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雅座区已经没什么人了,进出门的客人更是没有。
但因天色还早,江鸿轩想着今天是第一天开业,故而也未关店门,自己却是在那盘算今日的营业额。
添香进门的时候,就见暖香阁中空荡荡的,柜台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作响。
“掌柜的?”
江鸿轩抬起头,看了一眼添香,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虽说他一直在前台这边,但是有分散注意力在夏思雨那处,自然知道她身边跟着的都是什么人。
这丫头,可不就是夏思雨的婢女吗?
之前诗情妹妹替她诊过脉,之后又捂着鼻子走了,这会儿过来,是要做什么?
江鸿轩心里疑惑归疑惑,但还是当头一次上门的顾客,道:“姑娘可是要买什么东西?若是香水的话,今日已经卖完了,明日请早!哦,对了,我们暖香阁是巳时中营业!”
他说着,还做了个请的动作。
“掌柜的,奴婢是左都御史府的丫头,之前你们女东家颜姑娘替我家姑娘把过脉来着。不知道颜姑娘在哪?奴婢有点事想问她。”
“诗情妹妹这回儿陪孩子没空,不知道姑娘可有何紧要之事?”
江鸿轩比较年轻,且又长得俊俏,添香没说几句话,面色便通红。
这会儿看他说话时,盯着自己,便将头低下,不敢抬头看他,喃喃道:“之前颜姑娘说我家小姐用干卷柏炖母鸡,这会儿奴婢是来问,那母鸡要多大,是老是幼?”
她说着,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添了一句:“小姐喜欢这香皂,想买些回去送人,劳烦掌柜的整理出五十块来。”
江鸿轩一听这是生意又上门,便朝后院方向叫了一声:“安静,你去请姑娘出来一趟,就说有人找!”
“是,轩爷!”
安静应了一声,便朝后头走去。
江鸿轩打开两个礼盒,每个里整整齐齐放了二十块,之后包好后,递给添香。
“这是五十块,五十两银子!”
添香从袖中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江鸿轩见状却摇摇头:“姑娘,我们暖香阁不收银票,一律只收金银。”
这洪武国的银票不值钱,流通都不便,他又不是傻了,收这个。
添香默默地放下礼盒,飞快的看了一眼江鸿轩道:“掌柜的,你且等等,奴婢这就去钱庄兑换。对了,那赠送的甜点不知道有几样?小姐说要布丁和双皮奶,没有的话,暑球也行。好了后,直接装到这食盒中就成。”
“嗯,你去吧!”
江鸿轩朝添香挥了挥手,在自己做的账上又添了一笔五十两银子。
温玉这会儿抱着小念安,和小娃莲儿一起在厨房中,看霍嬷嬷做甜点。
“嬷嬷,好了没有,可以吃了吗?”
小娃急不可待到挖了一把小勺,坐在厨房中的小桌前催促道。
姑娘说今天大伙儿都忙坏了,犒赏她们一晚布丁。
这不,她和莲儿两人齐刷刷地坐在那,等着开吃。
“好了,别催。这会儿做得多了点,稍后你吃完后,拿到农家小炒去,让小云那边试着卖看看效果如何。”
小娃一听做得多,恨不得都自己吃进肚子里。不过也知道这是要卖钱的,所以过过嘴瘾就好。
“好!”
“姑娘,轩爷说前头有人要见你。”
正当温玉左手抱着小念安,右手拿着一把小勺子,正准备开吃之时,安静的声音,就在厨房外响起,
“安静,你可知是何人?”
“回姑娘,奴婢并未看清楚是何人,不过隐隐听到要什么多大母鸡之类的话。”
温玉一听,便知定然是左都御史府的人,道:“行,我知道了。安静你进来吃点东西,嬷嬷,给安静也来一碗。”
她说着,将小念安塞到小娃手中,自己转身出了厨房,朝外头铺子走去。
“诗情妹妹,你来的正好,叫霍嬷嬷备两样甜点,要双皮奶和薯球。”
他说着,将食盒递给温玉:“就装到这里头去。”
温玉左右看了看,也没见到人:“人呢?”
