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手被凌楚楚问得一愣，“与其说是价钱，倒不如说是代价，付出的代价在承受范围以内，那就尽可能地选最能够达到客人要求的蛊。”
凌楚楚又问，“那我要是付不起那个代价又该如何做呢？”
刘一手淡淡一笑，“劝得走就劝，劝不走就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毒。”
凌楚楚轻笑，故意抬杠地问：“那要是碰到毒不死的该怎么办？”
“为师暂时还没见过这等人，若是真让为师遇上这样的人物，被对方毒死也只能怪自己的毒炼得不精，不过这大周国至今都没有一个来与为师切磋的，将来你遇上的几率恐怕也不大，介于这可不意味着你就能偷懒固步自封。”
“徒儿明白，活到老学到老，何况是像我们这样黑白两道的生意都做的人，就更要随时自省自强，就算没有对手欺压，也可免得让人家找到机会打击报复。”
凌楚楚深知，人在红尘活一日，便不可能与世无争，既然有争斗那就必有胜败，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与世无争等于是未战先降，只有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尽可能地增强自己的实力，才能避免被人牵制束缚乃至压迫残害。
无论身在何时何地，不想被践踏，就该有成为更强者的梦想，金字塔能爬高一级便少一级的压制，即便无心争斗，也要先为自己争取到选择争还是不争的资格才是。
刘一手对凌楚楚的话分外赞许，又嘱咐她：“为师明面上仍是悬壶济世的刘大夫，你可万不能将毒典和黑道之事告诉旁人，否则这会给为师和你自己招来灾祸。”
凌楚楚明白，像这等见不得人的生意，往往是有神秘组织去宣传的，加上那些黑道客人互相介绍，总会有生意找上门来，而这正济堂光明正大地开在圣京城中，刘一手声名在外自然不愁收益，蛊毒生意不过是赚些外快罢了，她倒觉得刘一手这正济堂的规矩订得仿佛是为了积阴德，以此来抵消他下蛊毒的孽债。
“师父，徒儿还有一个问题。”凌楚楚心头尚有疑惑未解开。
“说。”
“徒儿从前听过一个说法，那就是下蛊之人在对人施术之时，自己的身体也会受到蛊虫的反噬，这可是事实？”
刘一手有点不明白这个谣言的来历，硬是愣了一愣才回答她，“真是无稽之谈，蛊毒蛊毒，蛊中有毒，毒中有蛊，都是将毒物或蛊虫放入人体内，只会对受者起作用，何况有些制蛊毒之人自有解毒解蛊体质，何来反噬一说，若是为师每下一次蛊便被反噬一次，还如何能活到今日？”
凌楚楚本来心中还有些忌惮反噬，听刘一手这么一说，心里的包袱倒是彻彻底底地放下了。既然学这蛊毒之术对她利大于害，接了老狐狸的衣钵也是无妨，反正技多不压身嘛。
“原来如此，多谢师父解惑。”
刘一手已然合上了他的宝贝箱子，转头对凌楚楚说道，“你那位朋友恐怕要在这里住上三天才能回家，否则恐怕她家中人难得照看，毕竟是整张脸都剥得差不多了，若是不慎感染可是一桩麻烦事。”
凌楚楚自然知道小桃的情况，凭刘一手的能耐，让小桃先在这里好好养着也是无妨，便放心地点头应下了。
“那就有劳师父操心了，徒儿先回去了，看完这书再来见师父。”
“好好收着，若是弄丢了为师可没耐性再写一遍。”
凌楚楚把书卷收在怀里，这才迈开大步走到大堂去。
想起沈容说在正济堂对面的茶楼等着，凌楚楚出了医馆便径直往茶楼走去，一进门被小二带到了楼上雅间，她正准备推门，却听见屋里传来妇人的声音。
“公子，近来生意可不比往日好做了，楼里的老人们都把客人看得快腻了，外头送进来的又没几个是好货色……”
那妇人的声音听上去颇为熟悉，似乎是在百媚生听过。凌楚楚正辨别着她的声线，却听见沈容折扇拍在桌上的声响，妇人不再言语。
“不管你生意好做不好做，按本公子说的，把那些良民百姓家的女儿都送还回去，你出多少银子买下的，我便给你多少，再让我的人发现你们楼里接收被卖的良家女子逼良为娼，休怪我让你们百媚生开不下去。”
妇人愣了一瞬，才磕头告退，凌楚楚推开门，正对上沈容严肃的脸，但他转头一瞧见她，眼里的严霜便仿佛被火焰融化般，腾起丝丝的雾气，眼波盈盈犹如湖中星子。
“夫人来了，快到为夫身边坐。”
沈容起身相迎，凌楚楚挑了个离他不近的位置坐下，他索性跟到她身旁。
“事情进展如何了？”
“已经替她做了手术，刘大夫说修养三日便可回家调养，三日之后我再来此，以免太频繁被人看出破绽。”
沈容自行把她的右手拉着，柔声说道：“住处和人手我已经准备好了，到时直接接她过去便可。”
沈容的手下办事的速度可真是快，凌楚楚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容，终是诚恳地说了句谢。
“说好的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夫人何必如此客气？”
凌楚楚淡淡朝他一笑，瞧了一眼窗外天色，推说：“今日天色不早了，我若再不回去恐怕会惹人非议，你也该回去了吧？”
沈容点了点头，大手握着凌楚楚的小手轻轻摩挲，有点恋恋不舍的意味，“难得在学堂以外的地方独处，夫人就不能多陪为夫待一会儿？”
“来日方长，何必急这一时，正事要紧。”
凌楚楚嘴上说得正经，却是腹诽道：连在学堂那种正经的地方都能搞事的人，好意思让我在这样的地方跟你多待一会儿？抱歉，我脑子里的水没那么多。
沈容仿佛早猜到她会拒绝，低笑一声将她抱起，“好，来日方长，先去金缕坊，再打道回府。”
凌楚楚被突然的公主抱弄得僵了脸，瞪着沈容却不知说什么好，看在他帮了那些良家姑娘的份上，且让他高兴一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