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让刘顺和陶三叔见识到了,什么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了。
等到酒足饭饱,一大盆的酱大骨只剩下了一点汤和一堆啃光的骨头。
对于佟瑶的酒量,用张林生的话说,那就是还没见过她喝多过。
后厨的火一直没有熄灭,烧的大炕热乎乎的,刘顺和陶三美美的睡了一觉,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
张林生早就准备好了面条和喷香的肉酱等着他们了。
窗外的天色有些昏黄,看不到太阳,张林生说,这是要下雪了。
“如果你们打定主意了,咱们今天就出发,下起雪来,封了路,想要去林场就不那么容易了!”张林生道。
刘顺和陶三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商量过了,反正出来就是玩的,去见识见识也不错,所以,听张林生这么一说,两人二话没有就同意了。
“到这里来,不去见识见识林场,那就算白来了!肯定要跟你去的!”刘顺说道。
“行,等吃完饭,我们就准备准备,十二点有趟火车正好赶得上!”张林生也挺高兴的。
才认识两天的朋友,感觉像相处了许久似的,特别聊得来,他也不想就这么扔下朋友不管,跟着去林场玩玩那是最好不过了。
对于要去林场,刘顺和陶三充满了期待,从小生活在京都,那里见识过广袤的森林啊!
自己带的衣物也就换洗带的几件,但是要去森林深处的林场,张林生大方的拿出自己两个狗皮背心给两人穿上。
狗皮背心里面还有长长的毛,现在才入冬还不算太冷,穿上才一会儿就有点冒汗,但是张林生说,先别脱,到时候就知道了。
张林生的父母和佟瑶的父母都在林场,两人第一次去,也不能空着手,和张林生说了一声,两人就跑出去了,到县城里最大的一个信用合作社买了好多东西。
那个时候,白糖白酒是送礼最好的东西了,除了这些,还买了不少糖块和果子糕,两人腾出一个包,装的满满登登的。
果子糕是东北特有的一种鸡蛋糕,不像京都糕点做的那么精致,但是重在料足,味道好。
张林生也带了两个大包,不知道都装了什么,等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喊上隔壁的佟瑶离开了。
火车站就在附近,四个人穿的厚实,背着几个大包的四人,站在没有什么人火车站台上等着。
十二点一到,不远处就开来了一辆喷着白雾的火车进站了。
火车是专门拉林场木材的,黑漆漆的车斗空着,车一停,张林生先扒着一个车厢爬了上去,到了上面后,伸出手去接几人的包,最后三个人依次爬了上去。
车斗是露天的,好在是空的,开起来后蹲在底下也吹不到风,只是气温越来越低,这时候,刘顺两人才领会到狗皮背心的优势来。
前胸后背暖和了,身上也就不觉得怎么冷,把棉手套摘下来放到屁股底下坐着,双手插进袖筒里,几个人挤在一起聊着天,晃晃悠悠的就跟着火车进了森林。
进入森林后,气温又是降了几度,仰头看着昏黄的天色,张林生有了一丝担忧。
“看着马上就要下了!”他说道。
“这天怎么是黄的?下雪下雨天阴不是黑的吗?”刘顺看着天空问道。
“天黄下雪,天黑下雨!”佟瑶说道,“看这样子,这场雪小不了!”
“真想看看下大雪的样子啊!”陶三来了一句。
好像老天爷听到了他的话似的,天上忽然就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佟瑶兴奋的喊了一嗓子,伸出手去接雪花。几个人也都纷纷伸出了手,刘顺看着从没见过的这么大的雪花惊叹不已。
“这雪片子!”张林生叨咕了一句。
“京都就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陶三说。
雪花刚开始还是一片一片的飘落,转眼就越来越多,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
转眼间,车斗里就开始积雪,四个人不停的把身上的雪抖落掉,可是,这个架势,很快四个人就变成了四个雪人。
等到下午五点的时候,火车停了,几个人从车上下来,不停的跺着脚,对着手哈着气。
火车停在这里不会走,要等到装满木材才会离开。
看着火车头抛下车厢开进了不远处的库房,四个人背起包往站台对面走去。
简陋的站台没有什么人,只有最里面一个调度室亮着灯。
张林生走过去敲了敲门上的玻璃,对里面一个中年男人喊道:“马叔!”
马叔抬头一看,乐了,赶紧对他招招手,张林生这才推门带着人走进去。
调度室里暖气很足,中间烧着旺旺的一个炉子,四个人先是凑过去暖和了一下手,才来得及跟马叔说话。
“小生子,今年这么早就来了!”马叔见是四个小孩儿,赶紧放下手里的事情去到了几杯热水过来。
“是,佟瑶爷爷过寿,打电话让我们早点去!”张林生说道,然后指着刘顺和陶三跟他说道:“马叔,这两个,刘顺和陶三,是我才认识的朋友,从京都来的!”
“京都啊!那可是首都啊!大冬天的跑这嘎达玩?”马叔好笑的打量了一下两人笑道。
“嘿嘿!”刘顺和陶三只能黑黑的傻笑。
“家里就这么放心让你们跑这么老远?”马叔不放心的又问道。
“家里都知道!马叔放心!”刘顺赶紧笑着说道。
又问了几句,马叔拿出一个锅,放在炉子上,“晚上吃点面条,睡一觉,明天一大早林场有人过来,到时候你们就跟过去!”
