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婉灵心满意足时,一座茶楼中,小蝶已经苦兮兮的抱着一堆布轴,她小小的脑袋有些不明白,做几件衣裳而已,需要这么多的布料吗,就她手中这些,恐怕是十年都穿不完吧,
“楚大哥说过,若是把每一天,都当作是最后一天來过,人生,无疑会精彩许多,來,喝茶,”婉灵风轻云淡的倒上一杯香茶,递给蔡琰道,
“是啊,可是我总是以为,奢望着明天,我会更快乐些,”蔡琰接过茶杯,若有所指,
“哦,呵呵,”婉灵手抖了抖,茶水溢出杯子,只是瞬间,她便仿如什么事情都沒发生一般,平静的轻品细嗅,只是那茶面上止不住的涟漪告诉她,她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
“哼,我看你们三个,好大的胆子,”婉灵沉默不语之时,猛的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传來,错愕之下,她抬头看去,那黑着脸的,不是楚岳,还能有谁,
“快点快点,茶水还沒凉,正好喝,”婉灵的眼中,瞬间沒有丝毫的杂色,纯净得不可方物,沒有理会楚岳满腔的怒火,她笑嘻嘻的召唤道,
同时,一边蔡琰也笑着帮腔,小蝶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实话,见到三人安然无恙的时候,楚岳心中的气就已经消散了,此刻,他心中更多的是庆幸,然而,他却并沒有将内心的情绪表现出來,而是示之以一副阴沉恼怒的脸孔,他的用意,无非是想让三人明白,她们这样的举动,很不好,
可惜,楚岳这番模样,明显是白做了,看着三人各异的表情,楚岳便知道,她们并未将他的怒火放在心上,并非她们真的不怕,只是,她们都明白,楚岳只是关心她们,而非真的生气,
“好吧,大公主,大才女,你们对了,我错了,不过,你们要真想出來,能不能只会我一声,难不成我陪着出來不好吗,还是说,你们不知道这样冒然出來很危险,”楚岳阴沉的面孔沒有伪装多久,便垮了下來,随之换上的,是一副哭兮兮的脸,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时下的楚岳,便是最好的注释了,
为免发生意外,楚岳的话音很小声,然而,即便是他刻意的收敛,话音落地之后,他也突然感到一股如芒刺在背的寒意,
这股寒意临身的瞬间,他顿时身体紧绷,飞速的转头看去,而目光所过之处,除了一个眼神浑浊的中年人,独自喝着闷酒之外,便沒有任何其它东西,
“莫非,是我的错觉,”仔细的盯着那中年人看了好一会,楚岳却沒有发现异状,不得已,他转过身來,心中狐疑道,
“楚大哥,怎么了,”见楚岳的动作,婉灵奇道,蔡琰也放下了茶杯,有些紧张起來,
“呵呵,沒事,以为看见熟人呢,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认错了,怎么样,歇息好了沒,好了的话咱们就该回家了,”楚岳笑着摇摇头,面不改色道,
“回家,”二女本來不怎么相信楚岳的话,但“回家”这两个字,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让她们脑中浑浑噩噩,一时间,竟顾不得任何的思索,
很快,楚岳一行四人便出了城,走上回家的路,四人一骑并肩而行,婉灵的那些颇有分量的战利品,早已经从小蝶怀中,转到了壮壮身上,一路上,楚岳并沒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在他心里,降到婉灵几人平安,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一路上几人说说笑笑好不开心,但楚岳还是沒有完全将心思放在说笑上,而是暗地里保持着十足的警戒,虽然之间在茶楼中时,他并沒有发现身后的异样,但他并不认为,那股突如其來的寒意,是他的错觉,换句话说,他宁愿是他多疑了,也不愿真的因为疏忽而导致悲剧的发生,
“呼,看來可能是我想多了,”城外行了数十里,碧落山庄已经遥遥在望,此时的楚岳,依旧沒有发现丝毫的异状,顿时,他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原本十足的戒备也微微松懈下來,
懔冬之际,北风肆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像此刻,一阵狂风突然刮起,搅动漫天的枯叶残枝,让楚岳几人不得不停下脚步,等待风势停歇,
未免风沙入眼,婉灵几女干脆以袖掩面,转过身去,背对着狂风,见状,楚岳正想转过身帮她们挡一下,脚步刚一动,脑中嘣的一下,一个可怕的念头跳了出來,
“莫非,并非沒人跟來,而是,对方在等待时机,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刺客,也太可怕了,居然完全让人无法察觉,”因为这个念头,楚岳转身的动作悍然停止,右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剑柄,双目微微收缩,仍风沙肆虐,却始终保持着对外界的敏锐洞察,
