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上下打量着这个站在自己眼前的女人,脸上露出了点点好奇的神色。说实在的,能够不靠实力,而是光光凭借外表与气场就能震慑得住琉璃的人并不多,要知道,当初自己站上首席阴阳师的位置上,俯览满场阴阳同族时,气场上也完全没有任何的退缩,然而现在面前就站着一个光靠气势就胜过自己的人,她的个子与自己相差无几,却仿佛一个巨人一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她的瞳孔漆黑深邃,却看不到自己的半点影子,那是一双目中无人的眼睛,那是一双藐视众生的眼睛。
但琉璃知道,自己必须要稳住自己的立场,不管对方是谁,既然自己作为首席阴阳师,自然也不能有任何的退缩,这不仅关系着自己的面子,同时也关系着整个阴阳家的荣誉:“你是谁?和这些凶兽是什么关系?”
听完琉璃的问话,秦雅笑了笑,抬手从口袋中拿出教师证,摆在琉璃面前晃了晃:“我还能是谁,这学校的老师,有义务管理你们这些纨绔子弟。”然后低头,瞟了一眼琉璃:“当然,也包括你们这些非法侵入的外来人士。”
琉璃听得有些糊涂,杏眼一挑:“你在开玩笑吧,看不出现在的状态吗?”琉璃看了看满身鲜血的云凡,再看了看一旁被禁锢起来的齐彦,陶洛洛,然后给了秦雅个眼神。
秦雅依旧显得一本正经,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眼前这些不可思议的事实一般,继续说道:“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一本正经的,你是这的学生吗,是的话把学生证拿出来,就算没有,也该穿件校服吧,不过我看你这年纪,就算穿了也大概是在玩COSPLAY,制服诱惑之类的吧,那就抱歉了,你走错场地了,你应该去那边。”说着,用手指了指学校西侧,如果琉璃很熟悉这里的地形的话,她就应该很清楚,学校再往西的位置,是一片特有名的老旧小巷,里面开满了布满粉红墙纸和老旧沙发的理发厅,在那里,穿着制服招蜂引蝶的老女人大有人在。
可惜琉璃不知道,她才来多久,她只能干巴巴的看着秦雅,然后眨眨眼,表现的一脸无辜。
“那你想怎么样?”琉璃一脸无辜的问了问。
“既然不是学生,那就和我走一趟。”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过身,朝云凡的位置走去。
问,如何让两个死对头站在统一战线。
答,当第三者出现的时候。
这时候的云凡便和琉璃站在了同一战线,而那条线的名字就叫做,我们都是无辜的。
云凡摆着一张无辜的脸,看着秦雅,就好像一只刚咬碎了主人的绒毛枕头的哈士奇一样,无辜的让你几乎不忍心骂一个脏字。
但云凡不是哈士奇,秦雅也不是枕头的主人,面对云凡的每一次低头哈腰,秦雅都会表现出一脸的嗤之以鼻。
然而这一次却不同,正当云凡绝望的等待着秦雅的五分钟羞辱时间的时候,一阵淡淡的香味飘到了云凡的鼻腔内,云凡睁开眼睛,发现秦雅的脸正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脸,不禁脸颊一红。秦雅张开嘴,轻轻地在云凡的耳边说了句话:“保安要来了,赶快回教室,还有,在回教室之前先去趟我办公室,把身上的衣服换了,衣服我放在我桌子上,其他人我也已经事先安排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办公室都是空着的。”
云凡有些惊叹:“秦姐,你是怎么办到的,在事先就把这些事都弄好了,难道你会未卜先知,太神了。”
秦雅笑了笑:“我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所以,别想有意瞒着我什么,没用。”说完这句话,秦雅抬起头,转身走去,在路过被紧固的陶洛洛的时候,抬手轻轻一挥。
金黄色的封印像一阵烟尘一般散去,不费吹灰之力,秦雅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就好像顺便赶走了一只苍蝇一般简单。
“云凡,那边的齐彦交给你了,这边我够不到,先走了。”秦雅朝云凡挥挥手。
琉璃看着秦雅的背影,露出了一丝肯定的笑容:“不错嘛,如此轻易地便破了我的封印,你叫秦雅对吧,有意思。”