“她给的银票,我不要,只要银子,去钱庄兑换去了。”
温玉之前没想到这一块,现在一听,忙点点头:“是该这样,等回头河渠开了后再说,现在这银票要来没用。那小哥你今天收的,全是银子?”
“那是自然,你可知道,今天卖出多少银子?”
对于卖出的东西,温玉心里都有数,她估摸的一下,大概在小两千两的样子。
“具体多少,晚上盘账之时都会知道。对了小哥,那牛奶消耗的快,庄子上怕是供应不了,就算再养,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产奶的奶牛。小哥你帮忙找找看,哪里有买的,要多少银子,我打算让农家小炒做这生意。”
要是卖得好,回头还可以卖给吴家酒楼,这样农家小炒的盈利估计会翻一番。
“好,我让人去寻摸下。”
“小哥,没啥事,我就先进去了,和霍嬷嬷研究一下都做些什么出来。那小丫头若是回来,还问那母鸡要什么多大的,你自己随意说就好,只要不是老母鸡就行。”
“好!”
添香走的时候,满脸欢喜。食盒中,除了两样甜点是给小姐的外,还有另外一道寻常的玫瑰酥是给她的。
本身玫瑰酥她不稀罕才是,奈何那闻起来的香甜气味,要比府上的厨娘做的好上不少。
她虽然没吃过那暖香阁的糕点,但看之前出来时,豆蔻那急切的模样,就知晓定然味道甚好。
豆蔻在夏思雨睡着之后,便一直在垂花门等候。
一看到添香回来,忙迎了上去:“添香姐姐,你可是回来了。那暖香阁给的甜点有几样,你可是尝过他们家的味道没有?”
“双皮奶和布丁都有,也就两样。不过那掌柜人好,还额外赠送我一道玫瑰酥。我闻着味道甚好,你先替我拿回房,晚上一道尝尝,我先去见小姐回话。”
她说着,打开食盒,将玫瑰酥端出来。她可是听那个叫安静的女侍道,这些甜点,可都是颜姑娘教人做出来的。
她觉得这颜姑娘本事甚是了得,身份似乎也有些来头,看来得叫小姐和她多多往来才是。
没见那杨露兰小姐,与这颜姑娘的关系都极为亲密吗?
豆蔻看着手中的玫瑰酥,强忍着想吃的冲动道:“小姐这会儿歇下了,之前有说等你回来后,将那香皂分成三份,夫人那给十五块,老夫人那给十五块,剩余的咱们院子自己用。至于那甜点,老夫人和夫人各自一份。”
“好,那你先回去。若是小姐醒来问起,就说我给老夫人和夫人送东西去了。”
她说这话的同时,脚却没动,依旧站在原地道:“我看那颜姑娘确实不错,回头咱们劝着点小姐,叫她们多多往来,总归没坏处。你这两天叫人寻摸下那卷柏哪里有,这事我还得和夫人说一声,好叫她心里也有数。”
之前她听谨言说,那卷柏之前连府上有,不过后来都是给陈怡宁做药引了。
小姐这边要用的话,还得另外寻摸。
“行!”
