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勇气在极端的胆怯和鲁莽之间。”
——塞万提斯
【莫正虎北都?空战署】2018年04月11日06:31
莫正虎坐在一张皮质大椅子中。椅子上新鲜的牛皮味还没有完全散尽,动起来就咯吱作响,这让莫正虎非常不自在。他放下手中的咖啡,问道:“赵副署长,噢不,是代部长,咱们还是直奔主题吧,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由于刘国权的落马,原本由他一手兴建的空战署大楼已被查封,而刚刚走马上任的赵攀,则于今天早上,搬进了空战署位于北都的临时办公地点。宽敞的办公室里崭新的家具都是她亲自挑选的。赵攀轻巧地用两只手指端起杯子,放在嘴边品了一口,缓缓道:“莫队长,关于这次会面内容,希望你不要对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透露半分,否则将会让我们陷入非常不利的局面……”赵攀又品了一口咖啡,话锋一转:“我对你的背景也稍微进行了了解,夫人和家中的一儿一女可还安好?没有因为昨天凌晨的事情受到惊吓吧?”
“赵代部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用家人威胁我,替你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莫正虎气不打一处来,自从三天前被革职以来,他便满腹委屈。此次被赵攀反复派人上门邀请,说是有机密的事情相谈,请他去家中一坐。他在家中呆的憋屈,又实在很烦被人上门骚扰。所以才半推半就地答应了这个之前曾打过交道的赵副署长,来到了这里。
“呵呵,看来莫队长是个急脾气。你别生气,赵某没有那个意思,只想和你聊聊家常。”赵攀仍不紧不慢地说:“莫队长你的女儿心脏一直不好,我也是有所耳闻的。最近手术与休养的费用,应该已经让莫队长捉襟见肘了吧?”
此次谈话之前,赵攀已经将与莫正虎相关的大小事宜了解得一清二楚,此时她将莫正虎面临的最大困难抛在了他面前:“莫队长您放心,无论我们今天是否能达成一致,你女儿的治疗费用,我都会全力承担。第一笔五十万块的汇款,应该很快就能到账了。”
莫正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恰好是汇款成功的短信提醒!莫正虎有些诧异的看看手机,又看看赵攀——自己为国安部卖命,却穷困了半辈子。此时竟有中央高官要替自己出这样一大笔钱,这让他暗暗庆幸,这次好运似乎真的要降临在自己的身上了!
赵攀继续道:“你知道昨天凌晨的那场针对我们的袭击事件,已经在国内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中央领导现在怀疑国安部内部有人与刘国权相互勾结,并且可能牵连更多的国家高层。而你先前未经评审,便被以‘刻意拖延逮捕过程’为由而革职,更是让我觉得疑惑不解——所以今天请你来,是想邀请你秘密加入国安部,协助我们的调查!”
此刻莫正虎心中已经无比确信,自己终于受到了命运的眷顾。他紧紧握住赵攀的手,激动地说:“只要能治好女儿,莫正虎愿效犬马之劳!”
【莫正虎北都?营梓荣府邸】[2018年04月11日19:55
莫正虎松开咬在嘴里的手电,活动了一下已经有些酸麻的下颌。他与赵攀刚结束交谈,便立刻申领了自己的配枪和行动电话。继而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营梓荣在丰台的府邸——因为先前赵攀无意间提到,营梓荣今天调了一架飞机外出,估计今晚不会回来。
莫正虎已经将书桌中所有标有“机密”的文件都翻了一遍,可惜,没有任何发现。他直起身,有些失望地环顾了一下书房——这是一间足有三十平米的大房间,房内十分空旷,但除了放置在中央的一张写字台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但莫正虎的直觉告诉他,营梓荣一定会在这里藏着一些机密!
他的视线很快就被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吸引了。这是著名画家尚丁绘制的布面油画,名为《士兵》。画中两名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军人背靠石墙,一坐一立,两人中间摆放着一个由弹药箱垒起的桌子,桌上摆着鲜亮的苹果。引起莫正虎注意的并不是画的内容,而是画后面的墙壁——墙壁上用砖装饰着,横平竖直。而这画摆放的位置,却明显有些倾斜!
