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兮一身狼狈回了神尊阁,此刻抱着暖炉的洛九桑正出阁赏雪景,小小的身子被白色团绒的衣裳包着,有些泛红的小脸蛋圆乎乎的甚是可爱。
她伤了些元气,脖子上的伤又是破皮又是淤青有些惨不忍睹,洛九桑胸腔便溢满了愤怒:“师妹,你这是去闯魔窟了吗?没被玷污清白吧!”
白悠兮随手赏他一脸雪球。
一问想起现在师父还在闭关,这一脖子的伤擦点药应该也能消,洛九桑很识趣地拿来金创药,又打了盆热水给白悠兮洗脸,当真是难得的好师兄。
分明前一刻还在调侃她被夺了清白……罢了。
将弱水底下没找到千晗雪尸骨一事讲给洛九桑听,当问到伤势时,她也只说是和弱水底下的怪物打斗所致,没有提到妖烬一事。
她想,她和妖烬,应该算脱了干系了吧。
只是如今,千晗雪尸骨不知所踪,她又该如何对得起千府那位婆婆。
洛九桑望着外头雪景,心中陡然生出一个念头,对她说:“师妹,你这几日先养着伤,我来替你去一趟人界,怎么样?”
白悠兮怀疑起师兄难得的好心,说:“你确定你要去?”
洛九桑重重点头。
白悠兮无奈,道:“到时你便去景国浔阳城,千府在东街拐角处,你去敲门,同里头一位婆婆说,就说没找到他们家小姐的尸骨,你这话一定要委婉着说,可千万别让那婆婆伤心,即使她伤心了,你也得好好安慰着哄着……”
“知道了知道了!”洛九桑脑袋点得像锤头一般,不堪唠叨。
白悠兮便回了房休息,路过兰陵师父房间的时候还特意贴着耳朵听了听有没有动静,却连一丝呼吸声都没有,着实奇怪得很。
莫非师父根本就没在里头?
不可能啊,自己明明看着他进去的……
白悠兮也没时间想那么多,只觉得身子软软的恨不得立刻倒在自己床上。
回房后她微微开了点窗,外头的兰香和雪混在一起,飘进来有股凝神的幽静香味儿,她便闭了眼安心睡了。
她一梦梦到当年爹爹带冰雪神针回玉狐族的那日,那日也是大雪纷飞,爹娘重逢,水瑶抱着自己在雪地里玩耍,发髻上戴着爹爹从神界带回来的珊瑚簪子,美的好像仙子一样。
她也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睡着,摸得到自己脖子里的南海神珠,也明显感到身旁有人陪着一起睡,一模一样的兰香味儿钻到心底去,将她心中丢失的那片角落开了一个大口子,越来越大,再也填不满。
她一睁眼,对上一双金色的眸子。
这次她没有尖叫,只是单纯揉揉眼,确定没看错,确定是妖烬那张脸,确定是之前差点掐死她的魔尊大人。
妖烬一手枕在他的长发之中,侧躺着面朝白悠兮,唇角勾着一丝显露天真纯良的笑容,表情和他假扮二皇子的时候一模一样,纨绔而慵懒,勾魂而奢靡。
白悠兮眸中是有畏惧的,但更多却是冷淡。
——他从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而自己与他,也确确实实是不痛不痒无所谓的存在。
“魔尊大人,你睡错地方了吧?”
妖烬摇摇头,看她:“我又把你脖子里的伤治好了,你还不谢我?”
——本来就是你弄伤的好么!
白悠兮翻个身没理他,自己朝着床外侧闭闭眼,准备再睡一会儿,只是有滑滑的衣绸料子发出的摩挲声靠她越来越近,有人将她蜷曲的瘦弱身体搂到怀里。
她觉得背后贴着那人的胸膛,听得到有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一下一下仿佛牵动着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传来的却不是温暖,而是阵阵凉气,丝丝袅袅的佛用檀香味儿侵占着她的鼻腔,古老陈旧而安详静谧,仿若有菩提清音绕耳,仿若有扶桑摇曳影动。
分明是个魔,却偏偏用着佛的熏香,也着实不可理喻。
而她竟然安安分分地睡着了。
窗外的雪落得寂静温柔,一如她记忆之中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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