温玉不知道她不过是随手赏了添香一盘玫瑰酥,就能让那丫头对她另眼相看,还时不时的在夏思雨的耳旁念叨她有多好,多了不得。
夕阳还未下,温玉便将暖香阁的大门关了起来,一行人打道回到江府。
安静和莲儿在做饭,小娃和霍嬷嬷在带小念安,至于温玉和江鸿轩,则是在对账,与清点剩下的货。
一个时辰后,温玉伸了一下懒腰:“付出总有回报,之前累了那么多天,现在也值了。”
带过去的香皂和肥皂,各八百块,一天的时间都不到,销售得剩下一百块都不到。
这效果比她预想的要好上许多。
不过接下来,只怕没那么好卖了,毕竟一块香皂,能用上好些天。
加上价格确实不便宜,即便比市面上的便宜,但也要一两银子。
普通的,都要五百文,这可不是寻常老百姓买得了。
今天一天的营业的纯利润,到她手中的,顶的上农家小炒两个月。
辛苦,总归是有回报的。
接下来,她只要保证每天能妥妥卖出那六十瓶香水,那就不用愁。至于香皂和肥皂,那是附带的。
江鸿轩听到她这话,忍不住笑道:“你那才几天,就叫累?你这话与连老夫人说去,问问她是什么想法。”
还没等温玉说话,门就被敲响了。
“姑娘,轩爷,祁烈来了。”
江鸿轩下意识地看向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黑下来的天,扫了一眼温玉。
“估计是为了今天的事,你想好了该怎么做没有?”
“小哥以为呢?之前事出突然,我若不表明身份的话,总不可能叫我下跪接旨吧?”
“先叫他进来,看看他到底怎么想。”
温玉点点头,扬声道:“请他进来!顺道叫霍嬷嬷进来一趟!”
江鸿轩将桌上的银钱等物收好,祁烈带着连城和沈逸就过来了。
“见过颜姑娘!”
沈逸和连城先给温玉问好,这才听祁烈道:“我听闻今日颜神医对海公公已经表明了身份?”
“嗯,那圣旨来的突然,我没心理准备,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你总不能叫我下跪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
温玉笑笑:“不是我准备怎么办,而是你准备怎么办。如今除了皇上和那海公公外,想来还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这要看你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是多重。若是他看重你,自然会为你好,不对外宣布的话,那便和往常一样。皇上若是说了,你想他会猜不到你与我有往来?”
温玉这话说的祁烈面色胀红,他不受宠,德宣帝现在不公布,那是基于他听说温玉这边的要求。
“我以为,我的处境你应该知晓。”
“你是堂堂一国储君,为何会是现在这处境,难道你就没想过吗?真的只是因为你站不起来?”
“颜姑娘,我希望你继续要求皇上那边别公开,之后太子这边的事,皆是由我与你接连,你看如何?”
连城说这话,底气十足,横竖他是连府人,京城人都知道连府和江府的关系好。
“我是没问题,你们太子呢?过几天他那双腿还不得重新动一次手术。”
温玉耸耸肩,表示没所谓。
“有冯俊!你与济世堂与那些大夫交代一声,之后让冯俊去一趟济世堂就好。”
“随便吧,只要你们觉得没问题就行。”
如此的话,她还简单一些。左右不过是进宫一趟,然后和德宣帝说说话,再提个要求而已。
“颜姑娘,之前我提过想做你这边的总账房,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你不继续科考了?”
看他们同来,温玉就知道了沈逸现在也是祁烈的人。
“要考,只是在这期间,我希望这份工作不会丢。当然,我不要月银,就挂个名,让众人知晓就成。”
“沈逸的月银,我这边出。”
祁烈要的是沈逸这边能光明正大的和温玉接触,替他传递一些消息。
“一个连城不够,还有一个沈逸?祁烈,你这是有多不放心?”
祁烈不语,本身他过来找温玉都是小心翼翼,现在她身份更为敏感,自然得更加小心。
能不自己出面就不出面,光靠连城一个人,哪里能行?
