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一家柯达照相馆买了最便宜的胶片,秦修又买了一本小相册,正要离开,忽然在照相馆墙上那一排排照片前停下来,其中那张双手高举新生狗崽的照片,岂不就是酱油送他的那张?
“酱油,”秦修唤回正要出门的小卷毛,把狗崽抱起来,对着墙上那张照片,“这是你吧?”
阿彻伸长脑袋凑到照片前,眯缝起眼,那肉嘟嘟的身子,一小揪尾巴,小巧玲珑的小叽叽,还有贺兰老师苍劲有力的大手,真是自己啊!没想到竟然在柯达照相馆里看见自己的帅照,在一堆照片里这张最显眼了,真是帅到没边!
店员笑着走过来:“这张应该不是你的狗狗吧,这张照片我两年前来这边工作时就挂在这儿了,听说是一位摄影师来冲洗照片时,老板看这张很可爱,就要了一张挂这儿。你的狗还不满一岁吧。”
秦修低头瞅着怀里歪着脑袋打量那张照片,又抬头颇得意地冲他摇尾巴的酱油。难道酱油送给他的并不是自己的出生照?可是,那一身独特的绵羊似的小卷毛又的的确确是酱油。
管它呢,也许酱油就是只神奇的狗,小男孩揉着小狗崽的脑瓜子,一人一狗相视而笑,一定是的。
两人带着相机胶卷兴冲冲朝后山出发了。小庄面馆的老板娘出来扔垃圾,看到马路对面背着书包脚步轻快的小男孩:“小修,放学了啊!”
小男孩破天荒停下来冲她一笑:“嗯!阿姨好!”
老板娘手里的垃圾袋都惊掉到地上,错愕地望着一人一狗互相追逐着远去的背影。这小子今天是吃错药了?老板娘摸摸红红的脸颊,哎呀,其实笑起来很可爱的嘛。
.
黄昏的后山上,小修坐在一块岩石上低头装胶片和电池,研究着胶片机上大大小小的旋钮。
阿彻也蹭过来凑近了打量相机,黑漆漆的镜头上映着他黑乎乎的鼻子,相机散发出一股陌生的金属味,然后只听到咔嚓一声,小金毛被一阵闪光晃得晕头转向地向后跌在地上。
秦修看到甩着脑袋吓得不轻的小狗,笑得不行:“原来那是开闪光啊,不好意思啊酱油。”
你肯定是故意的!
“好吧,我给你拍几张玉树临风的帅照弥补!”秦修从大岩石上跳下来,一手拿相机,一手捞起酱油放到大岩石上,要不是小学生的个头,还真像帅气洒脱的摄影师,“嚎一个!”
“嗷呜——”阿彻学着狼仰天长啸,小尾巴BIU地竖得老高,身侧是咔嚓咔嚓的快门声,特别带感!
“打个滚,卖个萌!”秦修举着相机对屹立在大岩石上的小金毛道。
阿彻不高兴,打滚卖萌那是哈巴狗干的事!
“好啦,那昂首挺胸来个狮子的造型!”
阿彻立马威风凛凛地昂首挺胸。
秦修连拍了两张:“摆个深沉一点的造型!”
阿彻想了想,蹲坐在岩石上,面朝夕阳,思考狗生。
咔嚓咔嚓!
“啊!那儿有只蝴蝶!”
卷毛狗卖力地跳起来扑蝴蝶。
咔嚓咔嚓!
“来个潜伏在草丛里的姿势!”
卷毛狗像只小豹子似模似样地匍匐在草丛里,露出亮晶晶的眼睛。
咔嚓咔嚓!
“打个滚,卖个萌!”
卷毛狗在草堆里开心地打了个滚。
哎?不对!阿彻一骨碌爬起来,可惜这张耻辱的谄媚照已经被咔嚓咔嚓收录进相机里。
一人一狗玩得忘了时间,直到胶片用光才发现太阳都快落山了。山头还有最后一丝霞光,秦修提起书包放好相机,对酱油道:“我周末要和妈妈一起进城看外婆,所以要星期一才能再见了。”
阿彻愣了愣。
秦修弯腰摸摸他的脑袋:“回去了。”
这一天如此快乐,可是一想到要到周一才能再见面,狗崽子的心情顿时就失落下去。也不是永远都不能见面了,只是三天而已啊……阿彻无精打采地拖拉着下短腿跟在小修身后,前方的小修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想了想,回头对他道:“要听歌吗?”
小金毛高兴地摇起尾巴。
一人一狗又回到那块大岩石上,秦修拿出爱华的随声听,分了一只耳塞挂在狗崽子脖子上,调低音量,阿彻有些不明所以,直到从那颗豌豆大的小东西里传来温暖动听的音乐。小金毛一脸惊讶地抬头看向秦修,秦修笑着看卷毛狗的两片耳朵随着音乐声敏感地一动一动。
IwishIhadsomeonewhosuddenlyarrived我希望某一天遇见一个人
Showmehowtheflowersgrow带我看那些花朵
Comeoutinthewinterfield如此从隆冬的土壤中破土而出
IwishIhadsomeonenewtendertomyheart我希望某一天遇见一个人,温柔地对我
Someonewhosharesmeprecioustime和我分享我最珍贵的时刻
Somedayyou’llfindmeinthehandsofthewind有一天你会在徐徐微风中遇见我
Somehowyou’llleadmetothewarmernight那一天你一定会带我去往温暖的夜
Somedayyou’llfindmeinthehandsofthewind有一天你会在徐徐微风中遇见我
Somehowyou’llleadmetothewarmernight那一天你一定会带我去往温暖的夜
Loveyoubest最爱你了
Loveyoubest最爱你了
阿彻听着木吉他和八音盒的声音静静地敲打耳膜。未来的某一天,他们眼前看见的风景,耳朵里听见的声音,记录在相机里的画面,都将不复存在。灵犬镇会有更高的楼拔地而起,挡住小修最爱看的夕阳,随声听会被时髦的MP3,iPod和手机取代,某一天柯达照相馆也会无人光顾一间间关闭。他很庆幸这一天他们没有立刻离开,有了安静的时间与这些美好的事物相处。和你一起,牢牢地记住。
.
