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二十岁行冠,可以告宗庙,娶妻生子。彩虹文学网,一路有你!
当然也有一些大家公子为了早日娶妻生子,入仕为官,多会提早行礼。
许筠就是十五岁而冠。
韩凌霜的冠礼已经由筮人卜筮了吉日,定在初七。
韩家提前三天就放出消息,广邀京中贵胄前去观礼。
冷月这日大清早就出了门,坐上马车朝着韩氏在京郊的宗庙驶去。
去的时候天色尚早,可是宗庙门口已经是车水马龙,还有一些普通老百姓家的姑娘围堵在门口,踮着脚尖拼命往里头张望,试图一睹霜白公子的风采。
冷月此次进京并没有告知许府,韩家的请帖她自然没有收到。
因为琉璃双壁的名头,韩凌霜冠礼的请帖在市面上已经炒到四百两一张,且有价无市。
冷月也是花了重金从一户普通官吏家中买到了一张请帖。
对门口的管事出示了请帖后,那管事就对着冷月会心一笑。
请帖上的名字是张青路,一看就是个男人的名字,来的却是个女孩。
这女孩大概也是哪位富商家的姑娘,是仰慕他们家公子,才会如此大费周章,费钱费力地买了请帖过来?真是可怜了这群少女的心思,可惜今天闵玟公主殿下也已经到场。管事暗暗摇了摇头,却放了冷月进去。
让她们瞧上一眼也好。
冷月并不知道管家的心思,带着春桃欢欢喜喜的进去了。
这位张青路大概是官位实在太低了,分到的竟然是最末的几个席位之一。
冷月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只能乖乖的入了席。随后她发现,自己身边的一席竟然坐着李侍郎家的李姑娘——在洛王府邀请她一起赏花的那三位姑娘之一。
只见她一脸沉着严肃的端然跪坐。
冷月想了想,就轻轻地伸手拍了她一下。
李梨就下意识转过身,当她看到秦冷月正笑眯眯的看着她时,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哆嗦着朝周围看了一下,一副害怕的模样。
冷月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她突然想起,她在京中是有怎么样臭的名声,推人下坡害人断腿。
这李姑娘大概也和那些人一样,不愿和她往来,以免自己也惹得一身骚。
原以为不在意的,原来还是高估了自己。冷月的手在空中停顿了许久,才默默地收了回去,然后低头不再言语。
一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至极,没有一丝声响,只听见二人细微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李梨才缓缓开口,“秦……秦……姑娘。”
冷月就抬起头来,李梨深吸了口气,才吞吞吐吐说了出来,“你……你……没有推人?”
冷月先是诧异,然后摇了摇头,“我没有。”随后她自嘲一笑,“我这么说,你也不会相信?”
李梨原本低垂的脑袋一下子抬了起来,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她拉起了冷月的手,然后笑道:“我就说秦姑娘不是那样的人,她们……她们……还不信。”
冷月这才注意到一直和李梨要好的林莉和杨婷两位姑娘都没有在,她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因为我,和她们闹别扭了?”
李梨就红了脸,低下头,懦懦地道:“她们……不相信秦姑娘就罢了,还……还和其他人一样,诋毁秦姑娘。你可千万别被她们瞧见,不然又要……又要来说一些不好听的了。”
冷月心中就徒生暖意,原来她一开始的害怕,是在替她害怕。
她婉转一笑,就拉起李梨的手,贴了过去,笑道:“谢谢你……”
冷月话未说完,这时候,全场就突然静了下来,鸦雀无声。冷月也停了话头,瞧向了东边。
是身着彩衣的韩凌霜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翩翩而来。冷月有些看呆了,披头散发的韩凌霜比平日束发的时候要柔美许多,三千青丝贴在面上衬得他的肌肤愈加白皙如玉,低垂的睫羽遮盖住了飞扬入鬓的桃花眼,乍看之下美如女子。
他本就长得俊美阴柔,现在这副模样更是把寻常姿色的女子统统给比了下去。
原来披发于肩的韩凌霜是如此风情万种……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冷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再看一旁的李梨,也是一副痴迷的模样。
妖孽,真是妖孽啊。冷月下意识的将手伸向了自己的面颊来回摸了几下,然后暗叹了一口气,一个男人怎么就生得那样好看。
再说韩凌霜一路敛眉低头行至庙宇高台,朝东而跪。
“韩公子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一旁的李梨有些奇怪道。