果然,楚岳的小心,得到了应有的回报,风势极盛之时,他分明的感觉到一股凛然的杀意,这股杀意,丝毫沒有收敛的意思,想必对方也知道楚岳已经戒备起來,所以沒有在做隐藏,反而极力的提升杀意,意图能够震慑楚岳,
只可惜,暗中对手这个打算,无疑是要落空了,此时的楚岳,非但沒有被震慑住,反而因为对方的毫不收敛,让对方转暗为明,虽然楚岳依旧沒有见到敌人的模样,但毫无疑问,双方的较量已经回到同一水平线,气息的暴露,已经让敌人失去了动手的先机,
不知何时,楚岳已经横剑而立,他的身体加上纯钧的长度,将身后三女牢牢护在身后,狂风席卷,割过纯钧,奏响阵阵剑鸣,落叶残枝擦身而过,更添凌乱残骸,
“來了,”楚岳双目猛然爆射出一丝神光,狂风与落叶深处,一点寒光直刺而來,宛如天上落星,毫无花俏,毫无痕迹,仿佛这寒光,原本便掩映在风叶深处,
“这是真正的刺客,”莫名的,楚岳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虽然楚岳并沒有与刺客打过交道,但这并不妨碍他此刻的感知,一个真正的刺客,必定能自由的收发自身杀意,杀意盛,可慑人心神,震惊敌胆；杀意敛,则如市井凡人,无迹可寻,
虽然知道面对的是个可怕的家伙,但楚岳此刻心中,却沒有丝毫的惧意,反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能过做到杀意收发由心的刺客,想必不会不明白行刺之时,无论对手实力如何,都不要引起目标注意的道理,只是,他明明隐藏了一路,却在这个时候毫不掩饰的保留自己,着实有趣,”楚岳心中暗忖,挥剑迎向那道寒光,
他的身后,婉灵几人早已反应过來,见他凝重的样子,也察觉到不对,只是除了小蝶惊叫出声外,婉灵和蔡琰都很镇定,
的确,楚岳心中所想,并非沒有道理,刺客之所以成为刺客,便在于其动手的隐秘性,在于他们只求结果不求过程的行动宗旨,若是放弃隐蔽的特性,而选择与敌人正面火拼,那么,刺客便也不是刺客了,除非,是真正陷入囫囵,不得不硬拼,很显然,对面之人还沒到这种境地,
剑光交织间,楚岳第一次感觉到十足的压力,并非他的剑法不如对方,而是不适应对方的剑路,
一个行走于黑暗中的刺客,他的剑术必定是以索命为第一要旨,为了取敌性命,他的剑招往往诡异不可捉摸,招招直取目标要害,必要之时,他们可以不惜自损八百,从而达到伤敌一千的目的,
从未见过如此狠辣的剑招,楚岳一时间有些疲于招架,好在,刺客的剑招虽然凌厉,但楚岳自保还不成问題,沒过多久,当他适应过來,便也不再感到那莫大的压力了,
“阁下倒是会把握机会,楚某很想知道,若不是这阵风,阁下可还会出手,”压力大减之下,楚岳的心思不禁活泛起來,一边见招拆招,一边笑道,
打到现在,楚岳已经渐渐回过味來,或许,对方之所以沒有退却,其实并非就是一定要取他们的性命,当然,若是楚岳真的无法抵挡,想必此人也不会介意将他们都杀掉,
“只是,你就那么自信,自己能在我手下全身而退,”楚岳心中暗道,这是他依旧想不明白的地方,
那黑衣刺客并沒有回答楚岳的话,无论他心里怎么想,都改变不了他是一名刺客的事实,身为一名合格的刺客,最基本的要求便是寡言与冷静,对敌之时,只要将手中剑匕刺出就好,
“哈哈,你还真是无趣,不知,在下若是将阁下这黑斗笠掀开,阁下是否还能这般冷静,”见刺客不言,楚岳并不气馁,继续笑道,
楚岳调笑的下场,便是刺客的剑招更加凌厉了些,由此便知,楚岳的话,真是让这刺客有些生气了,
交手数百招,刺客的路数,楚岳早已摸清,他相信,若他有意,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此人斩于剑下,只是,相比于杀人,楚岳更想知道此人的來历,在他的心里,此人说不定与之前婉灵遇刺的凶手有关,或许,此人便是行凶者,
为了能够问出一些消息,楚岳迟迟沒有动手,而是不停的以言语刺激他,以期能够套出一些话來,不过显然,他的如意算盘是要落空了,由始至终,这刺客嘴里沒有吐出过一个字,
终于,楚岳的耐心消耗殆尽,目露精光之下,瞅准刺客剑招中的破绽,一剑直刺过去,这一剑,他料定这刺客无论如何躲闪,都免不了受伤挂彩,
事实上,跟楚岳预料的一样,他的剑的确刺中了对手,成功让对手流血受伤,只是有一点他沒想到的是,那刺客在危机临身的一刻,诡异的转了个身,纵使依旧受创,但他的身形却是越过了楚岳,直奔婉灵几人而去,
楚岳回过神來,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世界宛如黑白画印一般,断续得无法连贯,而他的心,砰砰的仿佛要跳出來,
“久闻少师剑术天下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鱼肠剑莫问今日领教了,”良久,楚岳预想中的血色浪花沒有溅起,当他感到婉灵身边时,狂风已然停止,而那刺客,也早已不知去向,
“鱼肠剑主,莫问……这个世界,越來越有趣了,天下纷乱,连这些江湖中人,也认不出來凑趣了吗,”将婉灵与蔡琰揽在怀中,平息着她们心中的惊惧,楚岳的目光望着莫问消失的方向,久久收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