连城和沈逸和她接触,这之后他和他们连在接触都还要避开呢。
特别是连城,他的身份更为敏感。
若是叫人知道连城是他的人,自然旁人能猜到连府是站在了他的身后了。
“随便你吧,你觉得怎么方便怎么来,你要我怎么配合都行。至于你的腿,你要是能肯定冯俊没问题,那我也不管,回头别问我怎么回事。这过程一疏忽,治不好别怪我没提前说。”
祁烈想了想道:“你现在能动手术吗?要是可以的话,你现在动。”
“不行,至少得等下个月吧。”
要知道之前可是又动了一次,等同于从八月到现在有两次。现在再来一次,他的双腿要受不住。
祁烈有些失望,不过他觉得温玉说得对,他父皇的态度很很重要。
虽说他不得待见,但至少这些年来,太子之位一直没被废弃,兴许他父皇心中对他还是有那么丁点感情的。
等祁烈走后,温玉和江鸿轩等人用完膳,在消食之时,就见那丁睿默默地走了过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温玉停了脚步,看向丁睿,她对他的感情很是复杂,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到现在,她只知道他是她舅舅,但两人没什么交集。还有之前阿墨隐瞒着的事,她也不清楚。
“诗、情……”
丁睿的声音很低,说话有些磕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的缘故。
“我该叫你什么,丁睿?赶车的老丁还是……舅舅?”
温玉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是有怒意的。
她觉得不管眼前的骆宏飞是有什么苦衷,但也不能改名换姓吧?
好吧,可以改名,那换姓呢?难道他连祖宗都不要了吗?
丁睿听到温玉这话,浑身抖了抖,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即便是江鸿轩和楚玺墨都未与他说过,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他还是自己查清楚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心甘情愿待在这江府。
温玉看他这模样,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一旁原本陪着温玉消食的霍嬷嬷见状,道:“老丁你找姑娘有什么事?”
丁睿深深地凝视一眼温玉后,才道:“我有事与你说,这里不方便。”
霍嬷嬷和温玉疑惑地对视一眼,两人实在想不明白,这丁睿会有什么事,需要找她们。
丁睿不管温玉心里是怎么想的,在说完这话后,率先进了后院的书房。
温玉见状,想了想招来小娃道:“你去叫小哥过来一趟,就说丁睿有事找。”
“好!”
小娃脑子有些大,关于丁睿的身份,他们都知道,但因他一直没表态,故而他们也只是当做不知。
现在那丁睿来找姑娘,看来是打算相认了。
江鸿轩正在和自己的属下私下商谈,关于祁烈的事,事正说到一半,就听小娃说祁烈有事找,便先打断了影一的话。
“这事等我回来再说,祁炎和左都御史府那边都盯紧点。”
“是!”
温玉所住的后院书房内,丁睿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半晌后,道:“我是骆宏飞,你母亲骆娇恙是我大姐。”
“所以呢?”
丁睿抿了抿嘴,左右看了看,示意温玉让霍嬷嬷下去。
“嬷嬷是可信之人!你有什么事,只管说便是。”
“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务必,一定要帮祁烈。”
温玉眨了眨眼,表示有些不明白。她这个舅舅,怎么和祁烈又扯上关系了,且好像很上心的样子。
“原因?”
刚好推门进来的江鸿轩,听到温玉这话,道:“什么事,什么原因?”
“他,要我一定要帮祁烈。小哥,你不觉得很奇怪?”
她和祁烈不过是合作关系,或者说是大楚和祁烈不过是合作关系,还没到一定得帮的地步。
她现在,只不过是配合而已。
江鸿轩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丁睿,又想起祁烈的模样,转而一想到小念安,有些不确定道:“祁烈和你什么关系?”
之前丁睿和他还有六爷说,他之所以叫丁睿,除了改名换姓外,还有一个原因,那是丁北睿同意的。
他们同时也知道丁北睿和连府有关系,但具体是什么,还没查出来。
眼下,居然又涉及到祁烈。
温玉一听江鸿轩这话,脑海中浮现当初阮老太失控的情绪模样。
当初她一定要她救祁烈,原因就是他长得和她外祖很像,相似度极高。
现在丁睿这态度,莫非两人真的有什么关系?
只是应该不大可能才是,眼前的人是她娘的庶出弟弟,年纪在不到三十岁的样子,而祁烈今年已经十五了,他怎么生得出来这么大的孩子。
何况,祁烈的娘是洪武国的皇后,这就更不可能了。
当初这骆宏飞,不是应该在大楚的京城吗,怎么可能来洪武国,还让皇后怀上?
难道,是狸猫换太子?
