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子康推开房门,便发现三楼正中的一间房门早已悄无声息的打开,一道珠帘静垂下来,透过若隐若现的烛光隐隐望去,珠帘后端坐着一个曼妙的身影,只这么一眼,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是她?”
听见南宫瑾的嘟囔,赵子轩看着远处巧灵的影子,心里划过一丝自嘲,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人?
突然,一阵悦耳的箫声加入其中,相同的曲调,不同的乐器,演绎的天衣无缝,让人觉得这两种乐器天生就应该在一起般。在其完美的配合下,幽然淡雅的歌声徐徐传来:
传说世间每个人都会有一位天使护荫
纵使渺小仿如微尘
仍可栖身帮爱人呼吸
可惜像我这一种人
圣母永远不肯给予怜悯
每天要将苦儿祈求
谁可真心的逗我开心
谁说会与我骑回旋木马
天黑透了伴我一起归家
是我或你犯错了吗
人被半路撇下
受那风吹雨打
谁人会爱我这种孤儿仔
流落到谷底
恐怕我已是个热恋的后遗
无人前来认领肮脏的身体
若想抱抱就等下一世
谁要我这种孤儿仔谁赠我安慰
当我至爱路过亦不想拾遗
谁在从前话我贫穷但美丽
但想抱抱就等待转世
哎我这种身世
这巧灵和南宫爱二人也是极其有音乐天赋,考虑到粤语她们听不懂的缘故,这首歌蓝欣特意用国语哼唱,她们二人不仅将曲调记的一清二楚,而且也配合的十分默契。
一曲唱罢,半躺靠在房间软榻上的蓝欣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原本在巧灵等人的起哄下,还准备唱个轻松欢快的歌曲逗逗她们开心,谁知,在先前南宫瑾无意话语的刺激下,蓝欣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想起了师傅,想起了这首孤儿仔。
巧灵看了一眼唱完曲始终一言不发,只顾喝着酒的蓝欣,再看着一旁的南宫爱欲言又止的模样,想着此时也不适合与他探讨这新学的曲调。盈盈起身对蓝欣笑道:“想必蓝公子和艾公子有事相谈,我就不打扰了。”
倚红楼原本嘈杂热闹的人群此时安静之极,众人都被这新奇的曲调迷了神,一个个盯着那已经紧闭的房门久久未曾回味过来。
无奈,身不由己,叹惜·······是有感而发还是触景伤情,亦或是真的将瑾无心之语上了心,赵子轩来不及一一思考,脚步早已随心径直走出了房门。
“爱爱,想必你哥哥还在等你,你先走吧,有什么事我们改日再说。”等巧灵出了房门,蓝欣抢先制止住南宫爱蠢蠢欲动的唇语。
“南宫小姐,请。”珠儿站在门口恭敬的说道。
见这一对主仆态度漠然,南宫爱也是有苦说不出,如果不是自己怂恿蓝欣来此,也不会发生接下来的种种。想了想此时也不是相谈的最佳时机,深深看了一眼只顾饮酒的蓝欣,转身出了房门。
“我的小祖宗,你不在房里好好伺候蓝公子,跑出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刚刚你们的表演有多精彩,你是没瞧见大家的反应有多热烈。”说起此前的景象老鸨的嘴角裂开的无限大,这蓝公子可是一块宝,这样的曲子再来个几首的话,这生意绝对会晚晚爆满。
热烈?还不是听过就忘,有多少人会真真懂这曲词中的心酸和自己的感触?避开老鸨伸来的魔爪,看了一眼底下早已喝的醉眼迷蒙的人们,巧灵嘴角扬起一阵冷笑,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以前不管遇见什么样的状况,蓝欣都会大而化之,从来不曾放在心上,始终一副大喇喇的样子。这还是珠儿第一次见到如此沉默不语的蓝欣,心中早已对那罪魁祸首骂了不下千遍,想要开口劝慰,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静静陪在一旁。
叩叩叩
再轻的敲门声在这静谧的空间也会显得格外刺耳,瞄到蓝欣微微皱起的眉头,珠儿边走向门边大声斥责:“敲什么敲?不是交代好不要来打扰吗?没长耳朵吗?”
