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墨牡丹进入实验室两年的时候,也是曦阳死亡五年的时候。
一向和曦阳关系很好的杨林突然来到了她的房间,那时候的她整日都是昏昏沉沉的,对于活着早已没有任何**,平静沉寂的等待死去。
那一天的杨林显得非常开心,他的脸上带着恍若隔世的笑容,眼中也燃起了火焰,他走到墨牡丹身边,俯□子,带着冷气的气息让墨牡丹微微的缩了身子。
“你知道吗,我今天非常开心,特别开心,我可能会拥有一个属于我和九月的孩子了。”杨林话语让反应迟钝的墨牡丹脑中回想了很多遍,才终于弄清楚了,虽然差异,但是她早已不知道如何表现,看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呆木。
当然这一点杨林完全不介意,他真的是非常开心的样子,“这一点,作为九月最好的朋友,我觉得你应该为我们开心的。”
“不过,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将作为第一个试验人工授精能否存活的实验体。”杨林的眼中闪着恶劣的光芒,“怎么样,这个举动你应该荣幸的,毕竟这个没有新生儿出生的末世,你即将作为一个伟大的实验体,和我们一起创造奇迹。”
回应杨林的依旧是沉默,墨牡丹对此毫无想法,她早已将自己看成了一个木偶,任人摆布。
“当然我已经给孩子选定了最优秀的精子,你既然这么讨厌曦阳,那么我很开心的告诉你,你未来的宝宝会是你们的孩子。”那天杨林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原本他是一个非常沉默,不,可以说是惜字如金,但自从九月死后,墨牡丹进入实验室,他便养成了一个习惯,仿佛一个唠唠叨叨的更年期女人,他会和墨牡丹说很多很多的话,任何可以激得起墨牡丹一丝反应的事情,都是他极其愿意做的事情。
“我们应该感谢玫瑰,是她提议基地所有的居民都必须向实验室提供精子和卵子实验体,这可是九月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东西了。”做了最后的总结,杨林满意的出去了。
当天下午他们就将属于墨牡丹和曦阳的受精卵,放入了墨牡丹的身体。
冰冷的实验室中,墨牡丹一个人安静的思考,这是一个生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杨林能够成功的培育出活着的受精卵,但是慢慢长大的生命,会变成一个孩子,一个会哭会跳会闹会耍赖的孩子,想到这墨牡丹突然产生了很强的排斥。
如果她不是现在的情况,她会很开心自己即将拥有一个孩子,天生的归属感让她认为,孩子才是最亲密的生命,和她一样的血液,他们便是家人。但是现在的她,不需要一个孩子来承担她的错误,也不需要一个不能拥有完美家庭,不能够得到所有人期盼的孩子。
她发生了剧烈的排斥现象,她即将枯竭的精神力在那一天疯狂的暴动,她几乎要自爆了。
但是她没有成功,杨林果然是很了解她的人,她平平安安的活着了,为此付出代价的是她肚子里那个弱小的生命。
经历了整整三天的抢救,那个瘦小却坚强的小东西,最终活下来了,他继续安稳的在她的子宫中成长。
那段日子,墨牡丹很矛盾,她非常喜欢孩子,但是她不希望孩子和她一样,没有得到爱。
小时候,孤儿院的院长说得到爱,是每一个活在世上的人都应有的权利,爱,是属于所有人的东西。
但是一个没有爱的孩子,要得到别人的爱,会非常非常艰难,一如她的如今,这其中的艰辛与苦涩,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重复。
只是,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杨林加强了防患,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攻击力,成日昏昏沉沉。
孩子越来越大了,她的肚子开始鼓起来,涨涨的,渐渐的,她能感觉到孩子和她共同的脉搏跳动,共同的反应,她开始试着让自己回忆美好的东西,,不能阻止孩子出生的她,只能尽量将自己美好的东西,传给孩子,希望她一出生就拥有快乐。
生产的时候,她依旧是昏沉的,她没有亲眼看见孩子的出生,作为一个母亲,她没有让孩子出生的力气,也没有看见孩子的第一面。
她醒来的时候,孩子不见了,肚子扁扁的,火辣辣的疼,她知道孩子出生了,这一刻的心情,喜悦,期待,愧疚,这些感情在她麻木的神经中带来了一些痛感,最终化为幸福。
十天后她见到自己的孩子,属于自己的生命,他小小的,他的头发稀薄,苍白的脸上还泛着青,眼睛小小的,半睁不开的样子,粉嫩嫩的嘴唇,小拳头掩在嘴上打着哈欠。
这一段日子,墨牡丹每天睁开眼的就会看向那个渐渐长大的小东西,他对着自己笑,充满了阳光的味道,他的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完整的露出没有牙齿的小嘴。
孩子很少哭泣,甚至连墨牡丹常听别人说的夜哭也没有,这个孩子天生爱笑,醒来的大半时候,都在呵呵的傻笑,引得杨林那段时间经常过来陪着他。
那段时间,她开始讨厌自己清醒的时间太短了,讨厌自己不能行动,她从来没有真正的贴近这个孩子,感触过他的温暖。
