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再详细问问福利,只听那老太监气得大喝:“够了!你们两个真是够了!够了!
“林正堂!你当奉正司是你家开的?想要客卿就客卿?你怎么不让我干脆退了掌监,让他来干算了!还有你!臭小子,我原来还当你是个明白人、聪明人,没想到你居然如此狂妄自大、不知收敛!你当阎王殿是什么?你这破烂酒楼吗?不想干?杂家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休想……”
杨莹忽然插嘴,斩钉截铁打断:“他可以当客卿!”
哈啊?刚刚她想说什么?
老太监幽怨地看了眼女子,剩下的半句“当客卿”被堵在嘴巴里,简直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脸一下子憋得通红。
但他到底是皇帝面前的玲珑之辈,咬紧了牙关,目不斜视,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刚才那一番“慷慨陈词”都不是他说的一样!只是他鼻子耳朵一起冒烟,惹得陈九频频侧目。
杨莹却不将陈九放在心上,她看着林正堂:“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奉正司的卷宗,只有奉正司的人可以阅卷。而陈老板手无缚鸡之力,早不是练武的年纪,这辈子也干不了奉正司的正牌捕头,你想请他帮你查案,唯有客卿是最易也最快的路子。”
“喂什么叫手无缚鸡之力?”被一个女人讽刺孱弱,陈九忍不了了。
女子只是斜瞥了他一眼,手掌在桌面一拍,到手抬起时,桌面上已经多了一个深深的掌印,跟之前老太监按出来的那个正好成对。
陈九喉咙里的话顿时被堵了回去,用得着这么直接吗!他呃呃了好几下才低声嘟囔:“你们怎么都一个样,这张桌子跟你们有仇啊?又不是你们的,拍坏了不要钱啊?”
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学好了武功,一定要绑了这个女人,找十七八张桌子摆在她面前,一张桌子拍它十七八个掌印,好叫这女人看看,谁才是手无缚鸡之力!
女子重新转向林正堂:“我可以求一块奉正司客卿的牌子,但林捕头,作为交换,你必须接下这块左判官令。”
女子将左判官的牌子推到前面。
“为什么你非要我接下这块牌子?”
女子声音忽然深邃起来:“林捕头,相信我,世界已经不一样了。祸端丛生、乱象四起,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专业追凶人才,才能保天下平安。”
林正堂沉默了。
女子继续道:“我方才的话未说完,就被你打断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未央湖畔的案件真相吗?”
林正堂眼神一凝:“你知道?”
女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此案的关键,在于我们穷尽手段,却都查不出凶手是如何作案的,是也不是?”
林正堂点点头,当年三个神捕思考了三个月,追查了三个月,都没弄明白凶手是怎么办到的,最后几乎快归结于神鬼之上了。
“我只能告诉你,三年前,我们不知道凶手是怎样作案的。但现在,凶手作案的手法,却有无数种可能了!”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加入阎罗殿,你就会知道了。”女子的声音意味深长。
林正堂动摇了,眼神中摇摆不定。
陈九在一边,同样有点摇摆,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有点儿生气的。
这些个古代的贵族大人物们,个顶个儿的眼睛长在脑门上,压根就没准备问他的意见。
但陈九也知道,林捕头完全是好意,自己如果执意不接受,林捕头肯定也绝不会强迫自己。
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陈九只能换个角度看,这其实是好事啊!
奉正司多么大的名头,客卿这种岗位一听,就是那种不干活光拿钱的,而且还有地位,这个便宜,自己其实还是可以占一占的。
可是,真的会这么简单吗?这老太监是奉正司的掌监吧?
万一他进了奉正司,这老太监心血来潮地折腾他该怎么办?尤其是刚才,老太监可是义正严辞地说,自己不可能当客卿啊!
陈九不免心理阴暗地想,这老太监肯定是有心理阴影,指不定就来折腾自己。
他不由咳咳了两声:“大家这么沉闷干什么?凡事都好商量嘛!”
杨莹、老太监、林正堂都把目光看向了他,尤其是老太监,眼里可满是严厉,仿佛在说,这里哪有你小子说话的份儿!
陈九不乐意了,我看你们陷入了突然尴尬的沉默,给你们活跃活跃气氛,你们还给我脸色看了?