“王爷?”看到矗立在面前的赵子轩,珠儿的舌头直打卷:“你···你···怎么来了?”
阴暗不明的房间,随风起舞的烛火,都抵不过那丫头眼睛里的明亮。她究竟是喝了多少酒,越过珠儿娇小的身躯,走进房内,赵子轩闻到阵阵浓烈的酒香。
蓝欣眼眸半眯,瞄了一眼来人,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慢悠悠的说道:“师兄是来教训我的么?”
见蓝欣终于开口,不管说的是什么,珠儿的心也是松了下来,轻身走出屋外反手关上了房门。
走近了,赵子轩这才看见软榻小桌上散倒的几个小酒坛,心下一惊,这丫头的酒量究竟是如何炼成的?挑了一处坐下:“酒这个东西还是浅尝辄止为好。”
“师兄知道饮酒和饮水有什么区别吗?”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蓝欣继续道:“酒越喝越暖,而水,越喝越寒。师兄,我很冷呢。”
赵子轩第一次听到有人解说出酒和水的差别,细想之下却又如此精准。尤其蓝欣最后一句的呢喃软语直接撞击到自己的柔软的地方,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温柔:“瑾的话是无心之失,你不要放在心上。”
“放在心上有时候不是因为一句话,而是因为这个人。他,还不至于让我如此。”
看了看双眼已经有些懵的蓝欣,赵子轩上前一手握住她的手:“既如此,我们回去吧。”
一手推开赵子轩的手,蓝欣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怆然的笑道:“回去?我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蔷薇色的唇,忧伤的表情,孤寂的身影,赵子轩想也没想,一把拽过她,将她锢在自己怀里,低哑的嗓音传入蓝欣的耳际:“现在还冷吗?傻丫头,有我在,怎么可能回不去呢。”
他的怀抱很温暖,他的声音很勾人,他的关心很打动人心,这样的他,完美的让人情不自禁沉溺其中。蓝欣将手环上他的腰际,喃喃道:“赵子轩,希望将来我能找一个像你这般的人,他也如你这般优秀,他不曾属于任何人,他此生只会有我一人。你说,我能遇见吗?”
“你大概又会说我醉了吧,是啊,我想我是真的醉了,这里的男人怎么可能只会有一个女人呢?如你这般的痴情,都还有一个如姐姐。”蓝欣轻轻闭上眼眸,肯定的说道:“虽然很艰难,不过我相信,我终会遇上的。到那时,你一定要送我一份大大的贺礼,祝福我们。”
······
月已上柳梢,马车从无人的街上穿过,只听到车轱辘在青石板上滚动的声音。
蓝欣的酒品极好,喝醉后不大吵大闹,窝在赵子轩的怀中,安静的像只猫。瞧着熟睡中的蓝欣,赵子轩伸手至她头顶位置,将她发带轻轻拆了下来,长发立即如海藻般泻在他的掌心。
耳中不停回想她的话语,这丫头的想法究竟从何而来?专一的爱情?还让自己祝福她和他?想到这里,赵子轩感觉心里某个地方躁动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与她认识不过才短短月余,为何······抚摸她发际的手不由一紧。
睡梦中的蓝欣不安的动了动,正当赵子轩以为她醒来之时,却见她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头往他怀里埋了埋,更深的睡去。
唉······这丫头,赵子轩暗暗叹惜,那越来越柔软的心再也无法抑制。低头,在她发上落下一吻。
回头想瞧自家小姐醒了没有的珠儿,透过布帘刚好看到这一幕,杏眼圆睁,慌乱不已的连忙转头,心砰砰跳个不停,不敢相信刚刚所看到的一切。
这亲昵的模样,赵子轩宠溺的眼神,流动的温情,如同一道屏障把所有人隔绝,任何人都休想闯入其中。珠儿想,岁月静好大抵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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