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年的事,她已经用了近三十年的光阴来惩罚自己,难道还不够吗?
不管她和冷天宇是因为什么分开的,那也已经都过去了,想不起来,也就想不起来吧!
“冷天宇,当年的事,我想不起来了。你也没有理由再追究什么。”
“我怎么就没有理由追究?你当时还是我妻子,你……”
“可我现在不是了。你有了新妻子,而我在云城早就被列入失踪人口,死了很多年了。”
“死了很多年,就能把所有的事都一笔抹掉吗?”
“不然呢?你想怎么样?”谢雨婷并不畏惧。因为现在的冷天宇在她的心里是没有位置的。现在的冷天宇冷酷无情,跟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是完全不一样的。她不仅不喜欢,反而有些讨厌。
冷天宇十分镇定,他告诉了谢雨婷自己想要什么,“很简单,我想要一个答案。”
“可是我没有答案了。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原来,我还为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事而难过,现在,我不难过了。就像木阳说的那样,想不起以前的事,或许是好事。所以冷天宇,请你离开吧!别再这里耽搁时间了。”
谢雨婷的态度,让冷天宇诧异。
这还是原来的谢雨婷吗?
为什么她变成了这样,他还是想向她问个究竟呢?
冷天宇定定地望着眼前的女人,长时间沉默不语……
谢雨婷主动走开了,没有长时间停留在冷天宇的视线内。她走进盥洗室,开始给周周洗手绢。不再理会。
*
冷天宇心里闷着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别墅里,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哄着姚清。
姚清把他的情绪和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根本开心不起来。
他明明就有事,还很不开心,她想听他说清楚他自己的事,根本不需要他来哄。
可是,这样的话,她不说,冷天宇更不会意识到。
晚饭吃得很慢。
冷天宇看到桌上有烧鹅,眼神停下,想起了缨宁。
“唉,缨宁这孩子……不知道在n国过得好不好。”冷天宇的筷子停在半空,失神地问了一句。
姚清抬眸望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皮。
姚清知道缨宁在n国,而且听父亲姚启元说,缨宁为了更好地照顾滕熠的病,已经住到了总统府里。
姚清用勺子慢慢地搅着粥,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毕竟缨宁能给总统看病,那也是一种荣耀。可是,这种荣耀背后,会不会有什么事呢?
姚清突然难受起来,放下勺子离开了饭桌。
冷天宇也跟着起来,陪着姚清坐在厅里,又是一顿哄。
姚清抱着靠枕,不说话。
冷天宇自己心里也还为谢雨婷的事不悦,所以,哄了一会儿,他就停了。跟姚清推说自己困了,就直接上楼了。
*
冷天宇走后,姚清根本没心思看电视了。
缨宁的事,还是自己的事,一样一样都让人心烦。
姚清拿起手机,想给缨宁打个电话,手机打开后,屏幕上迸出来的新闻消息,瞬间就让她呆住了——
【冷天星身边“大嫂”的真实身份】
据知情人爆料,这位大嫂就是冷天宇的前妻谢雨婷。事隔二十多年,谢雨婷重返云城,据说,冷天星与谢雨婷已私下里见过面,两人之间的感情不言而喻。而且,另据知情人爆料,谢雨婷现住在城中别墅,冷天宇曾经私下里去探望过谢雨婷,似是余情未了……
余情未了?
姚清盯着这几个字,脑海中出现的是冷天宇和谢雨婷见面的情景。
新闻里,谢雨婷的容貌并不十分清楚,姚清看不真切,但是,她能想到的冷天宇的样子。
难怪今天冷天宇会找冷天星过来,而冷天星走的时候,羞愧难当。还有,冷天宇今天下午出去的时候,那脸上的表情,也是不对劲。回来了,更是心情不好。他究竟出去做什么了,是不是去见了谢雨婷?
姚清心里有无数种感情翻涌着。
果然,谢雨婷就是梗在她和冷天宇之间的刺。
姚清将手机丢开,一个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心事忡忡地上楼。站在熟悉的书房门前,姚清心情是复杂的。她以前可是做过明星的,什么样的事没有经历过。可是,自从她遇到冷天宇,有了爱情之后,她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单纯到幼稚。总以为冷天宇一切都对,一切都好,可是,事实上呢?
事实上怎么样呢?
姚清微微蹙眉,轻轻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不错,她就是想悄悄地进去,看看冷天宇一个人在房间里究竟在做什么。
书桌前,一盏台灯,冷天宇正盯着手里的东西仔细地端详着。姚清调整视线,看清了冷天宇手里拿的是一张照片。她蹑着手脚,走到了冷天宇身后。她仔细看,果然冷天宇拿的是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的女孩儿,怎么这样熟悉?像是缨宁!
不,不对,不是缨宁,只是和缨宁长得十分像而已。
可是,这个女孩儿是谁呢?
——“冷天宇,这张照片是谁的?”姚清淡淡地问了一声。
呃。
冷天宇有些吃惊,手却伸展开护住了照片。
“冷天宇,你护什么,我都看到了。”姚清说话时,声音很轻,但是却带着不容置辩的口吻。
冷天宇手掩着照片,看向姚清的目光有些畏惧。
“清清,你……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你的书房我不能进了吗?”
“不是。”冷天宇站起来,顺手把照片握在手里,藏在背后。姚清看得真切。在她的眼中,冷天宇的形象瞬间就毁了。原来,冷天宇竟然可以这样面不改色地跟她打马虎眼。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冷天宇,我就问你,这是谁的照片,怎么,你不能告诉我吗?”
