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
林兮若她低头看自己的手,什么时候自己的手这般的小,这般的瘦?这般的细弱如鸡爪,指甲里满是泥屑。
泥屑……
哪里来的泥屑?她记得自己的手,指节纤长,指甲洁净,什么时候抠了一手的泥屑?
她若有所悟,低头一看,竟然是小小的手臂,小小的脚!
系在自己脚上的布绳子,包裹着自己的几乎永恒的黑暗,而黑暗的前方不远处,不知道哪里的路灯的光遥遥射过来,淡黄色,朦朦胧胧。
她睡在泥地里,没有床褥,没有枕头,这是炎热的夏天,她光着身子睡在闷热的黑暗里,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周围还嗡嗡飞着蚊子,无声无息针刺一样一口又一口,只好不住的翻身,拼命的抓挠,抓到模模糊糊睡着,睡上两三个时辰便被热醒,心口窒闷着难受,张大嘴脱水鱼似的喘气,一摸全身都起了红斑,一部分是痱子,一部分是抓破的,被汗水一腌,火辣辣的痛。身上很多地方生了褥疮——一个没有任何疾病的人,生褥疮。
一张女子的脸一晃而过,年轻的,美丽的,却过早憔悴的脸。
她眼神疼痛哀悯,满是沉沉的压抑,似是那样碰一碰,便要落下泪来,她那样哀哀的注视着她,那样的眼睛里,她看见熟悉的缩小般的自己。
一切,如此熟悉。
熟悉到深刻在血脉里,熟悉到如此惊心,仿佛不见天日的穹窿里突然劈过白色的电光,一下便将她的梦中灵魂和过往躯体生生劈开!
这不是现在的她!
这是前世五岁的孤儿林兮若!那女子,便是孤儿院的院长妈妈!从此,她结束了幼年的苦难!然而,她的苦难。并未从此结束!
……
上一刻,是这身子的原主玉簌公主与公孙煊渁的过往经历,还有那个怪异的高元。而下一刻却是她自己的前世!幼年的苦难!
再下一刻,又会是什么呢?
林兮若脑海中的影像资料继续播放……
苍龙国,虽然是一个神权之国,却并不僵化死板。
神都苍龙城,近日沸腾了。
按照惯例,“簪花节”期间,附近州县的出名花魁们一般也会赶过来,在城内献艺斗技。发扬光大一下个人才艺名声,以期达到更大的知名度和更高级娼业待遇,这次也不例外。来了一些出名美人,尤以“云轻绵”名动上封——何谓云轻绵?据说此女练得异术,一身骨肉轻绵,男子睡于其身,如卧一塌软云因果局。由此可以想象,其间滋味,何其!
其实人欲人欲,下半身其重要性永远都超越上半身,琴棋书画这些东西玩的是意境,而真要论起诱惑力。意境绝对比不上一榻软云,所以一城才艺双绝的花魁们,只得黯然失色的看着“云轻绵”门庭若市独领风骚。
“云轻绵”这次扫榻待客之所也和别地不同。选在城内素心河,素心河横贯苍龙城南北,是城内第一河,平日里便有些画舫漂流其上,做些皮肉生意。如今“云轻绵”也来了兴致,选在这素心河上。也不用华丽隆重的画舫,就是别出心裁一叶挑着红灯的轻舟,于碧水之上悠悠飘荡,如女子宛然睡姿,以待恩客,反而更加撩人绮思。
夜色笙歌,素心河上流光溢彩,岸上无数人翘首以待,都心痒难熬的等着美人驾临,据说“云轻绵”并不是一点朱唇万人尝的普通娼妓,人家有身价有地位有气节,恩客必须由她亲自挑选。据说这位姑娘的名言是:鸡,也是有人格的!
夜未尽时,一叶轻舟在万众期待中欸乃而来,在距离岸边十米距离外停住,从岸边垂柳依依中看去,轻舟寂寂无声。众人心急的等着,其中就有城南窑子承包者梵天使和城北窑子大老板神咒使,两边头领互相看一眼,又看看双方站的位置,各自扭头。
小舟一直寂然,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吊着人们胃口,就在人们等得不耐烦将爆发而未爆发的前一刻,红灯突然大亮,灯下忽多了位素衣女子。衣袂轻软,魅若流云。红光掩映下那女子面目朦胧,然风姿飘然,宛如素心河神仙子,美玉生晕。
从众人角度,只看见她雪白纤细的手,合握于腹,姿态优雅,似一朵玉兰花开在朝霞之中。而裙角飘散,亦如水上白莲,在初春的微凉的风中,曳出十二分的媚惑风华来。最美的是那流丽的身形,素衣淡妆不能掩肌骨中透出的娆媚华艳,无论是隆起或凹下,都妙姿天成,是顶级匠师若有神助方能绘就的妙笔。
众人看着那远远的丽影,一时都失了呼吸。当真是……一榻轻绵软云啊……
那女子却不说话,舟上一立便进舱去了,空留那身姿绝艳,牵引一地渴慕惊艳的目光。一片静默里,小舟又安静下来,随即舟中忽起琵琶之声!
音能裂石,上遏行云!
