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从小被师傅坑到大的苦逼娃可算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到最后罗炜彤甚至都觉得,两人师傅会不会是同一人。
“那倒不是。”
周元恪看向小丫头,若说先前他是单纯的喜欢小丫头,如今共同的遭遇又让这份感情多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
原来他们都是这样长大,漫山遍野地被师傅捉弄着习武。作为师门独苗,自幼孤独一人的周元恪突然生出种奇妙的感觉,虽然没有面对面,那时也没说过话,但那时梳着两只花苞头的小丫头,在千里之外陪他做着同样的事。
心下感动,正当他满腔柔情无处发泄,拼命支配着四肢,脚不自觉向她那处挪,手也伸出去想抚摸下她脸颊。
正当指尖碰到她白嫩的香腮时,本来小鸡啄米版点头的小丫头突然抬头:“我想起来了,或许老和尚与你师傅压根就是同一人。”
越想罗炜彤越觉得有理,老和尚向来神秘莫测,连捐助慈幼局之事都能瞒十几年。如今他再会一桩易容术,另外收一徒弟,也不是不可能。
“这倒不至于。”周元恪摇头否认。
“为何?”
“惠州距金陵千里之遥,弘真大师武艺就算再高强,也不至于在一夜间往返。”
他这话说得好像有点道理,罗炜彤想得太专注,一时间竟忽略了脸上异样。而趁此,周元恪手小心地摩挲着。
毕竟装了十几年安昌侯世子,即便从未与青楼楚馆之地女子有染,逢场作戏时他也有过碰触。但说来也怪,即便是闻名金陵的第一美人德音,也从未有如此舒适的触感。
仅仅浅尝辄止,他便舍不得放开。若不是尚存三分理智,只怕他也不知自己会放肆到何种地步。
“不对。”
周元恪一惊,慌忙下把手抽开,就见小丫头跳起来,头顶黑发堪堪打到他发髻,贴着鼻梁向下看,他能清晰地看到分头发时露出的白色头皮。
“他可不是整日都在教我,每一旬下山那几日,他总能得些空闲。”
小丫头还是一如既往地敏锐,心下叹息,周元恪只得将实情和盘托出:“前几日师傅回来,我曾亲眼见他与弘真大师过招。”
“谁赢了?”
望着兴高采烈的小丫头,他不得不再次转换思绪:“大概是不分伯仲。”
放心之下罗炜彤又遗憾起来,不自觉地抱起账册,她气恼之心渐浓。老和尚当真是拿住了她,明知即便她发现九师傅与桃花酿中的玄机,也不会贸然放弃慈幼局。
这会依旧如此,听闻比武之事,她首先担心的是老和尚有没有吃亏。待确定他并未吃亏后,她反倒又气恼自己,操那份心作甚,若是老和尚真灰头土脸,再见面她也能将在慈幼局受的刺激憋屈回去。
见小丫头再次神游天外,周元恪那只手再次脱离控制,不自觉地朝她脸上抚摸。手指轻轻颤动,就要碰到时,窗边突然传来响动。
“哎呀,你干嘛踢都垫脚石。”
“不许你偷看袁恪叔叔。”
“嘘,袁恪叔叔该听到了。”
颇为清亮的童言稚语,惊醒了矛盾中的罗炜彤。再看近在咫尺的那只爪子,方才未曾注意的一幕幕,这会却全想起来。
“你干嘛?”
未等周元恪回答,窗外小童已经煞有介事地教训起同伴:“嘘,你不知道,袁恪叔叔再摸那位漂亮姐姐的脸。九爷爷说过,喜欢一个人才会摸她。现在你把垫脚石搬到一边去,我看不到了。”
罗炜彤脸红到不行,偏偏另一小童还煞有介事地道歉:“那……都是我的错。”
“没事,反正我也差不多看清楚了。”
光听声音,也能知道窗外小童此刻是多么得意,他必然眼睛中闪着光,略带得意地露出两颗小虎牙,摇头晃脑地回答着罪魁祸首。
“哥,快来跟我说说。”
这下连颇有些沾沾自喜的周元恪也忍不住,虽然心底夸赞小童做得好,甚至恨不得他立刻昭告书院,起哄之余顺带袒露他心意,但没看到小丫头快恼了么?
