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爷从屋内拿出一套茶具,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然后给高木言倒了一杯。
坐下后,高木言看着三太爷问道:
“三太爷,你知不知道地龙湖内淹死了多少人?”
三太爷以为高木言在问小六子的事情,唏嘘了一声:
“哎!小六子死的可惜了,多么宝贝的一个娃啊!”
“三太爷,我不是问小六子的死,我是问地龙湖从以前到现在淹死的人多么?”高木言矫正道。
三太爷一愣,不明白高木言为什么突然对地龙湖的事情这么感兴趣,但还是回答道:
“很多,自杀投河的,失身淹死的,被人扔下去的,太多了,说不清楚。”
被人扔下去的!这句话引起了高木言的注意,他赶紧追问道:
“那您知不知道地龙河里以前没有没扔下去一具浸了猪笼的红衣女人?”
闻言的三太爷顿时浑身一颤,手上的杯子突然掉到了地上。
果然,三太爷知道这个女人!
“三太爷,三太爷!”
高木言对着三太爷摆了摆手,叫醒了陷入回忆的三太爷。
缓过神后的三太爷眼中精光暴涨,一把捏住高木言的双臂,神情激动的说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别人谈起过,所以很好奇!”高木言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回答道。
“不可能,不可能啊,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不可能还有人记得!”三太爷嘴里不断嘟囔道,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三太爷,您知道这个女人?”高木言问道。
三太爷莫名的看了一眼高木言,重新拾起掉在地上的被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后,开口道:
“小言,我不知道你是从那里知道这件事的,但是这件事情实在沉沦了太久了,是时候该终见天日了!哎!”
看到三太爷说的严肃,高木言丝毫没有被揭穿谎言的羞愧感,正襟危坐的认真倾听道:
“三太爷,您请说!”
三太爷再次抿了一口茶水:“哎!说起这个女人的事情,真是比窦娥还要悲惨的千古奇冤那!”
这件事的发生还得追溯到民国后期,那个时候外面军阀混乱,民不聊生,而那些偏僻的小乡镇都被富商跟族老所把持,村民们过的更加贫苦。
地龙河底的女尸名叫张翠翠,江南女子,从外地逃荒到了泊凉镇,被镇里的富商黄大海所相中,娶了回来做了五姨太。
黄大海那个时候是镇里的首富,家财万贯,良田无数,手眼通天,就连镇长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深宅大院,难免滋生一些龌龊的事情,黄大海年过古稀,虽然娶了貌美如花的张翠翠,可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享用,只能养在家里当作金丝雀。
黄大海膝下有三子,个个都是不务正业,骄奢淫靡之徒,在这个乡村小镇那里见过江南大家闺秀那种白富美。
顿时起了色念,但是碍于自己的老爹威严,迟迟不敢下手。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三兄弟的翘首期盼之下,黄大海终于归天了。
这让三兄弟心里大喜过望,感觉期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办完黄大海的葬礼之后,三兄弟就急不可耐的把黑手伸向了刚刚变成寡妇的张翠翠。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当张翠翠还在为自己今后的日子而哭泣的时候,一股奇特的异象飘进了她的鼻子之内。
等她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她惊恐的发现,自己衣服被撕的粉碎,玉体之上青紫一片,下体撕裂般的疼痛,而一旁以前一直叫她小妈的三个男子正在笑淫淫的看着自己。
“我被这三个畜生糟蹋了!”
这是张翠翠的第一个念头,而糟蹋她的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三个儿子。
这让张翠翠顿时羞愤交加,宛如晴天霹雳。
江南女子虽然外形柔软,但是内心刚烈,张翠翠更是从小学习《女诫》,知道三从四德,伦理纲常。
虽然三兄弟一再表示以后会对自己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是张翠翠那里肯顺从,哭喊着要去镇里告状,还她一个清白。
这下就让三兄弟心生恐慌了,要知道自己家可是镇里有头有脸的大户,如果这件事情披露出去,受万夫所指,遭乡里人唾弃,那让高家的脸面以后放哪里搁。
淫乱小妈,败坏纲常,这在旧社会可是大罪啊!
“不行,一定不能让这个女人说出去!”三兄弟打定主意,随即眼冒凶光,把心一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竟将张翠翠活活掐死。
事后,怎么善后的事情就摆在了三兄弟的面前。
如果死的是小奴小婢,杀了就杀了,乱世人命卑贱如狗,这些下等人,死几个都不会有人深究。
可是现在死的是黄大海的三姨太,高家名义上的女主人,特别是现在还是黄大海的丧后时期,如果一旦处理不好,惹来的非议会很麻烦。
于是三人一合计,一招十分阴狠的毒计便新鲜出炉了。
他们先是对外宣称,说张翠翠在父亲的丧礼时期跟宅里的下人媾合偷情,被发现后,羞愤不已,撞墙自尽。
然后买通了村里的族老,以不守妇道,不忠不洁的名义,将这个**按照族规沉河底,浸猪笼。
可怜那张翠翠虽已身死,却还要遭受千人唾弃,遗臭万年的污名。
听完这段陈年旧事之后,高木言顿时怒火中烧,浑身颤抖,他一为张翠翠的悲惨身世而感到惋惜跟可怜。二为那些猪狗不如的禽兽而想要拔刀杀人。
怪不得死去几十年的张翠翠尸身不腐,怨气冲天,原来她身前遭受过如此惨烈的待遇与不公。
一时间,高木言不由得对戏耍他的张翠翠顿生出一股同情跟怜惜。
“三太爷,你怎么会对内情如此了解?”高木言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按理来说,这件事情高家三兄弟做的十分的隐蔽,不可能会被外人知晓的。
三太爷老脸突然微红,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道出了实情。
原来三太爷以前曾是高家大院里的长工,少年怀春,一直爱慕着这位对他来说跟仙女一般的三姨太,那晚,他就在门房外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可是那时候的三太爷胆小懦弱,地位低下,虽然看到了一切,但是却敢怒不敢言。
三姨太死后,他整天沉浸在悲痛自责之中,后来,因为受不了煎熬,离家出走,机缘巧合之下参加了抗日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