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文琴一离开宫门,凤浅浅就一头扑进洛夜怀里,痛哭流涕:“不要啦不要啦!我不要文琴姐姐走啦!”
洛夜用一个指头顶开她的额头以及随地乱摆的枝丫,嫌弃地道:“干嘛不要?你不让她走,咱们就得暴露了!”
他当然不是怕暴露,而是周文琴那个女人,说来也算得上聪明绝顶,日子久了,难免就会识破他跟皇兄的伎俩,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可是你要知道,文琴姐姐走了以后,咱们府里就会少了一个强悍的帮手,会有飞贼来踩瓦的啦!”凤浅浅自顾自在那痛哭流涕,洛夜对此专心致志地抹着自己的冷剑,其余充耳不闻,置之不理。
“洛,你拿剑出来干嘛,要谋杀亲妻?”凤浅浅神经质上来了,不止是胡思乱想,表情更是生动得可以。
就在这时,房顶上忽然传来“叮”地一声脆响,洛夜仿佛有所感悟,猛地从窗口跃了出去,王福王凌等人都一律围了上来,洛夜交代了一句“保护王妃!”自家人影就不知道闪到哪里去了。
话是这么说,谁会打那个又好吃懒做又油嘴滑舌的女人的主意啊?一干王府亲卫皆是呵欠连天一副我接到这种任务很想睡觉的模样。
至于那个仍旧在床铺上咬被角暗暗流泪的某人,就自动自觉地被大家伙儿忽略了。
等到洛夜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寝宫之际,天色已然大亮,洛夜一回来就拎起桌上的茶壶猛灌了自己三大口冷水,看样子是真的渴的可以。
身后凤浅浅好似牛皮糖一般黏了上来,缠着洛夜要亲亲抱抱,被洛夜扛着腰往床上一扔,就不理不睬地走到一边,换了一身的便装,冷冷地说了一声:“起来梳妆,即刻动身,前往徽州。”
洛夜的表情很是凝重,这跟以往的气氛是截然不同的,看那样子,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凤浅浅有些被吓到,不由自主地怔在原地:“洛夜,你怎么啦?”
洛夜对她这样的问题,忽然产生了一种呻吟般的痛苦,扶着额头,忽然莫可名状地笑了起来,“我跟你说什么动身来着,这次的事你管不着,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原先只想时时刻刻相守相依在身边,能够一低头一抬眸之间,都能捕捉到那一双纯净的眼睛,可是,眼下却不同了。
现在他所遇到的困难,绝不是什么说两句“洛,加油,我支持你”之类小女儿之间的情话就能解决得了的,一不小心,就极有可能闹得天下动乱!
洛夜想到这里,自己也不由得伤感了起来,微微俯身凝视着那一双清澈的眼睛,伸手抚上她细嫩如花的脸颊,低语解释,“徽州三郡大闹瘟疫,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皇有令,着令我二皇兄恒王与我一道前往,一明一暗各相辅佐,争取早日查明争相,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瘟疫……”凤浅浅当然知道,对于古代的人,这两个字究竟有多可怕。哪怕是身处她原来的那个时代,就算是爆发出了普通的流行疾病,那都势必会引得人心大乱的,这还是在和平年代,又有着先进的医疗设备。
古往今来,帝王将相,最怕的可不就是“瘟疫”两个字么?闹大发了,可就不是破财免灾的玩法,就连一个富庶千里的泱泱大国,沃土之滨,都极有可能被这两个字折腾得国破家亡!
瘟疫一旦爆发,就会人心惶惶,传到有心人士耳中,自然以为天灾人祸,这无不是老天爷要如何如何的预兆,自然就能兴起一大滩的腌臜事了。
到时候只怕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整个洛国也就动荡不安了!
洛夜最怕的一点,就是这个天下,这个天下的黎民百姓,在他皇兄在位之间,发生任何的动乱迹象!因为只有他才知道,那个皇位上的男人,为了这个所谓的家国天下,曾经放弃了自己多少的自由与快乐!