那也不对,年岁摆在那,说不过去。
再则依照冯伯毅的精明,不可能会养一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外孙,且还费劲心思的去辅助。
丁睿深呼吸一口气,看向温玉的眼眸,认真道:“祁烈,他,他是你的小舅舅!”
温玉闻言,瞬间睁大了眼眸,眼底充满了不敢置信。
小舅舅?
天啊,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祁烈会变成她的小舅舅,且还是什么洪武国的太子。
“怎么回事?”
虽然心下震惊,但温玉和江鸿轩还是反应极快,忙开口问道。
丁睿显然是不想继续说,便道:“你别问那边多,知道太多了,对你没好处。你只要知道,他是你的亲舅舅,我和你娘最小的弟弟就成。他的处境不是很好,你一定要帮他。”
温玉闻言,眼底带着嘲讽之意,冷笑一声:“什么都不愿说,说是我舅舅,就想要我帮?我怎么知道是不是假的,是你骗我的?”
丁睿也不恼,道:“祁烈的长相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世间相像的人太多了,又不是只有血缘关系的人,才有可能长得像。”
“你想要我怎么证明?”
江鸿轩是愿意相信的,没有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见两人这样,便道:“祁烈可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如果祁烈是诗情妹妹的亲舅舅的话,那便说是她外祖的儿子,如此的话,那不管是不是冯伯毅的外甥,都和德宣帝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丁睿摇摇头:“应该不知道!”
“你说他是你的幼弟,可是他的处境那样,你们为何不帮?不是在这里经营了多年了吗?”
丁睿苦笑一声:“我也是去年才知晓的。”
温玉和江鸿轩忽视一眼,眉心紧蹙,有些不明白了。
他在这洪武国这么多年,却说去年才知道。
那是说,在这之前都不知道,那去年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谁告诉的?
霍嬷嬷低头缩在一旁,今天这事叫她太震惊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知道这个惊天大秘密,难怪之前丁睿要叫姑娘让她下去。
她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是谁告诉你的?不,你就说,是怎么发现祁烈是外祖的孩子?”
“之前冯伯毅有事需要外出不在京,在这之前他找上门,让我看着点祁烈。”
“你的意思,冯伯毅是知道祁烈的身份,也知道你在这,所以……”
丁睿点点头:“对,如若不然,我又怎生会知晓?我与姨娘费劲心思到这地方,好不容易才搭上连府,却举步维艰,想要查清当年之事,何其难……”
姨娘,这又是一个关键词。
“你姨娘?所以说外姨祖母也在这边?她现在人在哪里?”
丁睿闻言呼出一口气:“大将军府,就是冯伯毅的府邸。”
温玉有些闹不明白,她外祖的小妾怎么跟着这个庶出的舅舅来着洪武国的京城后,反倒跑到冯伯毅的府邸去了。
难道是冯伯毅要求的?算了,眼下这个不重要。
“冯伯毅说祁烈是外祖的儿子,你就信了?”
“没有,当初我还没见过祁烈,也不知晓他长什么模样。冯伯毅说的话,我完全不信。只是后来冯伯毅拿出一个父亲贴身携带的玉佩,说那是证物。”
温玉有些想扶额,这都什么啊。随便拿出一个玉佩,说是就是了?
还有,当年不是洪武国和大楚正在打战吗,比如那丁北睿和冯伯毅不是打得如火如荼的吗。
而且据阮老太的说法,她外祖是在外出执行任务时,没的。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按照祁烈的年纪来推算的话,岂不是就在那次执行任务之时有的?
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时候她外祖母好像还在吧?
如果祁烈的娘,真的是冯伯毅的女儿的话,他们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
这洪武国的德宣帝,被戴了绿帽子,会不知道?
还有她外祖到底死了没有,又是怎么死的?
难道是德宣帝出手的?
