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侯其实也有些担心,陈瑾珞脾气不好。
不过,他也有了打算,如果陈瑾珞真闹事,他便先出手相助朱佩姑姑。
朱佩姑姑雷厉风行,翌日,便马上安置人手。
陈瑾珞屋中全部的人加起来是十个,如今只留下了四人。
两人屋中伺候,负责屋中打扫,另外两人则负责廊前洒扫和各样跑腿,四个人伺候她一个人,已经是十分妥帖的。
但是,陈瑾珞见身边的人一下子被调走了六个,哪里忍得住这口气?
等侯爷出门之后,她带着两个丫头便去了玲珑阁。
二可一直奉瑾宁的命盯着陈瑾珞。
昨晚听说朱佩姑姑要调人,首拿陈瑾珞下手,她就知道陈瑾珞可能会闹事。
所以,陈瑾珞往玲珑阁去之后,二可便立刻回去禀报瑾宁。
瑾宁怕朱佩姑姑应付不了陈瑾珞,毕竟这人好装疯卖傻,所以带着二可就过去了。
只是,没到门口,就听到朱佩姑姑严词斥责,“少夫人出身国公府,嫁与侯府为媳,身份贵重,却这般装疯卖傻,撒泼吵闹,实在叫人失望,既然如此不遵府训,不知女德,便请少夫人回屋反省,三月不得出门。”
“你敢?你一个奴才,凭什么禁我足?谁给你的气焰?”陈瑾珞是真的有些发疯了。
“来人,送少夫人回屋,好生看着,大门锁上,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许放她出来。”朱佩姑姑下令。
只是,下人面面相窥,无人敢上前动陈瑾珞。
陈瑾珞阴鸷一笑,“你以为府中的人都会听你的?你只是一个奴才……”
朱佩姑姑身后的两名侍女,凤儿凰儿立刻出来,扭住了她的双手就往外拽。
陈瑾珞尖声怒吼,凤儿一手点了她的穴,陈瑾珞顿时软了下来,被凤儿凰儿拖着出去。
瑾宁看着,禁不住要拍手称赞。
她本来以为朱佩姑姑会说一番大道理,但是,那些大道理对陈瑾珞来说都是废话。
朱佩姑姑大概也懂得,所以,直接不废话,铁腕手段,拿下就扭送回去,强权之下,同时还能震慑一下府中的下人。
朱佩姑姑见到瑾宁在外头,道:“郡主进来。”
瑾宁走了进去,一时也不敢看她,那张脸带给她的震撼,只怕一时半会都消除不了。
“姑姑!”
朱佩姑姑道:“过来说两句?”
瑾宁跟着她进去,入了屋中,朱佩姑姑亲自沏茶,也邀请二可进来吃茶。
吃了一盏茶,瑾宁没说话,等着朱佩姑姑开口。
朱佩姑姑放下杯子,道:“我知道郡主和大将军想搬出去住,你们就放心搬走吧,府中有我,乱不了。”
瑾宁轻声道:“这个,我再多住几日吧,父亲大概还没拿定主意。”
朱佩姑姑微笑,“不用,拿不拿定主意,是他的事情,我总有留下来的办法,他和你一样,对着我这张脸,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瑾宁诧异,“您倒是看出来了。”
“来之前,我便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侯爷什么性子,你们什么性子,老爷子什么性子,我都了解过。”朱佩姑姑微笑,“我不打没把握的仗。”
瑾宁心悦诚服。
朱佩姑姑道:“叫郡主来,还有一事要问郡主的,郡主是否在茂城渔船认识一位叫苟大娘的人?”
瑾宁点头,“是的,朱佩姑姑也认识她?”
“有过一些交情。”朱佩姑姑站起来,在柜子里拿出一个方子递给她,“这方子,是她让我转交给郡主的,按照这方子再服三个疗程,便可无恙。”
瑾宁诧异,“她……她知道我的身份?”
朱佩姑姑道:“她当年是为摄政王办事的,只是,她遇人不淑,被人下毒,连带女儿也得病,自此才心灰意冷,她和你一见如故,把你视作亲女,因而把这方子送给你。”
瑾宁道:“这一见如故,视作亲女,倒是没有,但是她对我有救命之恩。”
朱佩姑姑笑道:“若不是视作亲女,怎会救你?怎会把方子给你?她性情如此,比较冷漠。”
瑾宁点头,“来日若见了她,我一定要叩谢她的救命之恩。”
朱佩姑姑轻叹一声,“未必能见了,她死意坚决。”
瑾宁一惊,“什么?”
朱佩姑姑看着她,“她其实是被挚爱之人下毒,你看她是否年迈?”
“她……应该也有六十多了吧?”
“她今年才三十八。”朱佩姑姑叹息,“她与我同年。”
瑾宁大吃一惊,“什么?”其实瑾宁也想过这个问题,苟大娘面容苍老,但是头发仿若少艾,猜测过她不是很老,但是,那面容,岂止三十八啊?
“她的女儿如果没死,今年应该是十八岁,和郡主差不多大,她的容貌苍老,是因为被下毒所至,女儿死后,她本来就死意坚决,但是因摄政王交代的任务未曾完成,她不敢求死,如今,大周与鲜卑的战争打了一次,她便知道其实摄政王早就安排了人在茂城,她也就放心了。”
瑾宁骇然,“如此说来,摄政王一直让她执行任务,是想留住她的性命?”
“是的。”朱佩姑姑道。
瑾宁心头有些慌了,“朱佩姑姑既然取得这方子,便见过了她,为何不劝劝?”
朱佩姑姑轻叹,“她心如死灰,怎么劝?孩子是母亲的一切,她苟活这些年,也不过是为了任务,如今没有任务困身,她对这世间便再无留恋了,劝也无用,对她而言,活着一天都是煎熬。”
瑾宁鼻头发酸,“那她现在是否还在茂城?”
“不了,她回了乌蛮,她女儿就葬在乌蛮,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在乌蛮,如果她真的走了,会有人办理她的身后事。”朱佩姑姑道。
瑾宁一时心头彷徨哀戚,想起苟大娘,在那脏乱的小渔村里待了那么多年,临了,还是要孤零零一个人走,连执葬都是陌生人。
“我想去一趟乌蛮,不知道她现在……”瑾宁看着朱佩姑姑,“她若走了,您是否会收到消息?”
“五天之后,是她女儿的忌日,或许她会选择在那一天走。”朱佩姑姑望着她,“你如今快马加鞭赶去,兴许还能见她最后一面,你去送送她吧。”
瑾宁飞快地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