那么努力的他,勤勤恳恳治理政事,从不想着偷工减料,从不想着沉迷美色,每走一步棋,都在思考着要怎样才是对整个洛国有益的,那么累那么累的洛玥,着实不应该再遭到这个全天下的诟病!
所以,不论怎么个辛苦法,只要能辅佐那一位安稳治国,不论叫他牺牲什么样的东西,都是义无反顾的,除了他身旁的这个女人!
憧憬太高,也就容不得政事上出现任何的一丁点纰漏,否则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要付诸东流了。
昨晚皇兄派来的暗探,表明徽州三郡境内的传染疾病,很明显就是瘟疫的象徵,而且极有可能是有心人士在背后操弄,现在几乎是一整个村一整个镇子,都陷入了喊打喊杀的氛围中,被传染者被当地衙役赶往某一处森山老林,由着他们病痛而死,自生自灭!
这样惨无人道的作法,在当地激起了极大的义愤,已经引起了很大的动乱了,官府为了防止瘟疫的消息外露,甚至惨无人道到封锁全城的地步,只许进不许出,一律外出者统统被赶尽杀绝!
若不是有人冒死上书,恐怕远在京都的洛皇,还完全封闭不知外事。
洛皇自然大为震怒,现在本就是各系势力蠢蠢欲动之际,本来属于富庶之地的徽州地段,还突然闹出了这样的幺蛾子,洛皇是恨不得斩了那些贪官污吏的狗头,更要把那些草菅人命的刽子手统统赶到大河边砍头示众,免得这样的歪风邪气继续蔓延下去!
一旦出了事,就闹得这样乌烟瘴气的,关键时刻,连找个能担当的人都找不到!
“洛,你独自一人去,我不放心。”凤浅浅从背后抱着正在更衣洗漱的洛夜的腰身,轻轻地撒着娇。
她知道此时洛夜的心情很不好,但是她真的也是出于好心,想要好好的帮助他啊!
“瘟疫是突然爆发开来的,事情传到我皇兄耳里的时候,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我若是一路上再带上你,势必耽误更多的时间。现在我耗不起!”当然,还有更多的理由洛夜没有说,比如说那三郡如今已经变成了疫城,到了将近城毁人亡的地步了,万一没法子,找不出那个原因来,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要烧毁三座城!
这样惨烈的一幕,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凤浅浅见到的,他之前保护得她那么好,不想就此毁于一旦。
“洛夜,我不会耽误你的行程的,一路上我既不贪吃又不会贪玩,只跟着你赶路则已,怎么会……”凤浅浅犹不死心,一个劲地小小声求着他。
洛夜掰开她的小手,摇摇头道:“阿浅,这一次真的不是闹着玩的,怎么着你也得让我先去摸个底吧?至少也要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然后要是确定无虞了之后,你若是想来再另行行事,你觉着如何?”
凤浅浅嘟着个嘴坐在一边,心里很生气,为了要跟洛夜分别,更加的就不开心了。可是洛夜这么的条条是道,叫她还拿什么反驳于他呢?
“对了,鉴于文琴公主要回本国探亲,我将与她一同上路……”洛夜临时又加了这么一句。
凤浅浅一听如此说法,立马两眼一亮,当做一副打翻醋坛子的模样,那是又哭又闹:“啊啊啊你们好啊,彼此勾搭上就不想要我了,想要背着我偷情去?本宫不活了!”
洛夜头大如斗,天知道他方才是有多么想发火,他当时想说“你别给我无理取闹”,知道对方一定会回他“我哪里无理取闹了”,他势必咬牙切齿“还敢说你没有无理取闹?”凤浅浅那个白痴的思维一定是“人家哪里有无理取闹啊!”……接着就是两个人的无限循环了,生生将这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一忍再忍,终究从齿缝里蹦出冷冰冰的三个字:“凤、浅、浅!”
