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看着将封青麒横抱起的察宛,脸上是浓重的探究意味:“你真的不打算让他去?如果有他在,对你们的好处大于坏处。”
手掌隔着墨色的布料稳稳地将昏睡过去的青年托着,察宛看着顾夕翎离去的背影,语气毫无波澜:“我答应他师父保护他,那些事他不用参与进去。”
顾云摊手,勾出一个看似无奈的笑:“那就没办法了。”
“明天就送他去安全的地方。”他说。
察宛把封青麒送回房间,接着他并没有返回50层,而是直接上到了最顶层的平台上。在四区大赛结束的时候,军部的高层忽然发出通知在平台集合开会。
成都的四个区实际上可以说是完整的一体,因为一个巨大的平台将它们的顶部连了起来。这个平台相当宽阔,这个平台是不允许一般的人上来的,平台上随处可见太阳能电板,整个都市的供电就来自这个平台,并且它还承担了部分供水的责任,所以这个平台十分重要。
被叫来开会的人不多,血色的眼逡巡一圈,优良的记忆力让他能够回忆起每个人的名字。而这些人的特点可以总结成六个字——精英中的精英。
可以说整个成都的优秀战力都在这里了,顾云先前已经给他透露了些口风,但是事实远远比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李帅富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者走上了临时搭建的台子,这个老人的出现让在场的人都停下讨论和手头未做完的事情。
李国斌虽然已经是白发苍苍的样子,但是一双眼睛不沾浑浊,依旧犀利得让人心惊,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地方还能看出昔日上将的风范。
他伸出手往下做了个下按的手势,剩下的窃窃私语也消失不见,整个会场里掉根头发都能听见。李国斌并没有直接开始讲把大家集合起来是为了什么事,而是先向顾云表达了祝贺:“我谨代表军部干部向顾云先生所带领的b区升级为a区一事表示热烈祝贺。”
顾云在众人的掌声中深深地鞠躬回谢,姿态从容,看不到一点不合时宜的举动。李国斌看着台下的青年在众人中游刃有余的样子心中不断地感叹,如果这孩子不是顾家人的话,他还真想将其收入囊中,他撇过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儿子李帅富,不由得又悠悠喟叹一声,实在是差的太远。
“那么现在就有请顾云先生上来为大家讲解这次的状况吧。”李国斌等恭祝的浪潮快平息的时候开口说道。
顾云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借这个动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将一丝恨意掩盖过去。李国斌,李家,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无论哪个都意味着他跟姓李的一辈子过不去。
“我希望我在讲解之前,大家先看看这个东西。”
投影机开始工作,这是一段视频,拍摄人正在行走,画面摇摇晃晃的让人有些晕眩。
“啊!!——”
播放器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声音之凄厉,让人毛骨悚然,拍摄人在这声尖叫之后立即将镜头转向声音的源头,然后一双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紫色,还不断有腐肉掉落的手臂伸到了镜头面前。
镜头在这个画面顿了几秒,接着是近一分钟的摇晃画面,女子凄厉的声音不断传来,期间还夹杂着骨头碎裂和血肉撕裂的声音。
“快跑!快!”一个男音急切地说道。
拍摄人将镜头转向女人的所在地,这时人们才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个同化者用双腿战立着,这可以让人看清它全身的样子,除去那双能够将一个女人撕裂的有力手臂外,其余部位都被厚厚黑色毛皮覆盖。
两颗只有些微泛白的头颅生长在双肩的位置,一颗头好奇地看着镜头方向嘴里还不断咀嚼着丧命的女人的尸块,另外一颗则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少细小的白色影子在浓密的毛发之间穿行,它停下了往头颅送肉的动作,长过膝盖的手臂挠了挠那些小影子密集的地方。因为它的动作手臂上的腐肉掉落得更加多了,几乎可以看到森森白骨。
“砰——”
一声枪响,同化者摸了摸中弹的地方,一枚子弹掉落在地上的声响在众人耳中十分沉重。
顾云将画面卡在这里,他看着台下还保持着安静的精英们缓缓地说:“在场的各位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我想刚才那个画面已经能够传递很多信息了。”
“刚才那是什么种类的同化者?子弹竟然没用?”
“我觉得应该是子弹的问题……”
“绝对不是!老子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子弹睡一起了,听声音都能听出来是哪种枪子儿!”
