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吗!我来喝杯咖啡不行啊!”
许六月与郑卡卡的咖啡屋外面,符湛之被两个男服务员紧拽着,挣扎着想要进去。
里面,客人们都在看笑话。知道的都清楚他被一群女人扒光了从贵宾室扔出来那事儿,有的还亲眼见过他那狼狈样儿,不知道的就听知道的说,听完嘿嘿嘿笑,眼神耐人寻味。
这场景几乎天天上演,这礼拜已经第四次了。
许六月躲进贵宾室,眼不见为净。
郑卡卡爱热闹,这会儿还兴奋着:“别说,男服务员真挺好用,把人拦得死死的。不过六月,他怎么对墙上那幅画这么上心呢,谁画的?很值钱吗?”
“不知道。”
画是不值钱,就不知道画画的那人对他值不值了。许六月想起那个叫砂砾的女画家,想起她的眼睛,兀自思索着。
符湛之再来的时候,许六月把他让进了贵宾室。这么没完没了也不是个事儿。
“你这人真够绝的,就这么把我丢出去,脸都丢没了。”符湛之不客气地自己倒了水来喝。
许六月觉着好笑:“你哪来的脸?”他的脸早不知道丢到哪个洋去了。
她拿了张纸条,写完递给符湛之:“那画是我朋友送的,他不是画家,就是个兴趣。现在人在国外,这是他的Email,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自己问他吧,别老来这丢人。你不知道现在全市人民都认识你了吗?”
符湛之赶紧接了,看一眼,当宝贝似的折好放进口袋,笑嘻嘻地看向许六月:“还是第一次听你讲这么大段话,怎样,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许六月眼睛一斜,说:“赶紧滚。”
符湛之得了想要的东西,乖乖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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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湛之家中。
书房里厚重的窗帘紧闭,灯也没开,大白天的却昏暗如烛,只有书桌上电脑屏幕泛着盈盈的光。
符湛之坐在电脑前,开着邮箱,盯着纸条上的“Paul”纠结了。许六月也没说清楚她这朋友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就给了个英文名和Email,他是该写英文还是中文呢?
纠结了一会儿,他写了中英两版,按了发送,而后盯着屏幕等待,左手一直在键盘上按“F5”。
“叮咚。”
有新邮件进来,符湛之手抖了一下,点开,眼前却是一封垃圾邮件。他失望地点了删除。
半个小时后,又一声“叮咚”。
这一次,是信用卡账单。他前阵子赚的钱又用得差不多了。
符湛之抿着唇,明明会有声音提醒,还是不停刷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瞥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突然想起这哥们与他之间隔着一个太平洋,这会儿那边还是半夜两三点。
“草。”他拉开窗帘,点了一支烟。
窗外阳光正好,马路上车流不息,时不时有汽车喇叭声响起。红绿灯一会儿一变,行的行,停的停,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却怎么也找不到想要找的那个。
当一支烟燃到尽头,邮箱里悄然滑进一封邮件,发件人——Pa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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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符湛之又出现在咖啡屋,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儿,拉起许六月的手就往她手背上亲。
“你干嘛?”许六月抽出自己的手,拿纸巾擦了好几遍。
依然是角落里的位置,符湛之挨到许六月身边,用手机打开一个帖子递给她:“前几天跟你那朋友聊了,他告诉我不少信息。你看,这个是砂砾母校的贴吧,有个人给我回复了,说是她的学妹,从小就认识她。”
“坐过去点,不嫌热啊。”许六月踢了一脚符湛之的椅子,“这砂砾是你谁啊让你到处找她。”
“我相好呗。”符湛之故意又挨近一些,笑嘻嘻地去看许六月的笔记本,“哟,你还看斯诺克呢。”
“想被丢出去就直说。”
符湛之迅速弹开,乖乖坐到对面:“姐我错了,这全市人民刚把我忘了,可别再让他们想起来了。”
“咳咳。”郑卡卡抱着胸走过来,咳嗽两声,乜一眼符湛之:“你干嘛呢,告诉你啊别想打我们六月主意。一身骚味。”
符湛之也不介意,拉了椅子伺候郑卡卡坐下:“哪会啊,六月就是我姐,不,她就是我亲妈,你是我亲姨,我把你俩当菩萨供着。”
转头,他叫许六月:“妈,晚上一起出去玩呗,让儿子孝敬孝敬您。”
许六月默默塞上耳塞,没搭理他。
郑卡卡一掌拍在符湛之脑袋上:“瞎叫什么,就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她转向许六月,“六月你跟去玩玩吧,别老自己闷着,店里有我看着呢。”
符湛之附和:“妈我晚上来接你喔。”
许六月突然抬头盯着他,眼睛像是要射出刀子来:“你他妈再乱叫试试。”
气氛一时凝结成冰。
符湛之和郑卡卡都被吓了一跳,愣那儿半天缓不过神。
“那我先走了啊……”
符湛之拉着郑卡卡走到门口,小声问道:“她怎么了?”
