。请原谅我只能采取现在这种方式联络,因为事态实在万分紧急!刘国权在您脱逃成功的当天,便恼羞成怒地启动了“极昼计划”的应急方案,坠落‘极昼盘’的主体部分,此时正在升空,恢复轨道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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