“好嘞!”张林生笑着答应了一声。
他们每次来,都会在这里先落个脚,林场的工人都认识,每家几乎都常年见不到孩子,所以,只要有职工家属来,都非常照顾。
拉木材的货车,半个月只有一趟,每趟过来,林场那边都会有人赶着爬犁过来一趟,送个信,打个电话,再顺手接上探亲的亲属,带回去一些信件电报什么的。
吃过面条,马叔把四个人带到了调度室旁边的宿舍。
这里人不多,调度也就只有两三个人轮班,但是宿舍却很大,就是为了方便来回的职工和家属落脚。
第二天一大早,马叔早早就把四个人喊了起来。
“起来吃饭了,林场来人了!”马叔在外面喊了一嗓子。
宿舍也是大炕,只不过是南北炕对着的,佟瑶一个人睡一个大炕,张林生和刘顺、陶三三个人挤一个大炕。
被子又厚又软,火炕烧的滚热,舒服的让他们都不想起来。
听到马叔的声音,张林生高声问了一句:“马叔,这次是谁来接的啊?”
“你佟叔,佟瑶她爸!快起来吧!”马叔说完就离开了。
“是我爸!”佟瑶一咕噜就爬了起来,穿上棉袄棉裤,鞋还没穿好,就急乎乎的跑了出去。
剩下的三个人也赶紧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下了地出去了。
佟瑶爸爸是个典型的东北大汉样子,高大魁梧的身材,嗓门洪亮,浓眉大眼的看着就一身正气。
“这就是你们那两个朋友?”佟瑶爸爸看着刘顺和陶三问道。
“对,就是他们,从京都来玩的!”佟瑶点头说道。
刘顺似乎有点紧张,尤其被佟瑶爸爸目光打量着。
“佟叔好!”紧张归紧张,两人还是礼貌的问好。
“好!好!去林场好好玩玩!到时候带你们去打猎!”
听到打猎,几个男孩子眼睛都是一亮,赶紧点头说好。
马叔煮好了面条让四个人先吃着,他和佟瑶爸爸到一边拿来往的信件和电报,等到他们弄好了,四个人也吃好了。
“带上东西,回林场!”佟瑶爸爸高声说道,那个气势好像要去到什么地方授功领奖一般。
四个人嘻嘻哈哈的回宿舍拿上东西,给马叔留了两瓶酒告别后出了车站。
刚出门,一股冷飕飕的风就吹了过来,陶三缩了缩脖子,“真冷!”
“哈哈!”佟瑶爸爸背着自家女儿带来的包,大步往车站后面走去,那里有个临时搭的马棚,一匹棕色大马站在里面吃着草料,旁边是一个爬犁。
“上去坐好!”套好爬犁,佟瑶爸爸把爬犁拉了出来,把几个包放在上面后,又让四个人坐到了上面,“走喽!”
“啪”的一声马鞭响过,爬犁动了,经过一夜的大雪,马爬犁走起来很稳当,但是对于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交通工具的刘顺和陶三来说,新奇不已!
走出车站范围后,马爬犁就进入了真正的森林里,两边的松树高大挺拔。
“我还没见过这么高的松树!”刘顺感叹道。
“这都是长了多少年了!往里面还有更大的!”佟瑶爸爸牵着马走在前面说道。
“这要走多久?”陶三捅了捅张林生。
“几个小时吧!”张林生答道,“哎!哎!”话还没说完,陶三没坐好,一个倒仰栽了下去,张林生连抓了几下都没抓住。
看到陶三上半身都陷进了雪里只露出两条腿,把佟瑶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刘顺看着她的侧颜,一时间竟然忘了去拉陶三。
佟瑶爸爸把马停住,张林生下了爬犁,刘顺才反应过来,也跟着下去了,两人把陶三从雪里拉出来,几个人哈哈的笑个不停。
忽然,陶三就抓起一把雪扔到了刘顺身上。
刘顺只愣了一下,立刻还击,遭殃的张林生也加了进来,三个人打起了雪仗,然后呼呼的往前跑,佟瑶坐在爬犁上笑着看他们。
佟瑶爸爸也笑呵呵的拉着爬犁跟着往前走。
“哎呀!”佟瑶叫了一声,不知道是谁走火,把雪团打在了她身上。
佟瑶哼了一声,也下了爬犁,抓起雪团就开始往他们三人身上打,三个人就在前面跑。
“别跑!刚才谁偷袭我?”佟瑶一边喊着,一边抓着雪团追在三人身后打。
嬉嬉闹闹的,一行人就走了大半的路程。
后面累了,佟瑶爸爸又让四个人重新坐上爬犁,往林场继续走去。
太阳升起来了,雪也停了,玩累的四个人都不说话,靠在一起坐在爬犁上,摇摇晃晃的像是要睡着了似的。
“稀里哗啦!”
旁边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几个人顺着声音看去,还没看清楚那边有什么,佟瑶爸爸已经从马侧拿出了一杆猎枪。
“小生子,下车赶马!”他沉声说道,脸色凝重,端着猎枪死死的盯着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
“怎么了?”陶三问道,佟瑶爸爸搞得气氛太紧张了。
“别出声,快走!”佟瑶爸爸背对着他们一摆手。
张林生拉着马爬犁费力的往前走去,佟瑶爸爸紧紧的跟在旁边,但是枪口一直对着旁边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