他朝林正堂使了个眼色:“林捕头啊,你看你现在,工作环境不也挺好的嘛!平日里工作清闲,工资待遇又不错,一点儿危险也没有,何必要趟浑水呢?阎罗殿,你听听,阎罗是谁啊?阎王啊!阎王要你三更死,不敢留你到五更!多危险啊!”
老太监怒了:“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陈九无辜地摊摊手:“我这是就事论事嘛!掌监大人,假使阎罗殿做的事儿不危险,你们又怎么会找到林捕头的身上呢?您说对吧?”
老太监一口气憋在嘴里,林正堂该不会给这小子劝住了吧?但真该死的是,这小子说的太对了!阎罗殿岂止是危险啊,都快称得上九死一生了!
老太监最后只能说:“便是危险,又何须你多嘴!”
陈九一拍桌子:“您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
这桌子拍的够响,一下惹得三人瞪了过来,陈九心虚地咳咳两下:“林捕头是谁?那是我朋友啊!杠杠的好朋友,好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这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好兄弟!我明知兄弟有危险,却畏惧强权,恐惧奸邪不提醒他——掌监大人不要生气,奸邪不是说你,这就是个比喻,您这么英明神武的,跟奸邪哪里搭得上边呢——那我还算是朋友吗?请恕我等正直不阿之人,不能接受!”
老太监和女子面面相觑,这小子干什么啊?冠冕堂皇的,讲什么大道理啊!
林正堂也有点儿尴尬,九哥儿这话说的,本来自己还挺心动,现在自己还怎么接啊!
老太监脸都气炸了:“你小子再胡说八道,老夫一巴掌拍死你!”
陈九毫不畏惧,反倒指着老太监对林正堂说:“林捕头你瞧瞧,掌监大人威风凛凛的,一言不合就要拍死个人!我怕你进了阎罗殿,就要受到欺压胁迫,不得不做违背良心的事情啊!想想历史,想想过去,不怕你没本事,就怕领导瞎指挥,到时候没人权、没自由、还要背锅你说惨不惨?掌监大人,你真别生气啊,这就是个历史,我真不是说你坏,我就是关心林捕头!一腔热血与真心,没别的!”
老太监气的鼻子都冒烟了,这口口声声的奸邪、坏,一字一句指桑骂槐的,谁听不出来你在说谁啊?当大家是聋子还是傻子呢?
关键你还撺掇林正堂,这就让人不能忍了啊!
老太监觉得不行了,得发泄啊!抓着这个小子,把他脸给揍肿了,最好再带回去,阉他个十七八回的才解恨!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刚刚站起来一半,哪知道身边那女子又发话了:“陈老板说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阎罗殿自会给林神捕足够的自主权!绝不会逼他做违心之事!掌监之后监督权,没有指挥权!”
这下老太监又尴尬了,幽怨地看了女子一眼,您下回就不能早点吗!我不要面子的啊!
他确实不要面子的。
只能憋着一张红的发紫的脸,以尽量不惹人注意的慢悠悠,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林正堂这下也听出来了,九哥儿真的是怕自己有危险,才旁敲侧击地问这女子啊!
他心里头真是一通感激,拍着陈九的肩膀:“啥也别说了九哥儿,我一定给你争取个最好的客卿位置,好朋友!真兄弟!”
陈九肩膀痛的龇牙咧嘴:“客卿嘛,这个……林捕头你的问题解决了,可我这客卿,也有风险啊!我这个心里头,真是七上八下的,没底!”
林捕头愣了愣,他忽然明白过来,绕了半天,九哥儿真正的目的,是害怕做了客卿受制于人啊!亏他还心里头感动,差点儿眼眶就湿润了!
林正堂用力一拍陈九肩膀,没好气地说:“客卿就是个闲职虚位,根本不会有什么限制!就是掌监,也只会不动你!”
陈九乐了:“好滴很好滴很!”脸上笑开了花,仿佛都能预料见未来的美好生活了!
咳咳两声,女子的声音打断了他:“你不要高兴得太早!有没有本事,说过才知道!陈老板,我现在十分好奇,你究竟办了一件什么案子,方才让林捕头这样推崇备至?”
陈九谦逊一笑:“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杨莹眼角抽搐,不值一提你还一副得意的嘴脸?
还是林捕头站出来,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