当琉璃也随之离开后,这场看似漫长却十分短暂,看似精彩却相当无趣的战斗也落下了帷幕。在这个校园的角落里,只剩下了云凡,齐彦,陶洛洛,尹柒柒四人。
“那个叫琉璃的都已经走了,你还不离开吗?”云凡看了看始终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尹柒柒问道。
“当然会走,和你们在一起又能有什么好事。”
“刚才你是在担心我吗?为什么?”云凡想起刚才自己被黑蝗吞噬之时,隐隐约约听到的尹柒柒的话语,不禁有些感动,也有些好奇。
“没什么,你别多想了,我可没有同情心泛滥到去关心你这只凶兽。”尹柒柒往前迈了几步,回过头,似乎又想起什么:“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要搞清楚,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服从,即使我们并不承认。”
尹柒柒也走了,云凡有点被搞糊涂了,他不知道尹柒柒和尹琉璃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有一点他很清楚,这药很苦,很致命。
而此刻,齐彦依旧不依不饶的冲击着眼前的黄色封印,作者最后的负隅顽抗,但结果显而易见,封印纹丝不动,齐彦气喘吁吁。直到看到云凡朝着自己走来,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别过头,不去直视云凡的双眼。
但他的眼角余光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云凡的一举一动,不只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只见他抬起右手,伸出五指,轻轻抵在金色封印表面,随着云凡一点点用力,五指仿佛触碰淤泥一般,慢慢渗入封印之中,然后用力一握,整面金壁粉碎。
“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齐彦突然一把抓住云凡的领子,呲裂的满口白牙,一脸的愤恨。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把云凡举在空中,只是紧紧的抓着,抓得手指泛白,不断颤抖。
云凡没有说话,他把头别在一旁,双眼暗沉的仿佛影月残星,挂在天际却摇摇欲坠。齐彦突然发现,云凡的瞳孔是那般深邃,苍茫,仿佛沉浸在一股难以言喻的回忆中,播放着无限循环。齐彦放下手,看云凡的眼神也终于缓和了几分,他不知道云凡在过去的几年里,经历过些什么,但至少有一点他很清楚,云凡所经历的,一定也是一场噩梦。
“云凡,你记住了,他日有一天,我一定会超越你,你等着。”放下狠话后,齐彦离开了。
陶洛洛紧随其后,也离开了。
云凡看着空旷的周围,笑了起来,他不在乎齐彦刚才对自己说的那些狠话,就像落地清水一样,渗进脑子里就找不到了,他只在乎齐彦之前的那句“小心,云凡。”那才是齐彦打心里发出的心里话,有这一句就够了。
他们是兄弟,即使一个沉默寡言。一个直来直往,但说到底,他们还是兄弟。
最后,云凡也离开了,他必须赶紧去秦雅的办公室,在这么拖下去,办公室的人就该回来了,到那时候就麻烦了。
体育馆后重新平静了下来,被修剪的无比精致的草坪散发着清新的草香,路旁高高耸立的棵棵嫩绿野草随风摇摆,掀起阵阵浪潮。保安帅哥来势汹汹的在草丛间来回寻觅,最后情不自禁骂了一句:“妈的,谁他妈乱放屁,说有人在这闹事的,连个鬼都没有,靠。”
最后的最后,保安大哥也走了。
话说,今天的体育馆后面,还真热闹的说。
云凡轻手轻脚的走在无人的走廊上,打开办公室的门,贼眉鼠眼的往里看了看,还好,还是一个人也没有。趁着这机会,云凡一个箭步跨了进去,走到秦雅的座位旁,一件崭新的白衬衫,以及一条新裤子整洁的叠放在上面。
云凡拿起来闻了闻,一股淡雅的香味扑面而来,没错,就是这个味,传说中的蓝月亮洗衣液的独特香味,云凡暗自说道:“这不就是昨天刚洗的吗,秦姐真是太神了。”
云凡不禁想起了那部著名的电视剧《神探狄仁杰》里的一句经典台词。
“真乃神人也。”
云凡猴急白脸的换好衣服后,随手将破破烂烂的血衣塞进秦姐的抽屉里,同时也不禁自问:“秦姐到底去哪了?”