“不知道,你晚上过来吧。”郑卡卡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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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街上霓虹闪烁、流光溢彩,像是化了浓妆的女郎,艳丽而迷醉。
符湛之难得穿了深色衬衫与西裤,看上去成熟不少,终于像点三十而立的样子。
“哟,今天倒是人模狗样的。”郑卡卡调侃道,把许六月推了出来,“我警告你,一起玩可以,千万不能打我们六月的主意,知道没?”
“你想太多了,六月是我哥们嘛。”符湛之手臂往许六月脖子上一勾,“是不,六哥?”
许六月个子小,被他这么一勾不由踮起了脚尖,脚后跟往左边一转,往下用力一踩。
“嗷……故意杀人啊你。”符湛之松开手,疼得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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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许六月跟在符湛之身后走在KTV走廊里,边上的服务员齐刷刷鞠躬大声问好。包房里传来各式鬼哭狼嚎,有唱《小苹果》的,有唱《死了都要爱》的,还有唱《千年等一回》的。粗粗细细的声音混在一起,此起彼伏。
推开包房门,耳朵便灌进音响及话筒的热浪,瞬间被音乐声淹没。
一个斯文男人在唱《稳稳的幸福》,没有跑调,还不错。
留着韩式刘海的娃娃脸男人跑过来迎接,眼睛在符湛之和她身上转了一圈,对着她大声喊:“嫂子好!”
他这么一喊,歌声也停了,只剩下伴奏在悠悠流淌。
许六月看他一眼,声音微冷:“我不是你嫂子。”
符湛之往他脑袋上一拍,说:“瞎叫什么,这是许六月。”他又指着眼前的男人和唱歌的男人介绍道,“张春明,何世龙,都是我铁哥们。”
何世龙与她点头致意,张春明笑得露出深深的酒窝,很是乖巧:“六月姐,我叫张春明,弓长张,春天的春,明天的明。你是六月份的那个六月吗?”
“嗯。”
“名字真好听啊。”
符湛之把张春明拉开,带许六月到沙发上坐了,给她开了一瓶啤酒。
何世龙的歌声继续响起来。
张春明凑到许六月身边,热情之至:“六月姐,要不要唱歌?我去给你点。”
许六月微笑:“我不怎么唱。”
“自己唱去,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就知道瞎嚷嚷。”符湛之怕许六月尴尬,忙在旁边圆场。
“那咱们玩猜点数呗。”张春明摇摇手中的骰子。
“哦。”
“顺子为零,‘一’点可替代,输了喝一口酒。”
许六月点点头,拿了骰子摇两下,揭开看一眼便盖上不再看。
“女士优先。”张春明说。
“三个‘二’。”许六月神情淡淡,完全看不出真假。
张春明一脸胸有成竹,叫道:“四个‘二’。”
许六月毫不犹豫:“开。”
两边盖子揭开,许六月那边是“三三四五五”,一个“二”都没有。张春明那边是“一二二三五”,算上可代替任何点数的“一”,两人加起来不过三个“二”,不够张春明说的四个,自然是他输。
“我靠,六月姐你可真奸诈。”张春明自觉喝了一大口啤酒。
“哈哈哈……”符湛之笑点低,在一旁看得乐。
一连开了四五把,全是张春明输,一瓶啤酒一下子下去了三分之一。
“六月姐……六爷,我给你跪了。”张春明一脸崇拜,拉着许六月又继续玩。
何世龙开了原唱,调高音量,把符湛之叫过来小声说话:“那谁啊?新欢?”
符湛之看一眼逼得张春明连连喝酒的许六月,说:“不是,见过妹子不粘着我还跟人玩这么嗨嘛。”
“我看也是,她看着就不像你能hold住的。”何世龙笑道。
“这么小看我?”符湛之不服气了,“我那是懒得,不然谁我hold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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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喝酒唱歌玩游戏,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许六月从“六月姐”荣升为“六爷”,在三个男人中奠定了根基。
快结束的时候,符湛之出去接了一个电话。
“符湛之?我到火车站啦,你过来接我呗。”是娇俏的女声。
挂掉电话,他进去和何世龙商量:“一会儿我还有事,你送一下许六月?”
“干嘛去?”
“接妹子。”符湛之晃晃手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