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你,满脸血污,出来吓人倒是不错。”
风倾羽引着慕风来到林中溪边,指了指水里的倒影:“你先洗干净了,再来找我。”
语毕,转身便要离开,慕风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袖口,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放心,方圆十里有我的结界,那些追兵进不来。”
风倾羽安慰了几句,不再逗留,眨眼消失在慕风视线范围之内。
慕风转身看向水中自己的倒影,原本完美无瑕的面容,在逃生时被路旁树枝划得满脸血痕,惨不忍睹。
慕风俯下身掬一捧溪水洗净脸颊,却见溪水清澈见底,水里有许多游鱼,见了她也不逃开。
此时,腹中的饥饿感再度袭来,慕风怔了怔,不由自主脱下鞋袜踩入水中。冰凉的溪水瞬间没过膝盖,水里的游鱼却并未因她的侵扰而逃走。
慕风弯下腰去,双手伸入水中,溪中的游鱼对她毫无防范,轻柔抚摸着游鱼光滑的脊背,下一瞬,慕风忽然无法自控,猛的抓住一条鱼,举至眼前!
好饿。
从未发觉一条寻常的小鱼竟能如此诱人,即便明知它是活物,也抵挡不了想要一口将它吞食的强烈欲望。
可风倾羽说过,她不能再吃生食。
慕风目光灼灼盯着在手中苦苦挣扎的鱼,心知绝不能如此草率的吞食下去,可这一刻,它对自己的诱惑却是异常难以抵抗的。
明知吞食活物是妖化后的反常举动,分明此刻是她的理智在主导这具身体,可却完全无法抗衡这具躯体妖化之后最原始的欲望。
抓着鱼的手难以自控,缓缓朝嘴边靠近,就在慕风坚持不住,几乎张嘴咬上鱼背的瞬间,一道熟悉的磁性嗓音自身后幽幽响起。
“原来这水里还有鱼……”
不知何时,风倾羽已回到她身后,慕风吓得浑身一僵,双手抖了抖,整条鱼迅速从手中滑入水里。
水花迸溅,溅了满脸。
慕风来不及擦拭,迅速转身观察着风倾羽脸上的表情。不知他有没有发现,她刚才想吞了那条鱼?
这一转身,却见他盯着她的脸,眸中掠过一抹讶异,随后伸手拭去她满脸水珠,沉默片刻,无奈道:“你怎么这么贪吃呢?”
他的声音极小,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这话径自转身朝地洞走去,慕风立刻爬出水面,寸步不离的跟上前。
“阿白……”
“我不叫阿白。”
风倾羽顿住脚步,目光疑惑扫了她一眼:“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慕风摇了摇头,伸手攥紧他如流云般飘逸的广袖,生恐他一气之下撇下她独自离开。而她对他的依赖和留恋,风倾羽看在眼里,狐疑在心。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地洞里,篝火旁已多出一堆野果与熟食,看来是风倾羽趁她在溪边洗脸和抓鱼时替她寻来的。
虽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凑巧出现在麒麟替她挖好的山洞里,可他却真是个心地善良,以德报怨之人,也难怪后来五界共同对付离殊时,只有他没出手。
慕风远远看着不停跳跃的篝火,思绪也不知飘去了何处。直到阵阵凉风袭来,突然浑身一颤,随口打了个喷嚏。
“你的衣衫湿透了,来火边烤干吧。”
风倾羽拍了拍身旁地面,示意她过去坐下,却始终不曾回头看看她,似乎还在为她方才想吞下活鱼的行为而气恼。
慕风见状,自知理亏,乖顺的靠近篝火,在他身旁坐下。
抓鱼时不曾留意,浑身上下已被水花渐得湿透,此时一身轻透薄衫紧紧贴在身上,玲珑有致的身段一览无遗。
感受到从身旁瞥来的异样眸光,慕风忽然意识到男女有别,略微尴尬的背过身去。
而风倾羽,原本只当她心智不全,是个孩子,见她这副羞涩模样,又觉她与寻常女子无异,不由一阵脸热,也将脸转向了一旁,不再看她。
方圆百米的山洞,因这尴尬的微妙气氛而愈显狭窄。面前的篝火也莫名变得异常灼人。
时间在无人打破的沉默里缓缓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岩壁上的缝隙里再无光亮照入,天已黑透了。风倾羽终觉不妥,正欲起身离开,将这山洞让出来给她,忽觉腿上一沉。
回过头垂眸看去,这姑娘不知何时已烘干了衣衫,倒头趴在他的腿上呼呼大睡了。
风倾羽蹙了蹙眉,抬手欲将她摇醒,却在半空顿住,纠结了半晌,缓缓放下,轻柔抚上她如流水般柔顺的长发。
一声低叹悠悠出口,在地洞内缭绕不散。
她终究不过是个孩子。
只是,这样的姑娘,偏偏成了妖,着实可惜。
……
翌日清晨,慕风睁眼时,便见身下大片轻透红衫,背上不知何时也披上了他的外衫。自己正趴在一条腿上,而这条腿的主人,仅穿着一件浅白交领的中衣,似乎维持了这样的坐姿一整夜,此时正闭目养神。
上一次见他穿成这个模样,还是在人界的醉云霄,夜深人静时,她去偷他的药草。藏身在他的壁柜里,被他一把拉出。
那时他戴着面具,烛光摇曳之下,即便面具遮挡了半张脸,依旧遮盖不住他的风华无双。
而今,熊熊篝火前,没有了面具的遮挡,一张倾世妖颜展露无遗。
他生得如此好看,天下间的女子在他面前皆自愧不如,而这精致绝美的妖冶容颜与他的男子魅力毫不违和,与身俱来的优雅与高贵中透着淡淡的疏离。
一袭交领白衫,慵懒而随意,让他线条流畅的肌肉与锁骨若影若现,比起平日更添几分矜贵。
然而,如此钟灵毓秀之人,最终却落得那般结局……
思及此,慕风只觉阵阵心酸,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
宁静的时光转瞬即逝,在山洞里躲避追杀的日子,每日捕猎、吃鱼、枕着他的腿入睡,已习以为常。直到方圆十里再无活物可捕。
风倾羽在洞中陪伴慕风也已半月有余,终于提出分别。
这一次,他态度坚决,丝毫不容抗议。
神界半月,妖界已过一年。或许,他的确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慕风不再强求。只是将来……无论是亿万年前或亿万年后,她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
临别之际,眸光中的不舍与悲伤丝毫无法掩藏。
风倾羽见状,伸手抚上她如桃花般柔嫩的面颊,俯身在她耳畔低语道:“你常挂在嘴边的阿白,到底是谁?是……你的心上人么?”
见慕风呆呆怔住,风倾羽莞尔一笑:“你怎么就成了妖呢?下辈子转世为人,做我的娘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