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手笨脚的!”郭姑姑说着接过那小宫婢手里的参汤,准备自己亲自去喂。
香桂见状便将昏迷的许烟雨扶起,半躺在她的身上。
郭姑姑正用玉勺舀了一小勺,递到许烟雨嘴边,正要灌下去时,一旁的冷月却突然上前打掉了她手中的汤匙,一勺子的参汤全溅在了被单上。
扶着许烟雨的香桂便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冷月,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冷月立刻跪了下来,连声道:“姑姑,奴婢本想给太子妃垫一块帕子,免得脏了衣服,没想到……是奴婢太着急了,奴婢罪该万死。”说着便假意用袖袍擦拭着被单,背对着小宫婢一个劲地在给郭姑姑使眼色。
郭姑姑人精一般的人物,怎么会瞧不出冷月是有话要说,于是对着一旁的小宫婢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重新倒一碗参汤来。”
那小宫婢本还在幸灾乐祸地看着冷月出糗,见郭姑姑突然将怒气转到了她身上,虽是不满但还是撅着嘴着出去了。
她一边走还一边小声嘀咕着,“冒冒失失的,这可是千年老参,浪费一碗就少一碗啊。”
小宫婢前脚刚离开寝殿,冷月后脚就起身,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声道:“这老参汤喝不得。”
喝不得三个字一从冷月嘴巴里说出,郭姑姑和香桂的第一反应就是有毒。
她们二人皆是变了脸色,香桂面上更是一片铁青,声音更是充满了愤怒和不可置信:“我倒是说,皇后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好心,三番五次给我们太子妃送千年老参,原来她在下毒!”
郭姑姑闻言狠狠地瞪了一眼香桂,目光慑人得厉害,“你又胡说八道什么!这里是皇宫,主子如何轮得到你说话?害了自己不要紧,别把太子妃也牵连进去!”
香桂便有些委屈的红了眼,却不再说话了。
即便郭姑姑没有像香桂那样随随便便就说了不该说的话,但她面上的惊惧之色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透露了她内心的害怕。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惧意,声音一如素日里的平静淡定,“可这参汤,我也尝过一次,到目前为止身子没有任何不适啊。”
冷月闻言,便知道这皇后已经不止一次送参汤来了,看样子烟雨都喝了好几次了。想至此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接过郭姑姑手中的瓷碗,闻了闻余下的参汤,道:“参汤是没问题,从色泽、香味还是味道来辨别,的的确确是一只六百年的老参了。只是太子妃这病,越是大补的人参,对她来说就是毒药。”
郭姑姑闻言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盯着冷月,“怎么会呢,太医署的院判也开一味甘草参汤,说是大补元气、生津、滋阴、清肺、润燥、滋补肾虚头晕。”
冷月倒是没有否认郭姑姑所言,反而点了点头道:“院判的那味药的确有这些功效,但里头的人参必须是鲜人参。而皇后送来的是上百年份的老参。但这太子妃慢性失血之后,脏阴太虚,阴虚则不能维阳,阳亦随脱。这百年老参虽有补虚之功,而重病者忌之。若是急急饮之,再熟睡**,反而导致闭气、而使病情加重。”
香桂闻言,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连皇后都要害她们的姑娘了,她们的姑娘在宫里还有活路吗?
果然是皇后要害烟雨么?冷月心中并无多少惊讶,从她得知烟雨无故得了怪病后,她便一直怀疑是皇后在背后做手脚。
但皇后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让烟雨无故慢性失血?这老参只能加重病情,并不是导致烟雨得病的原因。
正想着,那去重新拿参汤的小宫婢又端了一碗参汤欢欢喜喜而来。
郭嬷嬷接过参汤,有些苦恼,这小宫婢显然是皇后放在别宫的眼线,不可能当着她的面直接倒了参汤。
冷月却没有这么多估计,径直端过了参汤,闻了闻别搁到一旁,道:“太烫了,凉凉再喝。”
那小宫婢这才真正的看向了冷月,觉得这名宫婢看着很是面生,怕不是别宫的人。再加上三番两次阻碍着太子妃喝下参汤,她心中便起了怀疑,指向了冷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冷月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不理她。
那小宫婢愈加觉得不对劲,正准备发作,郭姑姑却冷声道:“她是太后身边的人,你是什么身份,去质问她?成何体统?”