教学C楼后,秦雅倚靠后墙,看着眼前的琉璃。
琉璃的脸上明显有些不解,问道:“以你和他们的关系,按理说应该反对才对啊,你怎么会同意呢,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秦雅微笑着脸,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还有,有一点你要搞清楚,不是他们,而是他,其他的两个人只是附属产品,说句难听的,就是玩游戏时不小心杀了个低级怪,爆地上捡的,你要喜欢,随时拿去。”
“我要他们干吗,我又不是童氏的人。”琉璃美颜一笑,“你难道不怕我有什么不好的打算吗?”
“如果是过去,我一定怕,但现在不同,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这都是情势所逼。”说到这,秦雅撇过头去,满脸迷茫的盯着远处,却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什么情势?”琉璃有些好奇的问道。
“足以让人觉得,凶兽与阴阳家联手都是个不错的选择的情势。”秦雅将头转向琉璃,直直的看着她:“所以,混沌家族,乃至整个凶兽家族,都拜托了。”
当齐彦走进教室的时候,数学课早已开始,在众目睽睽之下,齐彦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座位上,若换做别人,此时班上的其他人必定都会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病态眼神盯着这个人死看。
然而现在,却没人敢稍微看一眼此时的齐彦,就连老师也没多说一句话,始终默默地上着课,不发一言。他们都不敢看齐彦的眼神,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没多久,云凡也回到了教室,和齐彦不同,云凡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好似T台男模般从前门一路走到后门,然后一脸平静的做回座位上,就好像刚刚上了趟厕所回来一般理所当然。
齐彦侧过脸看了一眼此时的云凡,脑海中回忆不断翻涌。
在齐彦的印象中,陶洛洛是三人的童年里最可怕的一个人,从小的力大无穷造就了他无可撼动的地位,在他的面前,自己和云凡都只是被肆意玩弄的,随意抛飞的玩具,毫无抵抗能力可言,但若抛开陶洛洛不讲,光是与云凡相比较,自己还是处在绝对优势上的。当每次想到云凡朝着自己抡起小拳头软软的漫天乱挥,然后被自己的满嘴火焰吓得嚎啕大哭时,齐彦都会哈哈大笑,自鸣得意,这件事足以排入齐彦人生最美好回忆的前三名了。
如今多年过去,齐彦在不断成长中,逐渐的也赶上了洛洛的脚步,甚至已经超越了他。对于现在的齐彦来说,实力早就应该凌驾另外两人,这一点本应无可厚非,但事实上并没如此。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在一瞬间便将齐彦的这股持续了好多年的优越感破坏的支离破碎,连点渣也不剩,云凡也成长了,甚至成长的比自己还要来的迅猛。
想到这,齐彦终于按捺不住了,突然站起身来,把周围人都吓了一大跳。当齐彦走到门口时,老师拦住了他的去路:“在上课呢,你还想去哪?”
齐彦没有抬起头,只是单手抓住他的领子,然后把眼前的老师高高抓了起来:“回家,有意见吗?”
临走时,齐彦不忘再回头看一眼云凡,他的双眼依旧平静的让人抓狂,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好好学生,专注黑板,认真做笔记,心无旁骛,只读圣贤书。
但齐彦并不知道,在这双无比平静的双眼下,
却是一颗难以平静的心。
行为学上说,当一个人过分注重表演上时,他对周围的自然反应也就会降到最低。
此刻的云凡便是这么一个状态,刚才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仿佛一声声震耳的锣鼓鞭炮,不断激荡着他的内心,她必须尽可能的让自己保持平静,让自己看上去就是一个冲进人群就找不到的普通人。
正是因为这种状态,以至于齐彦离开教室这件事,他都没有注意到。
也正是因为这种状态,以至于齐彦都没有注意到现在的教室里,正传遍了一阵咒怨般的碎嘴声,以及一对对不时瞄向自己和一旁的空座位的尖利眼神。
这件事就发生在不久前,那个时候,云凡还在体育馆后面和黑蝗拉拉扯扯,你侬我侬。
而他就像是一阵猛烈的流行性感冒,转眼间就让整个教室,甚至是学校传的沸沸扬扬。
云凡并不知道,自己身边已被埋下了一颗烈性炸药,这要引线一点,早晚天崩地裂。
而现在,就在远处的校门口,这颗炸药的导火线被点燃了,四散的迸发着瘆人的黄色火花。
晴天站在校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校园前庭。在阳光的照射下,投射出一条漆黑的长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