冷月闻言,仿佛想起了什么,皱起了眉头环视了一圈上席的位置,目光就定格在一个穿着华服的倩影上面。
果然,闵玟公主也来观礼了。
再等冷月回神的时候,韩凌霜的头发已由一旁担任赞冠的许筠打理通顺,用帛扎好。
一旁还有三位有司分别端着红木托盘,按照从右往左的顺序,托盘中分别摆放着着缁布冠、皮弁以及爵弁。
担任大宾的韩司徒在阶下净手,接过有司递上来的托盘,取了缁布冠走到跪坐在地上的韩凌霜面前,弯下腰将缁布冠郑重戴到韩凌霜头上。
然后一旁的许筠就立即上前替韩凌霜系好冠缨。
韩司徒则高声朗诵祝辞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秦姑娘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李梨偏过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堂姐及笄的时候,主宾也说了这话。”
冷月笑着轻声解释道:“大意是说,在这美好吉祥的日子,给你加上成年人的服饰;请放弃你少年儿童的志超,造就成年人的情操;保持威仪,培养美德;祝你万寿无疆,大福大禄。”
随后韩凌霜跪坐于席上,再起身,双手交叠高举过额头,然后恭恭敬敬俯身鞠躬,直起腰板时仍是双手齐眉。作完揖礼后,跟着又是下跪。
从第一次见到韩凌霜开始,他总是一副没心没肺,嘻嘻笑笑的模样。
冷月从没见过他如此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
韩凌霜仍旧在认认真真的行礼,他的双手一直齐眉而举,宽大的袖袍遮住了他的表情。直到行完三次完完整整的拜礼后他才将手放下。
那一刻,一脸认真的韩凌霜让冷月心中一阵悸动。
而后韩凌霜又在韩氏其他子弟的拥护下去了一旁的厢房,等到再回来时已换成一套黑色礼服。
他郑重其事地又朝观礼的众人行了一礼。
接着韩司徒又给他带了皮弁,说了祝词,“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再是三拜行礼,回房换服。
如此反复三次,终于在最后一次授以爵弁。“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爵弁是贵胄们礼冠中最高的一级,仅仅是比天子的冕次上一级。除了及冠礼,男子只有在大婚时才能佩戴。
赤而微黑的爵弁配上玄色礼服,衬得韩凌霜风姿特秀,萧萧肃肃,夹朗清举。
等韩凌霜第三次换服出来向来宾行礼之后,他的目光突然就停留在了末席,一直阴霾的脸色终于有了喜色。
冷月也察觉到他的目光,小幅度的朝他挥了挥手。
韩凌霜就抿着嘴笑了。
三冠礼后便是醴冠礼,筵席上韩凌霜跟在父亲韩司徒和叔父韩太尉的身后来回给重要宾客敬酒,喝得两颊通红。
他的眼神不断朝末席飘来,却始终没有机会去和冷月打个招呼。
冷月也撅着嘴望着韩凌霜忙碌的背影,她辛辛苦苦从夏城赶来,不会到最后连话都说不上?
“表妹。”淡淡的男音从冷月头顶飘来。
冷月闻声抬头,乍然瞧见了皱眉的许筠。
“表哥……”冷月有些心虚的缩了一下脑袋,心中懊恼,他怎么会发现自己?该不会要拉她去见许夫人?
一旁的李梨呆滞的张了嘴,她竟然有机会离许公子如此之近。
许筠也注意到了李梨,歉意地朝她一笑,温和道:“这位姑娘可否让一下位置,在下想和表妹单独谈一会儿。”
李梨就红了脸连忙起身,躲到了一边。
许筠不客气地坐下,然后看向了冷月,低声问道:“你是特地来的吗?为何没有和府里通报一声?”
冷月就更加不安,虽然她对许筠早就没了任何留恋,甚至带着一丝丝的怨恨,可每当独自面对许筠时,她总是莫名的害怕。
许筠看着她时,那双眼睛总是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东西。
冷月知道,他是在想李君华,他越是忘不了李君华,冷月就越内疚害怕。
许筠瞧冷月没有说话,反而是低了头,轻叹一口气,“今日之后,霜白他就可以告宗庙娶妻了。你若是喜欢他,我便帮你去和母亲说了……”
“咳!咳咳!”冷月一口茶就呛进了气管里,呛红了脸,剧烈地咳嗽起来。
许筠连忙递上帕子,冷月也不客气拿来就捂了嘴,忙取了丝帕使劲捂住嘴,咳了好久才平息下来。
冷月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红着脸摇手道:“表哥,莫要乱说……”
许筠眼中就有了寂落之意,但稍纵即逝:“你若是有,就告诉我,有时候错过了,一辈子都要后悔。”
他和君华就是,若是那个时候他没有随父亲去了香山,君华也不会……
每当午夜梦回,他都能被这撕心裂肺的悔意折磨得痛不欲生。一辈子都活在后悔之中,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