原来是太后身边的人,小宫婢悻悻地收回了指向冷月的手。她虽是皇后的人,却是暗地里监视整个别宫的,这个身份是不能摆上台面,因此在别宫里还只是个最底层的小宫婢。
冷月的眼神在小宫婢的身上扫了一个捞回,过了许久才淡淡的道:“行了,出去。呆在这碍眼。”
那矫揉造作、趾高气扬的样子,倒像足了宫里那些仗势欺人的大宫婢。
小宫婢恨恨地咬了牙,只能怏怏不乐的退下。
“诶停下。”冷月倒是扮上瘾了,翘起兰花指点了点那小宫婢,“去,给我倒一碗温盐水来,不必太多盐,一小勺就行。”
那小宫婢就有些不悦道:“要盐水做什么?”
当然是给许烟雨补水了。但郭姑姑递给了冷月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出来。以免这小宫婢去说给皇后听了,反而被皇后查出冷月来过别宫的事。
冷月便轻咳了一声,“我要喝,不行吗?”
事真多。小宫婢悄悄嘀咕了一声,扭头气冲冲地出去了。
过了没多久,那小宫婢就将盐水送来了,还笑眯眯地双手恭敬地递给了冷月。
冷月接过盐水,昂着下巴冲着她挥了挥手,傲然道:“下去,别碍我眼。”
小宫婢嘴角抽动两下,便退下去了。
“我先试试。”冷月说着便喝了一小口手中的盐水,但只是一瞬,全部喷了出去,“那死丫头是要齁死我啊!她绝对是故意的!这得放了多少盐才能这样齁人!”
“姑娘!您全吐在**上了!”香桂一边埋怨,一边用帕子擦拭着许烟雨身上的锦被。
突然她尖叫一声,扔下手中的帕子,拽着昏迷的许烟雨就往外拉。
“哎呦诶,哎呦诶!你要勒死她吗?快放下啊。”冷月被香桂这动作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去扶着被香桂扯下**铺的烟雨。
郭姑姑也吓得赶紧去抱着软绵绵烟雨,嘴中呵责道:“你在做什么!这样拖拽太子妃,弄伤了可怎么办!”
香桂将许烟雨拉下**铺后,整个人就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整儿人不住地发抖,惊魂未定的模样。
“你是怎么了?”冷月皱眉问道。
好一会儿,香桂才缓过神来,指着**榻上颤声道:“姑娘,那,那被子里有东西,活的!”
冷月和郭姑姑对视一眼,脸色大变。
郭姑姑和冷月合力将烟雨先抱到了一旁一张软榻上放好,又找了一条小毯子给她盖好后,才重新来到**榻前。
冷月壮着胆子伸手去来回摸了摸被单,却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香桂,没东西啊。”冷月皱眉道。
“有……有的。”香桂也壮着胆子,爬着上前跪在榻前,指了指一个地方,“刚刚,就在这里,好像有一个活的东西在锦被里面蠕动……”
冷月瞧了香桂指的那个地方,上面还有自己喷出的盐水的痕迹。
香桂素日里帮着烟雨整理**铺从未发现过什么蠕动的活物,偏偏在她喷了盐水后,去擦拭的时候碰到了。冷月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拿起**头柜上的盐水,尽数倒在了锦被上。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香桂话未说完,整个人就僵直在了原地。
只见锦被陡然被拱得一块块凸起,又突然凹下,如此上下起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一般。
冷月一下子面色就阴郁了几分,“果然有东西。”
郭姑姑想了想,去一旁的梳妆匣中取出了一把剪子,扯下**榻下的锦被,就三下五除二地将锦被剪开了。
冷月和香桂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锦被,面色的表情既害怕又期待。
直到郭姑姑在锦被上裁出一大道口子,三人才看清了里头的情景。
“呕……”香桂只是瞧了一眼,便扑到了一旁,跪地干呕起来。
冷月捂着嘴,满脸的惊恐和害怕,她看了看郭姑姑,欲言又止。
再瞧郭姑姑,即便是**深宫多年,什么恶心的没见过,此际也被眼前的情景震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被剪了一个大口子的锦被露出了里头的棉絮,这棉絮却不再洁白,而是被血液染成了粉红色。而最令人恶心的是那棉絮上满满都是棕褐色的软体虫子,它们扭动着肥胖的身躯,不断地扭动,收缩这。有些还在满满地缩小,流出一滩滩恶心的液体。
“这是什么……”看着冷月上前用剪子挑起一只这种无脚的软体虫子,香桂吓得连连膝行后退。
没等冷月开口,倒是郭姑姑先说话了,“是蚂蝗,宫里称之为吸血虫,专吸食人畜血为生。通常情况下只是指甲盖的大小,但吸足血后,能养到拇指大小。蚂蝗怕盐水和火,刚才要不是修成君凑巧将浓盐水弄到了锦被上,引起蚂蝗挣扎,怕是我们永远也发现不了。”香桂说着,便看向了那些恶心的虫子,只见它们每一只都有拇指般的大小,可见它们吸食了太子妃多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