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吾离开她以后会在何处,过得如何?遥记初见时他将自己从树上摇落,接在怀里的场景,楼心月眼眶一阵湿热。她曾经想和风吾一起居住的那座房子,今后会不会出现,又是谁会和她坐在庭前看木槿花朝开暮落,晨曦暮光中依偎,相望相守到老?
算了吧,不管是谁,都不会是她从前以为的人。有没有,也不再要紧了。
阳光最烈的时候,即墨在一个山中客栈前驻马。此时楼心月已经叫烈日晒得几乎成了刚出炉的红薯,又黑又烫又红,头顶似乎还腾腾冒着热气。加上在马背上颠簸许久,她是乏得两腿发软,非即墨扶着便站都难站稳。
“公子,小的记得前两天见过公子,今日带着娘子一道光临小店,要不要上点好酒,再多添两个菜?”
“你记性不错,就照我先前点的上几盘菜,加一壶清酒,旁的就不必上了。”即墨抓着楼心月的手,打发走店小二,回过头来将楼心月的手拿开,捧起茶杯轻轻吹了两下,这才递给楼心月,“妻主,小心烫。”
楼心月愣了一愣,接过茶杯来,看也没多看,直接仰头喝光。什么鬼,明明就是温热的,还吹什么吹啊!楼心月放下茶杯,想再倒一杯,可巧手刚落到茶壶上,即墨的手就盖了上去,她尴尬地抽回手,即墨拎起茶壶又斟一杯,“方才没留意,这茶并不烫,妻主喝吧。”
即墨看着身边的人,心中泛起的涟漪一阵接一阵,却不知如何平静。他在狱中一次次梦见过与她重逢的场景,沉默相拥,抱头痛哭,或者热烈相拥……眼前这是何种情形?他眼观鼻鼻观心地想想,不由得眉头紧锁,“妻主难道是嫌弃我如今人老珠黄了?”
这一看,楼心月的下巴差点没砸在桌上。回忆里一张精致冷峻的面孔浮现出来,带着淡淡的神秘香气。“寸樱?”楼心月站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即墨见到寸樱,丝毫不觉得惊讶,只是坐着不动。寸樱走到楼心月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淡淡地叫了一声“公主”。
楼心月愣了愣,也坐下,接着问寸樱:“自风辰国一别,已经好久没见到你,你还好吧?……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寸樱盯着楼心月,眼睛一眨不眨,应道:“听说青玄国君威胁风辰国交出凤梧和公主,所以猜测公主在此。至于今日……我是跟踪即墨来的。”
寸樱其实也想过去皇宫跑一趟,但想到先到青城的即墨尚且未得手,便打算来一把坐享其成,没想到这一跟还真没跟错,花无秋真被这家伙找到了。
楼心月望着即墨,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悠悠坐下,问即墨:“那墨儿,呃,即墨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花无讳命我说服青辰国与无忧国联盟,事后告知我妻主在此,我进不去皇宫,只好四处打听,正好听说百花楼有宫里出来的姑娘……本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真的找到了妻主。”
楼心月觉得即墨自从看见寸樱进门那一刻起就变了个人似的,眼里的光亮虽然柔和,却不像之前那般纯粹,语气间也明显多了些生分。
三人再未多话,直到对面的桌上来了一高一矮两个陌生男人,楼心月才戳了戳即墨,小声问他:“他们是自己人吗,跟了我们一路呢!”
即墨瞥了一眼那两个男人,摇了摇头,随即抬眼瞅着对面的寸樱,“给你个表现的机会,挑哪个?”
寸樱闻言也瞥了一眼那边,移回眼光来,冷淡地答到:“自然是那个高的。数三下走。”
默数了三下,楼心月看见寸樱即墨两人不约而同地冲到了那两个男人的位子上。寸樱的剑没等完全拔出来就被较高那个男人一跃而起的同时夺了过去,还险些在寸樱手臂上划了一道。寸樱另一手拔出一把短剑刺向他,奈何那人凌空向后翻了一转,落在背后的另一张桌子上。而即墨则跟那个较瘦的男人过了几招,将其反剪双手控制住了,寸樱见高个的轻功了得,不再打他的主意,干脆把短剑压在矮个的脖子上。高个又几步跃下,落在地上,“两位兄台这是何意,行走江湖讲究个规矩,动手之前总得把话说明白吧?”
“从元山寺跟到这里,你们难道不是对我家妻主有所图?”即墨看向一旁被这阵势吓呆的店小二,“酒菜照样送来,怕什么。”店小二把菜放下便远远绕着跑了。
楼心月觉得这个高个的声音很像曲寒,便盯着他看。没想到他居然从手边的桌上倒了一杯水,洒在掌心,另一手沾着水在眼部及额头还有脸颊处擦了擦,撕下胡须……奇迹发生了,他居然变成了曲寒!
“曲寒?”楼心月激动得站不住了,赶紧朝即墨寸樱打手势,让他们放开那个矮个。她走过去细细一看,刚才真没注意到,这货居然是林玲?好吧,曲寒的技术真心不错。
“我看了街头的布告,有人让我到元山寺接你……他们……”曲寒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寸樱和傲娇的即墨,微皱眉头:“他们是你在无忧国的夫郎?”
楼心月被曲寒这一问,整个人愣住了,随即做贼似的瞄了寸樱即墨两眼,支支吾吾:“呃……应该,算是吧……”
寸樱闻言,用剑柄戳了戳即墨,“瞧见没,她不认你。”即墨恼火地瞪了寸樱一眼,接着冲到楼心月身边,面朝曲寒郑重其事地道:“我是妻主的正牌夫郎,谁也别想从我这夺走妻主!”说着,他把楼心月拽到身旁。
楼心月尴尬死了,不好意思地看着曲寒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身体的主人从前的夫郎吧。曲寒饶有兴趣地看着楼心月,眉毛一挑,问:“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还有,我排老几?”
我勒个去!楼心月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面对即墨那一头雾水的样子,她赶紧拿开他的手,挪到一边。“这……哎呀,先吃饱了再说!”
呵呵,这么难的问题也就曲寒问得出来,可恶的理科男……楼心月转身走回座位上,拿起筷子死命戳那块不知名的菜。
曲寒排老几?这个问题值得深思!毕竟即墨是新来的,要考虑他的感受;寸樱是冷酷的,要小心自己性命;曲寒是可爱的,她不忍放弃——谁她都不忍心伤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