孩子一岁的时候,搬出了她的房间,在她醒来的时候,敏锐的发现孩子不见了,往日那个放着小摇篮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了,空荡荡的如同她的心情,巨大的失落感。
这一年,她再没有看见过自己的孩子,那个让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要看见的小东西,就这么离开了她整整一年。
她想,如果这就是杨林的报复的话,那么他成功了,看不见孩子的墨牡丹变得越来越暴躁,患得患失,她凭借自己的意志,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她的生命力在缓慢而稳健的恢复,因为她想要,想要见到那个孩子。
一天,她房间的小门被推开了,沉重的铁门划出一道圆润的弧度。
“谢谢阿姨。”孩子嫩嫩的声音传来。
墨牡丹努力的抬高了头,才能看得清那个小小的身影。
作为一个两岁的孩子,她的孩子天生就个高,像他的爸爸,他的笑容,也一样,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了阳光的味道,他的眼睛像墨牡丹,又大又黑的瞳孔,滴溜溜的充满了智慧。
他们的孩子,作为世界上第一个实验新生儿,也是第一个天生拥有异能的智慧者。
他好奇的走进了墨牡丹,一步一步,墨牡丹紧紧地盯着他的脚,直到他缓缓地靠近,他似乎已经知道了墨牡丹是谁,所以他看着墨牡丹的眼中带着天然的亲近。
“妈妈,我来看你了。”这句话让墨牡丹差点热泪盈眶,如果她还没有丧失这个功能的话,妈妈,这么简单的称呼,墨牡丹心中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原来她已经是作为一个母亲,受到了自己孩子的承认,他叫她妈妈。
墨牡丹蠕动了嘴,想要说话,但是她发不出声音,虚弱的她似乎只有喘息的能力了。
“妈妈,我知道你是我妈妈,虽然我们没有见过,但是我能闻到妈妈身上熟悉的味道。”孩子说着悄悄的头埋在墨牡丹的胸前,小小的脸颊带着亲昵,“这是妈妈的温度,我知道。”
这也是墨牡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孩子的身体,小小的,软软的,嫩嫩的,属于孩子的身体,暖暖的感觉一直从接触的地方融进墨牡丹的心中,汇集成潺潺的溪流,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停地流淌。
以后的每一天,孩子都会悄悄的过来,当然这是孩子这么认为,墨牡丹觉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相会,杨林竟然允许了这样的行为。
孩子会和墨牡丹说很多很多的话,非常多,孩子的嘴很甜,时常逗得墨牡丹嘴角抽经,实际上是想要笑,还是很喜欢亲吻墨牡丹的额头,他说这是祝福妈妈,孩子会温柔的帮着墨牡丹移动手,会把两个人的大手和小手并拢,说着和妈妈手贴心的话语,孩子非常的成熟。
这一点,墨牡丹作为一个母亲,感到又骄傲又酸楚,这个孩子过早的解除了现实与残酷,他的眼神会染上沧桑,他的话语会带上情绪,终有一天这个孩子会一身伤痕的长大,但是墨牡丹,真的真的,希望如果他不是智慧异能者就好了,异能带给了他幸运,却也是不幸。
他们两个人都是案板上的鱼,等待着被宰割。
“妈妈,我偷听到叔叔他们说的话了,妈妈,他们说你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所以不可以放你出来,妈妈,你一辈子都不能和我一起吗?”一天孩子眼眶红红的过来了,他的身上沾着灰尘,眼神柔软。
墨牡丹只能用眼神告诉孩子,不要担心。
但是孩子还是忍不住哭了,他抱着墨牡丹的手臂,哭得让人心疼,他白嫩的脸上满是灼热的泪水,一点一点渗透墨牡丹的肌肤,墨牡丹心中爆发出深深的无力与心疼,她的孩子,即使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关心的话语,即使她从来没有照顾过一天,即使她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祝福的亲吻,她的孩子依然懂事的为她心疼。
孩子离开的时候,泪水仍然挂在脸上,他忍住自己的软弱,给了墨牡丹一个灿烂的笑容,他轻轻的上前,给了墨牡丹一个祝福的吻,然后离开了。
墨牡丹用力的伸出舌头,舔舐到了那滴泪水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充满了苦涩与幸福。
这个孩子让墨牡丹体验了幸福与悲伤,也让墨牡丹干枯的心灵,衰败的身体,做出了一个坚定的决定,她一定要恢复。
是的,变强的绝心在这一刻复苏,墨牡丹的心中所需要的依仗,渴望孩子幸福的执念,让她终于决定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放过来,解释墨牡丹对于那个孩子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