那一曲琵琶忽如其来银瓶乍破,铮然而起,风雷惊天,刺破迷茫混沌,溅起激越之声!起音便沧海激荡,赤州风流,裂声而舞弦震惊心,如八方风雷滚滚而起,大王之风扫掠山河,而长天之上有凤之翔,五彩尾羽穿没云端,风起、云腾、月隐、日升,无尽灿烂光芒之后,天际渐转空阔光明,清音流动声声空灵,柳丝飞絮般飘摇而起落入远山之巅,而松涛阵阵暮色四合,云雾渐掩处霜钟深鸣,月上中天远山深处何人枕石漱流?而月色却又渐渐沉落,落入红罗帐碧玉舟,缠绵、绮丽、娇软、伶俐……红粉楼头所有热闹繁盛的梦。
所有人都入梦!绝世一曲!
从未见过一曲琵琶,竟然能将激越空灵和绮丽如此巧妙相融,转折自然浑然一体,且不论指法技巧,单是这一曲之迥异意境三转,便已经巧到毫巅。
而奏琵琶者,又该是怎样的姿容绝俗清逸风流?众人沉醉的想着。都自动将刚才那素衣女子代入奏琵琶者,这般遥想,想着那女子比琵琶还流线精美的身姿,心底便似烧了一把旺旺的火,那火将所有的理智涤荡,只剩下那个妖娆的丽影。
琵琶曲歇,舟上帘一掀,一个青衣小婢探出头来,指尖拈花,笑吟吟道:“诸位老爷。可有人愿与我家姑娘于这轻舟之上,软云之间……荡漾?”她最后两字,听得无比忠诚于神教信仰的老爷们齐齐眼露狼光。下身一紧。
那小婢已经手一扬,将那花抛了起来,笑道:“谁拈此花,谁拔头筹。”
玉兰花飘起,悠悠荡荡。岸上“唰”地飞起数十条身影。“砰砰啪啪”。立时一阵碰撞之声,先是皮肉碰撞,随即是刀枪的农门财女最新章节。半空里一人大骂:“日你祖宗奶奶,你们神咒使今天来凑啥热闹?”
“烂眼晴屁股生疮的梵天使,你来得我来不得!”
“这是城南!”
“谁告诉你素心河是城南的?”
“我呸!让开!”
“你滚!”
“啪啪啪”不断有人落水,在水里还在抠眼睛挖鼻子缠成一团。梵天使和神咒使积怨已久,只是碍于双方主子严令不得殴斗,如今欲火中烧。这舟中娇娃势在必得,何况素心河横贯南北,谁说那就是城南(北)反正谁也不算坏了规矩,揍了解气再说!
水里打成一团,岸上还在抢个不休。梵天部副首领和神咒部二号大头目今日都在,两位武功最高的鹰犬高官今日也都动了意气。这么个绝顶奇葩的丽人,看那身形,听那琵琶,可知绝世难求,过了这村没这店,怎能放过?再说就算原本不想硬要,如今对方一抢,自己怎么能让?一让,梵天部(神咒部)的面子往哪搁?
那两人武功都高,实力相仿,梵天使副首领半空里一道紫光划过,抢先半步夺花,神咒使二号头目一个凌空跨步,跨过抬腿就踢,两人半空中“砰砰”交手几招,各自一个翻身落下,单手一扬。各抢一半。
梵天使副首领急叫:“我那一半大些,我!”
那舟却漂了几漂,往北移了移,神咒使二号头目看着那舟的位胃,转头看看当初划分的界定南北的位置的一座画楼,比了一比,目光大亮,叫:“现在舟在城北,我!”
他话音刚落,那舟又飘了飘,飘回南边来,梵天使首领一看大怒,大骂:“你瞎了眼!无耻!”
“你混账!明明刚才在我那边!”
“你找死!”
“你昏聩!”
“今天我非得宰了你!”边说边脱衣服。
“明年今夜就是你这老狗忌日!”边说边捋袖子。
“砰!”
“啪!”
“杀人啦——”
岸上除了打成一团的梵天使和神咒使外,其余百姓早已避祸溜个干净。
小舟荡了几荡,悠悠的划开去,荡入远处柳丝下,当然,那群杀得性起的人什么也看不见,看见了也没法去追。
舟中,素衣女子含笑盘坐,给对面而坐的男子斟酒,雪白衣袖下露出的手腕精致如玉。
“公孙煊渁,不想你竟然弹得一手好琵琶,我真是听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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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历经数世劫难,这一世,能否白首不相离?她是他的劫,他亦是她的劫。谁是谁的劫?剪不断,理还乱!搅乱赤州七国,甚至波及神秘国度与空间,迷雾重重,亦幻亦真!————恰似月华纯净明澈,那一世的温暖手心,拽不住流逝的芳华绝代。纵使容颜如玉,怎奈得高天上的权柄之杖,色与欲的贪婪,多少嗤嗔与寂寥,化作缕缕飞烟。前尘逝,浊泪斑斓,滴滴染尽层林如血。笑与痴,清心忐忑,渺渺荡了年华似雪,觅得千千红尘苦,何处真心人?————节选————(石蕴玉而山辉,水怀珠而川媚!邀你细品!不断更!必完本!读者-群和作者-群-号-见主页“作者的话”!虚位以待!欢迎细品吐槽砸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