会场里的声音一浪赶过一浪,顾云使劲的拍了拍桌子,议论声这时才逐渐平息下来。他换上一副沉重的表情:“视频中使用的手枪是格洛克,相信大家都知道这种手枪的威力,但是我们能够看到被子弹打中后的同化者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死去。”
画面被放大,同化者脚下有一滩黑色的血液,但是并不多。尽管没有导致它的死亡,可是还是给它造成了一定伤害,这点稍稍让众位心安。
从末世爆发至今,他们经历了初期的混乱和大逃亡,一直到现在的井然有序,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枪支在其中起到了多么重要的作用。人类武力的进化总是和历史的改革同步着,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们,子弹将无法杀死敌人,那么那会将是一场更大的灾难。
画面被恢复到原来大小并继续播放,拍摄人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慌张了,从画面稳定了许多这点就可以看出来。
同化者没有追击其余的人形食物,此时它的左边手臂只挂着少许的腐肉,蛆虫还附在上面。不知哪边的头颅长啸一声,它果断将快成为白骨的手臂硬生生的扯了下来,然后飞快的用完好的右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尸体塞进头颅长大的嘴里,接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同化者的断臂出正在缓慢长出新的手臂,虽然很缓慢,但是的确是在生长。
镜头内外的人都被震动了,这时遥遥传来一声鸟啼,同化者停止了狼吞虎咽往一边看去,镜头追随它的动作也转了过去。站在远处树枝上的是一只体型相当大的鸟类,镜头拉近才看清这是一只鸟类同化者,它细长的脖颈上悬挂着四个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抓住树枝的爪子很长而且凸起有骨刺。
鸟类同化者扑扇了几下翅膀,忽然有人怒吼一声“快跑”镜头摇晃了两下但是没有离开。
“嘻嘻嘻——”大鸟脖子上挂着的一颗小孩头颅忽然发出一连串的笑声,镜头旋转几下就不动了,一张血肉模糊的人脸出现在画面里,嘴角还有血液远远不断的流下,拍摄人已经罹难。
掉落在一旁的机器还在敬业的工作着,只见鸟类同化者拍了拍翅膀飞下树枝落在之前那只的面前,脖子上男人的头颅张开嘴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往……北。”
全场比之前还要安静,头颅还在继续说着:“城……人……吃……”
顾云在这里结束了播放,他环视一周,目光所见全是紧缩的眉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后,他轻轻地说了在场所有人都不想听到的两个字:“进化。”
先是防御能力,然后是再生能力,再然后是智力。
人类,还能活下去吗?
封青麒醒来时发觉自己床边坐了个人,见他睁开眼睛便关切地问:“感觉好点了吗?”
他眨了眨眼这个声音从没听过,循声望去,一位面如冠玉,穿着跟他风格一致的墨色衣衫的男子正温和的注视着他。
裴元师兄好像说今天要来?
“卧槽!!!裴元师兄?!”
裴元唇边含笑:“万花弟子需言行温文尔雅。”
“……睡于棺。”
“师弟好文采。”
封青麒偷偷抹去额上的冷汗:“大师兄谬赞。”
大师兄唇边的那抹笑意让他心里毛毛的,手脚都快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裴元也很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他伸手摸了摸师弟的后颈,还好那个明教下手不太重,要是让师弟受伤……他垂下眼帘掩饰住一闪而过的凶光,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那个……大师兄?”封青麒迟疑的声音从裴元手下传来。
裴元勾起一个温润笑容,将手移到师弟头上摸了摸。
“青麒,你……”顾夕翎推门进来看到陌生人愣了下,“你是?”
“在下不才,青麒的师兄裴元。”裴元站起来把手拢在宽大的袖中行了一礼。
顾夕翎回礼然后看向封青麒,显然是在求他印证,他点了点头指了指裴元向她介绍:“这是我师兄裴元。”然后又指了指顾夕翎向大师兄介绍:“这位顾夕翎。”
“青麒你准备一下,下午你就离开成都。”她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这位裴先生呢?”
“自然与师弟一起。”
顾夕翎“嗯”了声就走了出去,封青麒还在她那句“明天一早你离开成都”里没反应过来,这是直接下逐客令了么?
50层的实验室里的短程视频通讯正开着,四块屏幕上分别是其余三区负责人和军部代表,顾云坐在办公桌后,背脊挺得笔直。
军部代表的话很直白,连拐弯抹角的地方都省去了:“我们高层认为此次派往云川交界处调查同化者进化状况最合适的队伍人选是b区察宛带领的队伍。这支队伍是唯一一支由基因锁定剂实验体组成的队伍,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与同化者接触过多而导致同化发生。”
顾云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掐出了血痕:“据我所知,李赋渔李队长队里五个人有三个都注射了基因锁定剂。我以a区负责人的名义请求高层重新调整人员名单。”
军部代表不为所动:“人员组成名单我将宣读一遍,队长察宛,队员人员有林志远、林思远、广氏、顾夕翎、封青麒。”
顾云用另外一只手推了推眼镜:“不好意思,封青麒在昨天被开除出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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