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茗曦不愧为“忘归楼”的花魁,每天慕名来见她的客人不计百数,却只有极少数人能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因为她一天只接见一位客人,而这位客人非富即贵。我每天要做的事很少,无非是端茶送水,打扫卫生,伺候她比伺候眉如柳轻松多了。她不需要我的时候,便让我退下,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也不知在干什么。更奇怪的是,她从不让我整理打扫她的床,原因是不喜欢别人接触她的床。我认为她的秘密就在那张床中,一直想走近查看,只是苦于没机会。好不容易等到她被王爷请去府上弹琴,没在房间,我才有机可乘,偷偷溜入查看。
她的床很整齐,床单和被子都是用上好的丝绸制的,高贵典雅,而且床上弥漫着一股清香,甚是好闻。我蹲下来,把床沿的床单掀起,仔细查看她的床,可是环视了一周,也没见着什么异样。我又爬上床查看,一样毫无收获。
我以为她的床上必定会有个暗格,里面装着信件或是信物什么的,没想到缝都没有一条。我累得坐在地上,背靠床沿,突然,我感觉背好像被一个东西硌着,很不舒服。我转身,手不经意碰到一个凸起的圆状物,它是雕刻在床身上的花的花骨,起初没留意它,现在一摸,才晓得它是凸起的。
我心里一喜,手指放在那凸物上,往下一按,一阵沉闷的金属声响起,紧接着,原本平整的床榻慢慢地从左往右移。不一会儿,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出现在面前。
我没有多想什么,毫不犹豫地伸脚踏进洞里,顺着洞口的楼梯慢慢来到洞底。洞里不黑,四周的墙上都有蜡烛,我环顾一下周围,发现正前方有条通道,便往那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所见之处都是用石头堆砌的墙壁和蜡烛,我抱着双臂,打了个寒颤。这里明明是在地下,应该没有通风口,可我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凉风吹来。
我继续走着,狭窄的走道里只听得到我的脚步声和呼吸声。突然,我听见了一个诡异的哭声,那声音低沉,且间间断断,回荡在走道里,像是午夜凶铃。我的心狠狠跳了一下,背靠在石壁上,眼睛不停往两边看,怕突然有鬼出现。不过,这哭声我像是在哪听过,很熟悉。
“对了!是在柴房!”
我惊讶出声,之前被困在柴房的时候,我听到的就是这个哭声。难道说,真的有鬼?我平复了一下紧张的情绪,把墙上的烛台拿下来紧紧抓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突然,我听得身后有一阵凌乱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近,一股寒气从我的脚底直达脊梁。
我深吸一口气,闭眼,双手抓紧烛台,转身的同时双手从上往下用力向前插去。过了一会,我慢慢睁开眼,眼前空空如也,没有任何鬼或人。
“喵~”一个猫叫声突然响起,我下意识地低头,只见一只黑猫站在我脚底,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我长嘘一口气,同时也在纳闷,这里怎么会有猫呢?
待我再去看那猫时,它已向前跑去,我便跟着它跑,不知转了几个弯,它就消失不见了。我停下来,开始打量周围,这里跟之前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多了一扇石门。我走到石门前,却怎么也推不开它,我想这石门肯定要有机关才能打开,便在石门周围摸索着,一发现有凸物就按下去,如此,终于被我触到机关,石门缓缓打开。
石门一开,迎面扑来一阵香气,这不是冷茗曦房内的香气,不过我似乎在哪闻过。我没有去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当下便走入石门。这里面是一间房,生活用品摆放齐全,不过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白色的柜子,连桌子都是白色。
我行至桌边,用手摸了摸桌面,发现桌面没有一点灰尘,应该是有人经常来打扫。那床也是铺得整整齐齐,像是有人在睡。不过,会是谁住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呢?跟冷茗曦有关吗?难道是她的情人?正在我思考这一连串问题时,耳边响起细碎的磨牙声,这个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转身,正想看是从何处发出声音时,一张苍白恐怖的脸突然出现在离我的脸不到两厘米的地方,那脸上的嘴一张,露出沾满鲜血的獠牙,眼睛也红得诡异,我尖叫一声,当场晕了过去。
朦胧中,我见一个满头白发,满身白衣的人将自己拖至床上,然后整个身子匍匐在自己身上,鼻子不停地嗅我,像狼发现猎物般敏锐,脸部因为兴奋都变形了,口中还在不停发出阴森的笑声:“哈哈哈,又有血喝了,她看起来好美味啊。”
整个气氛,非比寻常。
“小颜,醒醒啊。”
一个温柔的声音回响在耳畔,我的意识慢慢恢复,睁开眼,看见冷茗曦微皱的眉头。她正俯身看我,见我醒来,眉头舒展开来。我的头好痛,像是被什么打了一样,突然,一张苍白恐怖的脸浮现在眼前,我惊得往后一震,后背狠狠打在床沿边上,我痛得叫出声来,冷茗曦连忙扶起我。
“怎么了?为何如此惊慌?”她没漏看我眼中的惊恐之色。
我站立后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是在冷茗曦房内,“我怎么在这?那个洞里面的怪物呢?”我没忘记自己亲眼见过什么,那确实是一个似鬼的怪物。
冷茗曦一头雾水地看着我,道:“什么洞?什么怪物?你莫不是做噩梦了吧?方才我一回来便见你睡在床边,哪来的怪物?”
难道刚才在洞里发生的一切是梦境?我想到了那个开关,便蹲下在床下寻找。只是当我撂来床单看时,原来凸起的花骨如今无比平整,我按了按,床榻也没反应,这根本不是开关。
“你在干嘛?”
冷茗曦看着我奇怪的举动,不明白我在干什么。我无力地蹲坐在床边,脑袋一片混乱。我也开始分不清那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我看你也累了,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冷茗曦又将我扶起,体贴道。
我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往门外走去。
回到房间,我趴在桌子上,还是在想刚才那件事,实在是太诡异了,如果是梦的话,怎么可能那么真实?如果不是梦,那我是怎么出来的?而且开关也没有了。最后,我干脆甩甩头,不去想这些纠结的事情。
小菡走了过来,“姐姐,你怎么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
她给我倒了一杯茶,我伸手去接,“没什么,做噩…”我在看到自己衣袖上的蜡烛印记时,自动消音了。
顿时,我仔细地看了看衣袖,那上面沾着的,分明就是蜡烛的烛泪。今天,我没接触过蜡烛,不可能有烛泪在衣袖上,除非……我想起了那个洞里的蜡烛,这烛泪应该是自己把烛台拿下来时滴在衣袖上的。这么说,我确实去过那个洞,也见过那个半人半鬼的怪物。
冷茗曦在撒谎。
我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瞳孔紧缩。这事情,远比想象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