“清清,我……”
“你不好说,是吧?好,你若不想说,我也不勉强。我们还是夫妻,你就面对面的对我这样遮遮掩掩,那我们这夫妻,也就不用做了。我们离婚吧!”姚清的话说得干脆直接,不带一丝眷恋。
冷天宇害怕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把照片拿到了身前,仍然紧握着,对姚清说,“清清,这就是一
张老照片……”
“冷天宇,我知道这是一张老照片,我就问,这照片上的人是谁?”
“我……”
“你就是不想说,对不对?”
“清清,我……”
“你既然什么也不跟我说,那我走好了。”姚清是真心失望,决意要走。冷天宇害怕了,他拦在姚清面前,迫于无奈,只好说出了实情。
“清清,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就告诉你。本来,我是怕你多想,瞒着你的。可是,事到如今,我只好把一切都告诉你。这是谢雨婷的一张旧照片,是她十六岁的时候的照片。我今天见过谢雨婷了,她现在精神有些不正常,说话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
“所以,你就拿着这张照片,坐在书房里想她,是不是?你们见了面,你心里重新对她燃起了旧情,对不对?”
“清清,不是的。我对她……早已经没有感情了。我只是……”
“你只是想她,对不对?”姚清突然爆发了。她一直盯着冷天宇的表情看,早就看出了端倪。谢雨婷这张和缨宁神似的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明。心里好痛,痛到什么也想说。可是,姚清却不得不说。她如果不说,心里就要痛死了。
“冷天宇,你不要说话。”
姚清的声音冷而肃穆,冷天宇噤了声。
姚清轻蔑地扫了冷天宇一眼,这个曾经让她钟情的男子,如今在她的眼里竟然十分不堪。
“冷天宇,事情到了今天,你何必再撒谎呢?你心里始终爱的是谢雨婷。你为了她,苦等了二十八年,你的心里始终放不下她。可是,她不在了,你没有办法。然后,你遇到了我,缨宁在我身边,你看到缨宁,就想起了谢雨婷。所以,你以为,你的谢雨婷又回来了。你就开始追求我,还要娶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其实,你爱的只不过是缨宁身上谢雨婷的影子。或许,我身上也有谢雨婷的影子,所以,你才会对我好。难怪,我们渡蜜月的时候,你也要带上缨宁……还有,你那样疼爱缨宁,却不想让她嫁人,更不想让她嫁给冷木阳……因为,在你眼里,缨宁就是谢雨婷的影子,是她的替身。你不想让缨宁嫁人,更不想让她嫁给自己的儿子,让她变成你的儿媳,这是最让你难以接受的,对不对?”
冷天宇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煞白。
他没有想到姚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因为有些事,在他的心里,还是隐晦不明的。连他自己也想不清楚的感情,竟然被姚清说得这样清楚。他觉得浑身泛冷,头闷闷的,突然就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了。
姚清苦笑一声,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总统府像一张漫无边际的网。
缨宁身体休养好了,她自己是医生,知道自己身体是完全地好了。冷木阳的痕迹,真地完全地从她的身体里清除掉了吗?滕熠这样的心思,真像是个笑话。
冷木阳就在她的心里,她的骨髓里,是怎么也去不掉的。
现在,不知道冷木阳的情况怎么样了,她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在想什么?”
滕熠站在门口,看着缨宁倚在窗前的身影郁郁寡欢,他的眉眼就冷冽了几分。
缨宁并没有回头看,她不想看滕熠。
滕熠站到窗前,告诉缨宁,“再过半个月,我们就举行婚礼。我想着,要把外公也接来。我们的婚礼上,要由你的亲人把你交给我……”
“滕熠,我不会嫁给你的。我宁可死,也不会答应。”
“索索,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那次,我被对手下了药,药性发作之时,我开着车遇到了你,劫持你,要了你……这样的事,你自己也有记忆,不是吗?那一次,就是你的第一次。索索,没想到,我们的缘份这样深。兜兜转转,你还是再次来到了我身边。所以,你就注定是我的女人,这件事,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缨宁痛苦地闭了眼。
是,滕熠是跟她说了,他被人下了药,他发了狂,他……无法控制,所以,将她掳了,夺走了她的清白。
可是,他这样的说辞,就能为他自己的行为开脱吗?
“滕熠,这件事,我保留起诉你的权利。你对我所做的一切,那就是强|暴。你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索索,如果换一种说法,岂不是很好?我们是两厢情愿,是一见钟情,难道,你对我那一晚的表现不满意吗?”
“滕熠,你无耻!”
“索索,我知道你还不习惯和我做什么,不过,等我们结了婚,你就知道这其中的妙处了……”
“滕熠,你休想。”
“索索,你说错了,我们结婚的事,你是改变不了的。你接受吧!”
滕熠将话说完,深深地凝了缨宁一眼,转身朝门口走。
缨宁痛到手指蜷紧,她痛恨地看向滕熠,声音都在发抖,“滕熠,我现在好后悔救了你。我真地好后悔救了你,我救了你,你就这样对我吗?你这样,不要说做总统,就是连一个人也不配作!”
缨宁的话让滕熠停下了脚步。
滕熠僵硬地站在原地,拳头握紧,久久地不动。
泪水从缨宁的眼中涌出来,模糊了她眼中滕熠的身影。
滕熠转身,缨宁因为满眼的泪水,已经看不清滕熠的眼神了。不过,她就是觉得他很可怕,像个魔鬼。对,就是像魔鬼。一个只知道强迫她的魔鬼。
滕熠对着缨宁看了很久,终于转身走了。
——医者仁心,这仁心换来的是什么呢?
缨宁伏身倒在床被上,痛苦地哭出了声。
如果上天重新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不会救滕熠,更不会好心地给滕熠熬相见树种的药汤。她把他医得生龙活虎,反倒让他来害她,这样的事,谁还会做第二次呢?
缨宁手攥紧了枕头,哭到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