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庞述安讲,这瑶池林可不仅仅是供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这里也分三六九等,只有那最下等的青楼,才有姑娘们做皮肉生意。而越上等,楼里的姑娘越金贵,全是卖艺不卖身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姿歌喉闻名遐迩,相貌自然也是一等一的绝色。
这种地方,去的多是达官显贵,或是借地谈生意应酬,或是倾慕某位姑娘的才情,不惜花重金前来听人弹上一曲或舞上一段,雅俗共赏,休闲娱乐。
这大概就是古人最大的娱乐活动了吧。
不过进出的都是男子,锦妤身着女装,去这种地方,实在太过引人注目。
街边有夜宵摊、胭脂水粉铺,也有布店成衣店。舍不得银子,锦妤花了最少的钱买了一套粗布衣裳,大摇大摆地就进了瑶池林。
放眼望去,一整条街都是红馆青楼,装修风格各异,门槛大小也不尽相同。其中最热闹的一幢楼叫“花间梦”,门口没有拉客的姑娘,倒是坐着两位犹抱琵琶半遮的女子,穿着素雅,合奏着一小曲。
锦妤驻足听了一会,掂量了下自己的荷包,忍痛跨了进去。俗话说得好,不会花钱就不会赚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精英,她要是想做生意,这些投资是必不可少的。
楼内迎接锦妤的是个尚有些生涩的女子,女子见进来个稚气少年,打扮的又很普通,便以为是哪家公子的小厮来找人,不算热情地对她说道:“找人?哪家的?”
锦妤眼珠一转,随手往二楼最里的方向一指:“那,我家少爷在里头。”
女子上下打量着锦妤似有不信,锦妤镇定自若,神情傲然,那女子便换了副面孔,热情地笑道:“小哥楼上请吧。”
锦妤昂首挺胸大步向前,漂亮的杏眼却到处乱转,在女子向往的注视下上了楼。
二楼是一间间雅房,不多,沿路数过去就五间,里面不时传来抚琴谈笑的声音,最里面那间关着门。锦妤在门口转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再盯着她,于是就想着到楼下大厅去看人跳舞。那里一戴着面纱的女子正在跳着舞,身姿妖娆妩媚,薄薄的纱裙露出一截柔软的腰肢,看得锦妤羡慕不已。
锦妤视线集中在楼下的美女身上,措不及防被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下,她倒是没在意,侧身给人让了条道继续往前走。不料,撞她那人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
“是你呀。”
锦妤惊讶地抬头,微眯眼:“你是……”
“在下洛飞,我们在醉仙楼有过一面之缘。”
锦妤恍然大悟:“哦,是洛公子,洛公子好。”
她花钱进来就是为了看表演的,对这个洛公子也没什么印象,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
然而洛飞却不肯放锦妤走,很是热情地拉着她就道:“我刚才还在问楚世子,怎么今天没见到他的那个小友,原来你在呀。那楚世子怎么不说?你今天这穿着倒是朴素,哈哈哈。来来来,进来一起喝一杯,花间梦的头牌在里面呢,不去欣赏下她的琴艺可就要遗憾喽。”
楚修远在?锦妤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眼,他怎么会在这里?
被洛飞拉进房间,一进门,他就大嗓门地喊道:“王爷,世子,庞兄,快来看看,我碰到谁了。”
这间雅房极大,装修的也很奢侈,香烟袅袅,灯光柔和。房内有一舞台,舞台上有一貌美女子在弹琴,旁边随侍着两个丫鬟,手里敲着三角琴配音,正中间的大圆桌旁坐着三个人,荣王谢尧在首位,左右分别是楚王世子谢尧,刑部尚书庞统嫡子庞述安,下首的位置,应该就是洛飞的。
不要说锦妤见了这几位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就他们见了锦妤,除去楚修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脸,谢尧和庞述安全都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小锦妤,你怎么会在这?”庞述安第一个跳起,过来就勾住了锦妤的肩膀,十分开心地说道,“快过来坐,听闻你已离开了盛京,没想到你还在呀。快,坐我旁边。”
这局面让锦妤有点心惊肉跳,特别是谢尧温文尔雅地对她笑着,眼中有着意味深长的戏谑。楚修远只当没看见她这人,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她哪还有坐下去的勇气。
好在庞述安是个话唠,一人撑起了整个场面。
“坐呀,愣着干嘛?难不成骗我们说要离开,结果来这里寻欢作乐。现在被抓包了心虚了?哈哈哈,你还会心虚呀?”
锦妤对庞述安讪讪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桌上尽是美食,有婢子来给锦妤添了碗筷,庞述安帮她倒了杯酒:“喝啊,你怎么变得这么拘谨了?你这穿得什么破玩意儿?”
锦妤万分尴尬,她正对着楚修远,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这时还是谢尧好心地开口替锦妤解了围:“大家都是认识的,坐吧。锦公子喝得惯这花醉酿吗?这酒可是烈得很。”
锦妤这才坐了下来,感激地对谢尧莞尔一笑:“喝得惯,喝得惯。”
洛飞笑道:“原来锦公子酒量这么好啊?”
锦妤低头偷瞒楚修远:“一般一般,嘿嘿。”
谢尧目光在锦妤和楚修远之间来回扫了下,调侃道:“修远,我说刚才你出去了那么久是做什么的呢,该不会是你带她来的吧?何必藏着呢,锦公子,我们都是见过的,本王挺喜欢她的,倒是没想到述安和洛飞也认识她。”
庞述安语气恭敬:“哦,他,他之前借住在楚王府,我去找修远的时候就认识了。”
洛飞道:“有幸在醉仙楼见过一面,当时在下太过莽撞,还冲撞了楚世子和锦公子。这不,才拜托王爷组了今天这局,想给楚世子陪个罪嘛。”
谢尧温润一笑,对楚修远说道:“修远,我与洛飞一见如故,他是个文人,颇有些才华,就是不太会说话。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与他计较了。”
一直没作声的楚修远这才勾了下嘴,把玩着手中一块玉佩轻描淡写地说道:“洛公子如此费心让王爷约了在下,倒显得本世子不通情理,睚眦必报似的了。”
锦妤偷偷腹诽:你现在这样,就挺睚眦必报的。
像是能听到锦妤心里的声音,楚修远突然抬起眼皮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吓得锦妤连忙低下了头,和庞述安干了一杯酒。
乖乖,数日未见,楚修远这厮怎么像刚从地狱中归来似的,浑身上下没一丝温度。
洛飞端着酒杯就站起:“世子勿怪。说来也是巧合,我与王爷相识多年,听闻王爷最近身子大好,便寻了些字画送去王府给王爷消遣解闷。王爷有心,今日便请了我吃饭,正好就在醉仙楼,席间便谈到了这事,王爷这才说愿意帮我这个忙,牵个线让我有机会当面给世子您道歉。我平日里除了喜欢舞文弄墨,也甚少与人打交道,实在是口拙嘴笨,还请世子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