可德宣帝要知道的话,那祁烈就不会活在这世上了。
温玉越想越乱,便没好口气道:“你直接说你知道的吧,我要听原原本本的,你是怎么知道祁烈身份的,之后你又做了哪些。”
按理眼前的人是她的舅舅,她不该用这种口气才是。
只是这会儿她有些不耐烦,被这些事情搅和得脑子有些晕。
如果按照丁睿说的是真的话,那事情就太过复杂了,她得好好琢磨琢磨才成。
“冯伯毅找上我后,拿出玉佩时我也不信。冯伯毅见说服不了我,又耽搁不得,就走,所以我也没管祁烈那边。之后等我稍稍注意之时,他已经离开了皇宫,不知所踪。我的人查到他的画像,我见他和父亲一样的容貌,便知那冯伯毅没骗我。之后我让人暗中查找,之后才查到他带着人已经到了大楚的淮州。我这边得知他身中蛊虫,已无药可救,我派出去的人打听到榕城县下有个妙手回春的神医,我便抱着尝试的心态,让人将他引过去。”
温玉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就奇怪,之前祁烈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吉峰镇,之后还找到阮家坑去了。
之前问冯俊时,只是说别人告知的,原来都在这等着呢。
那是不是说冯俊也知道丁睿?
不,应该不知道。要知道的话,他当初应该是直接带着祁烈去到丁睿了,怎么可能还四处逃命?
“所以你也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丁睿摇摇头:“不,我不知道。祁烈的事是我外人出去做的,他们并未告诉我关于你的具体身份。”
“所以你现在觉得愧疚,想要弥补,让我这边帮忙咯?”
丁睿再次叹息一声,他知道自己没这个资格,姐姐这个女儿,也是从小吃尽了苦头,如今好不容易有点身份地位,再全力以赴搅和道祁烈这边的话,于她也不大好。
可现在实在没办法了,除了她,谁也帮不了。
说来说去,都是那圣旨下得点不对。
“诗情,他是我弟弟,同时也是你舅舅。你要不帮他,回头等着他的,只能是死。不然就是被废,被拘禁。”
“你先出去,容我好好想想。嬷嬷,送客!”
温玉脑子有些大,这信息量太大,且丁睿还隐瞒有许多东西,她不能这样傻不愣登的任其摆布。
得好好想想,想想她该怎么做。
丁睿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也不着急。
横竖在温玉进宫之前改变主意都是来得及。
他今天透露的太多了,她只怕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谁啊,谁能想到自己的所谓亲舅舅,还是洪武国的太子。
这事要捅出去,京城非得炸了不可。
等丁睿出去后,温玉重重呼出一口气,看向江鸿轩:“小哥,这事你觉得可是真的?”
江鸿轩面色复杂地看了温玉一眼,缓缓点头。
“小哥你先出去吧,我想想,让我静静。”
现在要她拿定主意怕是不成,她脑子有些乱。
“你也莫要想太多,有什么都交给我这边就是。眼下你先想想,等进宫之后,你该和德宣帝怎么说。这身份,也许可以暂时隐瞒下,你只要解释下今天递给那公公看的玉佩愿意就成。不过这身份怎么都得说得过去,不然也说不过去。”
“我知道了,小哥你先让我静静。”
“嗯,船到前头直然,走一步算一步。你先想好该怎么解释就行,其他不用管。”
温玉听他这样说,忍不住道:“小哥,阿墨可是知道祁烈的身份?”
“应该不知道吧!”
江鸿轩这话说的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温玉挥了挥手:“我知道了,小哥你先出去吧!”
江鸿轩看了她一眼,见她眼底的疲倦,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得无奈的转身出去。
温玉等人走出去后,才对小娃道:“你出去守着,我与嬷嬷琢磨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娃不疑有他,转身出了书房,站在院子中。
“嬷嬷,我该怎么办?”
现在让她无力的一是祁烈的身份,二是楚玺墨似乎知道的挺多事的,偏生却又不告诉她。
这让她有种自己被摒除在外的感觉。
她背井离乡,不,应该是离国来到这里,纵使定了亲,生了孩子,可到头来,她还是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