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于此,暗曜双手成掌,从胸腹间做出个捧的动作,什么都没有的两手之间,慢慢的显现出一块黯淡无光的石头来。
石头的表面就像是打磨过的毛玻璃,内中似乎有些五彩的颜色,不过此时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失去了灵力的五彩石就是一块普通的宝石而已。
老尊主看着这块宝石,眼前不禁泛起一个人的身影来。
彼时,暗曜与那个人刚刚游历完元鼎大陆上的诸天山群峰,站在诸天山之巅——最高的云浮峰上。
云浮峰是真正意义上的高耸入云,站在它的顶端,目之所及是万里白云,四周再无他物,似是身处一片雪白的荒漠之中。
那人在他头上盘旋两圈才化形落地,落地瞬间顺手丢给他一样东西。
语气得意的说:“拿着它,再配合我教给你的口诀功法,就可以打开一扇流光门,你想去哪里都行。”
“如果只用功法,我怕你打不开流光门,反而开出了有去无回的截门,那就危险了。怎么样,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暗曜刚刚学会适应穿梭石重虚境的难受,这时候煞白着脸,捂着胸口慢慢的坐下来:“等等,你先让我缓一缓……。”
“哈哈哈!——”年轻的龙神大笑,手舞足蹈,就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一般天真无比。
龙神的声音脆朗朗的:“你可要抓紧时间,这五彩石上的灵力我灌注得少,要是不早用了,我怕你再没有这个机会啦!”
暗曜仰着头朝龙神一笑:“怎么会没有机会,我现在就回去,带着我家羽瞳和光儿一起到处逛一逛,到时候,准你跟我们一路!”
说完他高兴的看了看手里抓着的石头。
这石头内中淌出金色的灵气,缓缓又被吸收回到石头里。整个过程可谓是流光溢彩,十分美妙。
回忆散去,老尊主的眼前只剩下了这块灰不溜丢的五彩石。
他将自身灵气调集,尊主繁复华丽的黑色大袍渐渐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的灵风霎时间从经脉间涌出,注入到五彩石上。
这石头却没有恢复成记忆中那个样子,而是发出两声轻轻的嗡鸣,整个抖了抖。
暗曜注视五彩石半晌,又重新运气灌注一次。
……。
不知试了多少次,幻形觉得腿早就跪麻了。又不敢抬头看或者转身问。
老尊主要是一直不能重启五彩石,他是不是就要这样一直跪到死?
幻形趴跪在地上,在大披风的掩盖下,微微动了动没知觉的腿脚。无论如何,此时也只能跪着。
暗曜的动作不停,他一定要成功,好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孙子带回来,那是一个还没经过引魂洗伐的孩子……。
忽然五彩石从暗曜掌中跃起,停在他身前不远,暗曜见有了效果,不敢大意,连忙运起全身灵气注入其中。
五彩石的颜色由暗到明,内中似有什么巨大的吸力,将灵气从低端吸入其中,又从顶端放出,如此渐渐能够形成往复,不再吸纳更多的灵气。
暗曜将不再动作的五彩石握住。只见其中那五彩的颜色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莹莹的墨绿,一股墨绿和黑气混合的气息从中往复循环着,这一点倒是没有变。
暗曜忍不住心中激动,如此一来,他岂不是成功了大半!
运起开启流光门的功法口诀,地上升起一道门的形状来,暗曜压制住心中的欣喜——这次终于不是圆形的洞了!
又将那块刚刚凝练出的绿石伸手放到门中央,继续驱动。
流光门内原本电光闪过的一片突然清澈起来,内中事物纤毫毕现,竟俱是那幻形所在的礁石洞窟内!
幻形身边突然开启了一道流光门,将他吓了一个趔趄。
只见原本只是个幻影的老尊主,朝前一迈。瞬间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幻形睁大了眼睛,原来这就是截门原本应该有的样子吗?如果这样的截门能够常开,那么魔族举族迁徙根本不是一个难以触及的美梦了!
从门中穿过的暗曜心中也有些发愣,这种感觉多久没有过了,他成功了!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暗曜这时感到胸口一块大石被除去,多年的心愿终于快要实现,顿时信心倍增,大笑起来。
“恭喜尊主!”幻形亦是激动不已,顾不得腿脚麻木,拜伏在地。
暗曜拿出绿石,正要端详,却见绿石光芒黯淡几分,心道不好,他用过一次之后,绿石之上的灵气竟然消耗了大半,这是怎么回事……。
暗曜不敢耽搁,对幻形简短吩咐道:“我会叫人将绿石带来给你,跟好圣婴,别再犯错。”言毕原路返回了大殿之中。
幻形心中一喜道:“是,尊主!”
大殿中此时只有刚刚回来、握着绿石惊疑不定的暗曜,和跪倒在地正在消失的蜃影幻形。
这两人都专注于自己的世界,丝毫未曾察觉外间有一个轻悄悄的脚步,一双眼睛早就停驻窥探许久。这双眼睛的主人一字不落将他们的对话停在了耳朵里。
又要派人去往元鼎大陆了吗。那么,我的机会也来了……。
这双脚悄无声息的瞬间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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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涛汹涌的怨海之上。
敖索走在前方,不断的冻结着周围的海水,然而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要将海面上的水大面积的冻成可以供人行走的冰层,此时也是耗力颇多,更何况那不安定的海鲲兽不停的制造摇晃震动。
萝卜琴手伤刚愈,冰面又滑,浑身要不是肥肉多,一定摔出病来。
好容易四个人才狼狈不堪的爬上了葫芦岛。
人们早已将物品归置在岛上,十来个西难人开始七手八脚的喊着口号,将岛推离岸边。
海水晃荡不安,葫芦岛正在远离黑礁石群岛。
在即将西沉的月光照映下,那一大片的礁石群岛,在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大声响中,不断的分崩离析,瓦解殆尽,最终整个都消失在海面上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西难人见状,纷纷走到葫芦岛边缘,跪拜下去,感恩和祝祷:一片岛屿沉没了,代表其下托举着岛屿的海鲲兽也已去世。
在西难人的文化里,海鲲兽是世上最无私的动物。
袁琴琴见状,不自觉的也跟随着一起跪拜在地:如果真的有海鲲兽,那么我也感谢你的存在,让我得以依赖你在此活了这么久。请你安息吧,海鲲兽。
祝祷完毕,累了一天的人们纷纷回到自己的藤编帐篷里睡觉休息。
袁琴琴抱回小豆丁,安心的躺在随着大海波涛起伏不停的葫芦岛上。甚至半梦半醒间,摸着身下熟悉粗糙的葫芦藤,都有些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下过这个岛。
然而一些回忆已经形成,一些故事已经经历,就像一首唱过的歌,你不记得它了,当哪一天想起来,还是哼得出它的曲调。
这天,袁琴琴进入了一个充满杏花糕味道,香甜的梦境。
新一天的朝阳从海平面上跃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