莫正虎小心地将画从墙面上轻轻抬起一条缝。只听咔哒一声,似乎是出动了什么机关,画后面的墙壁,竟缓缓打开了一扇门!随着门内的灯自动点亮,莫正虎看到密室中,密密麻麻地排满了营梓荣的私人物品——数量众多的军功章、各款年代的军服、枪械,还有各国护照和一本厚厚的文件袋——文件袋来自于一个莫正虎从未听说过的部队番号。从前几页文件内容上看,似乎营梓荣所在的这个部队,在中越冲突中执行了一项秘密任务,而这文件袋内,便是当年的通讯日志。充斥全篇的一个词冲击着莫正虎的眼睛和大脑:“廻魂罍”……
【通讯日志】
………………
营梓荣伏在草丛中,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远处的一队越南兵。越南兵正在殴打一名中国军人,营梓荣从身影认出,那是飞机解体后摔落出去的,代号“石斑鱼”的班长。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势——自己正处在一块密林边的高地上,身前不到10米便是一片开阔的低洼草地,越南兵只有三人,正处于草地的中心,处于射程范围之内。高地角度较陡,易守难攻。身后树林则提供了有效的隐蔽和遮挡,敌明我暗,无论是正面进攻还是游击,环境都对自己有利。
越南兵打了一会儿,便将石班长五花大绑,押送着向草坪另一边走去——机会!营梓荣举起枪,悄悄瞄准了走在队伍最后的一名越南兵。正准备开枪,身边不远处的树林中突然传出一声越南语的喊叫。营梓荣毕竟是一个只有20岁的毛头小子,也从未真的打过野战,心里一惊手指一颤,竟扣动了扳机!
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营梓荣身边的越南兵闻声向他潜伏的方向摸索过来。押送石班长的那队越南兵也迅速弯腰趴下,被长长的野草遮住了身影,战机转瞬即逝,营梓荣突然从占有绝对优势,变成了绝对的劣势!
营梓荣尽量压低身体,匍匐着往身边的一颗大树后缓缓挪去,想利用树干挡住越南兵的视线,趁机脱身。谁料他刚在树后站起身,草地上便立刻传来两声枪响。子弹啪啪两声打在营梓荣身旁的树上,击得木屑乱飞。随着枪声,树林中的那队越南兵也赶到了,黑洞洞的枪口直顶着营梓荣的脑袋,强迫他跪下。营梓荣只得将手中的枪缓缓放在了面前。
“你们是来找那个古物的吧?连这么高级的直升机都派出来了,看来中国政府对这个东西真的很重视啊!”一个越南兵开口,居然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穆煜曦神农架?原始森林】2018年04月12日13:16
“小曦,你快从这里下山!沿着国道走,我去引开追兵!”穆煜煌扶起了早已跑得筋疲力尽的妹妹——很明显,妹妹的身体并没有获得像自己一样的基因突变,仍然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
穆煜曦抬起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新身体。原本被封闭起来的各种记忆,在此刻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冲击着她本还尚未适应的心脏和大脑。时不时的摔倒,让她细嫩的胳膊和手掌上,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各种擦伤。
穆煜曦顺着哥哥手指的方向,望向山下,那条支离破碎的公路仍保持着在山中蜿蜒盘桓的样子,穆煜曦想了起来,这里就是儿时与哥哥分离的地方——她曾经在这里相信了哥哥的话,自己一个人下了山;从那以后,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哥哥再也见不到面了。此刻,她又一次站在这里,仿佛曾经的一切都会在此重新来过。
穆煜曦坚定地摇摇头:“不要!这次,我要和哥哥一起面对!”
七个小时前……
穆煜曦穿上了哥哥寻来的衣服,惊恐地看着周围那一个个玻璃容器,和其中的一个个如鬼魅一般漂浮着的自己。
“这些……这些……都是我吗?”
“是,现在的你和这里的每一个个体,都与你的本体一样,从婴儿长成大人,只不过会比你现在的身体稍小几小时、几天甚至几岁——她们都是按照一定的时间顺序被克隆出来的。这里的每个罐子都有独立的生命维持系统。一旦你当前的身体死亡,通过一种仪器,便可以将最接近你年龄的那一个克隆体复活,直到永远……”
“哥哥,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跟你一样,曾经也有这样的用于替换的个体。只不过,现在的我,是仅存的唯一一个了……”
“为什么?”
“因为我前不久逃离时,将所有我自己的克隆体都破坏了。”
“这么说……”穆煜曦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她的心里已经明白,但却说不出口。
“的确,我如果不幸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再也活不过来……”穆煜煌若无其事地说道:“这对我来说,可能也是一种解脱吧……”
穆煜曦想再说些什么,尖利的警报却打断了她的思路。枭影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真让人感动,你们兄妹二人时隔十五年,终于再次相认,不如在我这里好好地住下,聊一聊,也能帮我继续我的工作,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穆煜煌翻身站起,将手中的金属支架向着黑暗处的一个红点掷去。一阵火化四溅,枭影的声音也消失。穆煜煌拉起不知所措的妹妹,向门外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