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染香台,杨槐儿听闻剑舞之声铮铮入耳,她眼见着黄灵翠加快脚步转而没入花海,好奇之下也同样加快了脚步。
还没到石台边,但见桃林疏影间,红影浮动。姚姝身着一袭水红色长衫在林间舞动着,满园的桃花被她的娇艳羞得毫无颜色。素手间的软剑如灵蛇般轻巧,一招一式充满了酒醉后的媚态。剑气扫过花枝,花朵如清风拂过般轻摇。
杨槐儿看着眼前的师姐,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珧祯师父的舞姿。与师父相比,双姝师姐更像是在林间随兴起舞。
直到长大后,杨槐儿回想起师父那一夜的一舞,才渐渐的体会出那一舞,舞出了一世的孤寂。
那时的杨槐儿也学会了剑舞,但她觉得自己同师父、师姐的舞姿都不一样。
师父的舞姿犹如巫山断肠般的噬入人心,令人观之生悲;
师姐的舞姿犹如春风拂过娇花般明艳凝香,顾盼撩人。
而自己的舞姿,是快乐的!犹如漫步轻云一般,轻盈游走在空山之巅,尽情挥洒,只舞给自己心爱的人看。
那时候情人带笑,槐香袭人,恰如天仙之影浮过空山!
可当她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师父的落寞之后,从那时起,自己手中的长剑也不由化作了一抹长恨,独立在夜空中孤寂自欢。
“娆姿漫舞啊~”张明溪鼓掌走上前来。
姚双姝停下了手边的舞蹈,斜眼望着他笑道:“你回来了!”
张明溪却一脸愁容:“那是啊!回家可不比呆在师门里自由啊!想喝口酒都得偷偷溜出门去,生怕辱没了空山一门的清誉啊!这不刚一回来就来你这儿啦!”
姚双姝收起手中长剑嗔道:“算了吧!世人常道‘江南张、塞外莫’,你们张家的名号如今在世人眼中都凌驾于天兵奇巧阁之上了,张老爷子七十大寿,那可是宾客盈门珍馐无数!你这个张家的幺孙,还能惦记我这口浊酒么?!”
张明溪听后却不以为然:“品酒品酒,意在一个品字嘛,关键还得看跟谁一起品啦!~”
她嘴角浮起一丝不屑的笑意,转而问向一旁的几个小鬼:“你们几个不好好练功,跑来我这里来做什么啊?”
黄灵翠见众人支支吾吾半天没人吭声,只好开口道:“姚师姐······槐儿师妹有问题要向你请教!”
“哦?”她转而问向一旁的杨槐儿问道:“槐儿,你要问什么?”
杨槐儿此时心中叫苦连连,嘴里喃喃道:“我······我想问师姐······”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姚双姝双眼微微一眯。
“双姝师姐!”一旁的启泰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们其实是很多天没有见到你,特意过来看看的!”
只见姚双姝目光一黯,宛然一笑:“我没事,真的!”
“你当真没事么?!我怎么刚一回来就听说罗师弟几日前特意来看你,却被你骂的······啧啧啧,那叫一个惨啊!不过更惨的却是灵枢洞天那三个小师弟啊!他们可因你遭难了呀!连日来被罗师弟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说有个师父荼毒摧残已经够可怜了!如今连教引的师兄都拿他们来撒气······咳!真真是时运不济,方才能够安之若命、逆来顺受啊!”张明溪讲到这里竟感同身受一般的连连摇头叹息。
姚双姝听后眉间微蹙道:“他偏生那一日过来招惹我,你说我能不伤心么?!”
张明溪却意味深长道:“师妹,关心则乱啊!”
“是他让你过来的么?”只见姚双姝眼中透出一丝期许。
张明溪一脸骄色扫过众人:“当然啦!罗师弟那么爱面子的人,什么事都喜欢憋在心里,有事当然要我这个好师兄出马啦!”
姚双姝听完脸上的喜色稍纵即逝,轻哼一声愤愤道:“每次都是这样!一遇到事情自己就躲得远远地,非要将别人拉扯进来!自己扯的谎低头认个错有那么难么?!”
“性格使然嘛!”张明溪惋惜道:“要知道师弟也是个苦命的,别人不了解,我确是知道的!他心中一直在自责,说当年自己是少不经事,若能懂点事学学我,一听说自己是个刑克父母的命格就乖乖的来修行了啊!这如今······咳~”
姚双姝听罢低声道:“我每次过问他家的事情时,他都不愿说给我听······”转而又凄凄道:“若说苦命,放眼望去这空山之中,又有几人同你一般,能够共享天伦?!”
“你自己都抹不开自己的身事,他何苦令你徒增烦恼呢?!你们是不知道,罗师弟初来空山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是噩梦连连,惊醒后哭的那叫一个一发不可收拾啊!”
众人想不到面似沉稳的罗叙伦,幼年时居然会有这样的经历,一时间都来了兴致,集中起精神侧耳聆听。
张明溪见状便清了清嗓子,徐徐道来:“早些年前,决明师伯下山游离时偶经一镇,在庙街巧遇了罗师弟的父亲罗员外。这员外爷赋闲在家却是乐得清净,那日他携家眷去庙街拜土地爷祈福,师伯一眼看出他怀中的罗师弟风骨精奇却身带煞气,于是上前为他占卜了一卦,不想师弟他居然跟我一样,是个水命杀藏,祸及家人的主,于是便想渡他回到空山修行,以求破解杀命,护的一家老小周全,岂料——”
“岂料家父老来得子,他不舍弃我于空门,便出言婉拒了师父!”
众人脸色大变!循声望去,只见罗叙伦从桃林间漫步而出,面色间透露出无限的阴郁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