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儿和张慕天对视了一眼，又跟上。
“娘亲，娘亲你今日觉得怎样？有没有好些？“
一进门，丑儿就被屋里浓浓的臭味熏的捏了鼻子，想想觉得不太好，又赶紧松开手。
屋里因为长时间不通风空气很闷，看了眼床上几乎分不清楚颜色的被子，和地上放着的夜壶，还有窗户上盖着的厚厚的布料，丑儿也就知道了臭气熏天的原因。
想来，这个青青也是个聪明的，知道病了不能吹风，但家里的窗户都破了，于是不知道去那捡的人家不要的破布盖在窗上，不让风吹进来，只是这样房间里的空气出不去，只会越来越闷。
青青的娘病了，不能下地，上茅房就更不方便，只能将夜壶拿进屋里，大小便都在屋里解决，青青每日出去找吃的，晚上才回来，所有的臭味全在这屋里留着。
还有那不知道多久没洗的被子，丑儿熏的险些晕过去，旁边的张慕天也是一脸作呕的表情，痛苦的像是要吐出来了。
“娘亲好多了，青儿别担心娘亲。”床上的妇人慈爱的看着眼前的女儿。
“那就好，娘亲，你看，我又给你拿了花生，来，我剥给你吃。”青青边说边将一个剥了皮的花生塞进妇人的嘴里，“娘亲，好不好吃？”
“恩，好吃，青儿快吃吧，娘不饿。”妇人摸摸青青的头，眼里满是慈爱。
“青儿吃了呢，娘亲你吃。”青青说着又接着剥花生，脏兮兮的小脸笑的欢快，能看到那咧着嘴露出的一排发黄的牙。
“青儿啊，这两位是？”妇人这才看到屋里站着的丑儿和张慕天。
不等青青开口，丑儿就赶紧接了话，“婶婶好，我叫丑儿，他叫张慕天，我们是青青的朋友。”
“朋友？这…..”妇人一脸的质疑，因为毕竟现在自己家里这个样子，还会有谁愿意和女儿做朋友？
“娘亲，他们，的确是丑儿的朋友，这花生就是他们带来的呢。”青儿赶紧回答，暗中给丑儿一个感激的眼神。
妇人听到这个话马上激动起来。
“青儿，快去找凳子让他们坐下，赶紧倒水，不要怠慢了。”
“婶婶不用麻烦，我们也不渴，何况我们是小孩子，站站没什么的。”丑儿拦了准备去找凳子的青青，看着这妇人的表现，知道她是高兴的反应，心里对于她们更是同情。
张慕天也在一边应着，直说不用不用。
“这屋子太破了，而且，我病了许久，这屋里味道有些…..倒是委屈你们了。”妇人不自然，脸上更是尴尬加不好意思。
丑儿原本想客套的说没关系的，但这屋子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自己真是熏的受不了了，再看看青青的可怜，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婶婶，如今你有病在身，这家中也是如此的潦倒，丑儿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夜晚暮色初降，丑儿吃着碗里的饭菜，有些无奈有些气愤的看着张氏趾高气扬的样子。
“来了我张家，便是我张家的下人，这样吧，磕个头认个主子，就留下来吧。”
她见青青母女可怜带回来，却并不是要人家来做下人来的！
“夫人，青青…”
“恩，丑儿，你想说什么？“
张氏挑着涂了蔻丹的指甲，“你可别忘了当初张家收留你的好，别忘了你的名字是谁起的，这个家里，还是我说了算。“
丑儿捏了捏拳头，低下头，“是，丑儿知道了。”
丑儿心情不好，扒拉了两口便不吃了，走到厨房拿过给萧云准备的吃食，偷偷出门。
“你又要去那里？”
丑儿身子一顿，无奈的转过头，看着门口的张慕天，“这个时候，当然是给萧云送吃的了。”
张慕天稳稳站在门口，直直的看着丑儿，声音闷闷的，“你对他那么好。”
丑儿觉得奇怪，“他是我弟弟呀，一个人在吴家又没吃的，我不送吃的他会饿死的。“
“你昨天送的够多了，难不成还要天天去送？你天天跑去吴家，让邻里知道了，多不好。“
丑儿无奈的扶额，“知道就知道，又没什么。”
张慕天一噎，上前一步，递过手里的东西，“呐，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没吃多少，这里还有些枣泥糕，你吃吧。”
丑儿一笑，赶紧接过，趁势吃了一块，“还是你好。”
张慕天圆圆的脸裂开笑，赌气似得努着嘴，摸摸丑儿的脑袋，“我当然对你好了，早点回来。”
来到吴家，丑儿将剩余的枣泥糕放在篮子，轻轻巧巧推开门。
萧云缩成一团，蹲在桌子腿旁边闭着眼睛睡觉，听到开门声眼睛睁开随即又闭上。
丑儿心里一疼，上前拉他，“你不是改了这习惯吗？怎么又睡在这？”
“喜欢。”萧云冷冷吐出两个字。
“我管你喜不喜欢，快起来。”
萧云一动不动。
“快起来啊。”
萧云这次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呆呆的眸子一动不动，昏暗的灯光下只觉得那眸子如黑漆般浓郁，看的丑儿发慌。
“你只对我好，还是对所有人这么好？”
萧云冷不丁问了一句，丑儿一楞，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她瞪大眼睛摸摸萧云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小屁娃娃，我是你姐哎，你一天想什么呢？“
萧云一僵，随即垂下脑袋，长长的睫毛落下的阴影有些寂寥，丑儿不明所以，等了半响也不见他说话，刚要开口，却见他睁开眼睛，“我饿了。“
丑儿一笑，再一次摸摸萧云的脑袋，“知道饿了还不起来，以后不许睡桌子旁边。“
萧云点点头，乖乖起身。
起身的时候他身子一晃，显然是蹲的久了，丑儿赶紧扶住他，又生气又心疼，“身子到现在还没恢复，你就可劲折腾，可怜我天天给你送吃的，养这么久还养不好。“
萧云不说话，却稳稳抓住丑儿的手，慢慢起身，坐到椅子上依旧不放手，丑儿蹙眉，这个小屁娃娃这么小，力气挺大，“放手啦，不放手怎么吃？难不成啃我手啊，它可不是猪蹄。“
萧云抓着丑儿的手，抓了半响又松手，拿过篮子里的粥细细喝着，丑儿坐在一边看他，灯光昏暗，他身子单薄却挺的笔直，喝粥的动作优雅高贵，无论是在暗无天日的地洞还是破败的吴家，他永远是优雅的姿态。
他是什么身份？
难不成不小心救了一个贵人？
丑儿脑子神游天外，唇边异物一触，她才回过神，便看到萧云手里拿着一块枣泥糕递到她唇边，目光依旧直直的看她，不说话，丑儿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接过糕点背过身小心吃了。
她转过身的那刻，萧云眸子一暗，想起在张家门口丑儿毫不设防的在张慕天面前揭起面巾就吃，而如今…..
如今….
他眸子一凝，睫毛垂下，细细的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