太阳下山,阿彻依依不舍地送小修到了山脚下。
“快回去了,你主人会担心的。”秦修背上书包,朝蹲在山脚小石碑旁一直目送他的酱油招招手。
阿彻依旧蹲坐在那儿,目送那道背着大大的书包渐行渐远的小小背影。
今天是我出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你走了,就好像我的快乐也被带走了。他在心里默默说,要是每天都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他一直望出了神,连身后什么时候有人靠近都没察觉,等到意识到投射在身上不怀好意的影子时,已经为时已晚。
“哟,阿彻你长进了啊,现在都跟人类一起玩了。”
阿彻被从脖子那儿揪着皮提起来,看着男孩们和阿紫嘲笑的笑脸,羞愤极了,奋力挣扎却毫无办法。
“哈哈哈,酱油!这名字还挺适合你的!”
“你是打算找个主人当靠山啰?其实你就是一只哈巴狗吧!”
“汪汪汪!”放开我!
“汪汪汪什么的我们听不懂啊,哈哈哈!!”
男孩们把他扔来丢扔,放肆大笑着。
阿彻被扔得头晕目眩,然而除了愤怒,更多却是羞耻。因为他自己不争气,才会这样被人欺负!为什么就是学不会人化术?!为什么就只有他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行?!
如果是这样,那就让我当一只普通的狗好了!为什么要让我出生在灵犬族,却又只能一辈子汪汪汪地叫呢?!
“酱油——”
中气十足的喊声像一道闪电打断阿彻的自怨自艾,他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男孩们也吃了一惊,正准备丢他的男孩刚一回头,脸上就结实地吃了一拳。
男孩被那一拳揍得直往后踉跄,手上一松,阿彻身子刚在半空一落空,眨眼就被抱进熟悉的怀抱。
阿彻抬头看着那张清秀漂亮的脸因为气愤涨得通红,完全回不过神。
男孩们被秦修的回马枪杀了个措手不及,明明看起来清秀漂亮得像个女孩子,力气却大得像怪物!被揍的男孩跌坐在地上,捂住嘴才发现牙都掉了,哇地就哭了起来。
阿紫厌恶地撇嘴:“哭什么哭,不过是个人类罢了,咱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他吗?一起上啊!”
女神发话,天马流星拳和庐山升龙霸果然就带头冲了上来。
阿彻眼睁睁地看着小修被围攻,因为一只手抱着他,只能用单手对付一拥而上的男孩们。他奋力想挣出小修的怀抱,就算跳过去用牙咬用爪子抓也好过成为小修的拖累!
可是小修把他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他根本挣脱不出。
这场不公平的混战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灵犬族的小男孩们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竟然全军覆没!
小修也挂了彩,嘴角都破了,眼角也好大一块淤青。阿彻眼见小修收拾完一地残兵败将后径直朝阿紫走了过去。
羊角辫女孩吓得面无血色,一个劲后退:“你……你要干什么?”
秦修举起怀里的小狗:“酱油是我的朋友,以后你和你的这群跟班最好离他远点,否则我绝不放过你们。”
阿紫看着气场冰冷眼神凌厉的小男孩,一下就哭了出来。一败涂地的小男孩们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没过一会儿女神和她邪恶的圣斗士们就都跑得没影没踪了。
阿彻抬头看着为了保护他受伤的小修,心里难过得像快死了一样。
“嗷呜……”
你为什么回来了呢?你怎么知道我被他们欺负了?
像是听懂了他的呜咽,小修低下头摸了摸他的脑袋:“我听见你的叫声了。”
贺兰霸在山道上默默看着脚下不远处抱着狗崽的清秀小男孩。
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狐狸踱到他身边,一下下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感人肺腑。”
贺兰霸镜片上的高光挡住了他的表情:“灵犬族和人类不可能成为朋友。”
大白狐狸眯起眼,样子像在笑:“这话你也跟我说过。”
贺兰霸低头瞄一眼身材明显比一般狐狸高大出许多的白狐:“你特么最近迷上裸奔了?”
狐狸先生惬意地摇着尾巴:“亲近自然,不忘本心。”
“终于承认你本心就是一只骚狐狸了?”贺兰霸小腿肚子被那毛茸茸的尾巴扫得一阵肉麻。这家伙的尾巴看起来很大一簇,但其实那不是一条而是九条细长的白尾巴。别的狐狸身上都是股骚味,这是他认识的唯一一只全身都散发着古龙水味道的狐狸,不过这还不算最装逼的,真装逼的时候只要把那九条尾巴如孔雀一样展开,见到的人莫不惊为天人,上到庚林市下到灵犬镇,基本没有那九条尾巴不能搞定的事。
贺兰霸在心里琢磨着,希望事情不用发展到要让九尾狐先生出马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