“到!”凤浅浅立马做了一个滑稽的立正姿势,洛夜想笑却硬生生憋住了,冷着脸道:“本王命令你,绝对不许外出跑动一步,如若敢在本王离府之后外出迹象,待本王回来,势必要休了你!”
凤浅浅“哈”地一声笑了,靠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悠闲地翘着二郎腿道:“王爷你可能已经忘了,早在三个月前,你就已经入土为安了……试想一下,现在还怎么可能说要休了我呢?”凤浅浅将茶杯猛地往案上一搁,变脸之术同样习得很勤快,“现如今哪怕就算是天王老子,说要休了我凤家闺女,恐怕都没这个权利!”
“你,你……”你还当真是嚣张起来了!洛夜扬起的巴掌在凤浅浅侧过脸来让他抽时,赶紧笑眯眯地收了回去,他是当真拿着这个死女人没法子了,那位是脸皮奇厚无比,更兼软硬不吃啊!
沉下心来,凤浅浅又正儿八经地靠过来道:“洛,莫非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么?充其量,我只是怕你一人在那边应付不来,因而想要时时刻刻地陪伴在你的身边罢了,你怎么可以歪曲我的心意呢?”
见洛夜光顾着嘴角抽搐了,没工夫答她的话,她就趁火打劫顺杆子爬道:“其次你有可能不知道,对付瘟疫那一手,当年师父可是特地教过我不少识别之法哦!兴许我到了那边,能帮上你的大忙也说不定,王爷莫不是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夫人么?”
“你师父他……懂这些么?”洛夜掏着自己个儿的耳朵,他怎么觉得,自家那个邋遢无比的奇怪师叔伯,在他的记忆里,似乎除了会吃喝拉撒之外,貌似就没有别的过人之处了?能教出来凤浅浅这么一个鬼灵精怪的小东西,他都觉得应该是老天没眼,就这么眼一睁一闭给放过了他去!不然教坏人家的黄花大闺女,怎么还不被天打雷劈死呢?
邋遢道人在某一处咬着鸡腿儿大快朵颐,一边喷嚏连连,忍不住便啧啧地点着头:“看来我那两个徒子徒孙还是蛮孝顺的哈,没事尽念叨着我老人家了!”
“不可以瞧不起我家师父啦!”凤浅浅咬着被角,高深莫测道,“还有很多你所不知道的东西,都是他一把手教给我的呢,今后你会慢慢发现的!”
洛夜摸着下巴心想,莫非自己养的还真不是一个傻大二儿,而是一块正在雕琢的浑金璞玉?
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最后,洛夜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不论你说什么,本王都是那两个字,不准,不准!休得继续胡言乱语!”
他还不知道那一位有几斤几两么?会了一点歪门邪道的皮毛之术,就擅自搬出来吹嘘,也不怕丢人现眼,当然,最主要的是,最好不要玩到最后,连小命都丢了!
“洛,你那是四个字……”凤浅浅无限委屈怨愤地望着他,就差没有两眼含泪了。
“不许就是不许,休得多言!”
“不去就不去!”
洛夜决心不再搭理她,就此拂袖而出。府里不识得他的人,只当洛侍卫是个大忙人,他的身份又是暗卫,常年行走于宫禁之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更何况洛侍卫心思诡谲,脾气更是大为古怪,也无人敢于过问。
府里除了小福娃杜远桥之外,大概就只有那只神奇的瑞兽愿意主动接近于他了,哪怕就是亲近如小福娃,都曾经很是忧桑地写过一段时间的伤心日记。
那只瑞兽是凤浅浅趁着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从皇宫内院偷出来的;至于小福娃,仍旧在纠结为何他的亲亲帅气师父不见了,府里头却多出了这么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洛侍卫?
啊啊小福娃快要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