顺手拿起桌边纸团,趁小丫头不备扔到窗外。即便是张没有丝毫重量的纸团,放他手里也能打出些许力度。一声略带稚嫩的“哎呀”声后,窗外安静了。
安静的氛围从窗内传到窗外,望着自己那只闯祸的手,周元恪不知说什么才好。罗炜彤也不知从何说起,因为她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生气。况且如今她该怎么问,难不成仰起脖子问他:光天化日之下,你为何要轻薄于我?
总之无论怎么说,此事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暧昧,可不说她又实在不快。虽然连她都不知,这不快是出于被非礼,还是因弄不明白事由而心有不甘。
无论如何,问清楚总比憋屈自己强,毕竟道义上说她还是占着理的一方。只需想通这一点,她也光明正大地问出来。
“你……”闭眼她飞快地说道:“刚才在干嘛?”
“啊?”
“就你的手,刚才在干嘛?”
无辜的手再次被主人举起来,周元恪倒是无辜地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它……刚才不听我控制?”
罗炜彤不雅地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问道:“不听你控制,那听谁?”
“大概听我的……心?”
最后一个字几乎淹没在周围的紧张中,可两人皆是耳聪目明的习武之人,没人会忽略最重要的一个字。罗炜彤护膝一窒,一股复杂地情绪从心底升腾。有羞涩、有不知所措,但仔细分辨起来,被七情六欲包裹在其中,那最为本质的感受竟是雀跃。
原来她也喜欢袁恪?
可喜欢他有什么不对?他人俊俏、功夫好才学佳,即便忽略这些颇为肤浅的外在条件,两人在一起时也总有说不完的话。
男未婚女未嫁,甚至在他知晓她身体上的毛病时,都未曾露出丝毫惊讶,反倒三言两语间让她转移了注意力。这样的一个人,就算喜欢上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吧?
“咦,这只手又不听使唤?莫不是它中邪了?”
见小丫头陷入深思,无意识间望向他的神色夹杂着羞涩,脸蛋也染上一丝潮红,在她周身并未察觉到丝毫羞恼之意,周元恪便有些明白。
或许这段感情不是他一厢情愿,而是两情相悦。虽然他完全不知,从何时起小丫头对他有了感情,但结果最重要。
顿时不仅是手,他全身也不听使唤。不过他尚存三分理智,那只手也不过是浅尝辄止的轻触脸颊。可谁曾想,这次小丫头这般快就从沉思中醒来,并且让它抓了个现行。
“恩,中邪了、中邪了。”
尴尬之下,他只能语无伦次地重复。
“中邪可是大事,要不把它砍掉好了。”
边说着罗炜彤边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匕首是老和尚送的,上面并未镶嵌宝石,整个刀鞘上却镶嵌着赤金。铜锡各半冶炼出来的赤金,虽然颜色比金稍浅一些,但却比铁还要坚硬,雕花后做刀鞘刚好。
倒不是老和尚缺那点金子,单在坚硬的刀鞘上雕花,所费人工就比打造纯金的还要值钱。不过是小徒弟觉得这样比较好看,便顺着她心意来。
扒开刀鞘,想着老和尚一番心意,罗炜彤先前那点小别扭也彻底化为乌有。虽然师傅总爱捉弄人,但有好事也是第一个想着她,就如这把西域所进匕首,天下只此一把。
边想着,她边作势往周元恪手腕滑去,眼见他不闪不避,吃惊之余她忙将匕首转个方向,从他拇指与食指的指缝中穿过去,利落地扣上刀鞘。
“笨死了,万一扎到你可如何是好。”
颇为气恼地留下这句,她自觉无言继续呆在这,胡乱将匕首塞到他怀里,抱着账册扭头跑出去。
独留周元恪一人呆在原地,摩挲着怀中匕首半晌回不过神。船舱中那次见面,他将陛下代师傅赐予的生辰礼,也就是那枚麒麟玉送予小丫头,如今她还回来一把匕首。
俊脸上扬起颇为痴傻的笑容,莫非这就是礼尚往来?
再然后他便纠结起来,别人家交换信物时,女方没有送男方如此凶残物什的吧。怎么如今轮到他,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隐隐有种日后要被吃定之感。
不过被小丫头吃,好像也没什么,想到这他又傻笑起来。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