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巨型石人极难对付,尤其是在没有符箓和其他威力强大的法器辅助的情况下,它的身体太大,防御强横,无论是剑气还是法术对它起到的效果都微乎其微,骆青离只能选择拖。
这个筑基期修士的苦修洞中起码有上百人进入,每日维持阵法都需要大量灵石,这个巨型石人不可能一直存在,只要拖到这一道关卡的供应能量消耗完毕,石人便会自发解体。
骆青离一面在天井中腾挪躲避,一面时不时给石人来上一道攻击消耗它的能量,等好不容易将石人放倒,无数碎石劈里啪啦地坠落而下时,骆青离已经累得单膝跪在地上,长剑拄地才能勉强维持身形。
主丹田内的灵力早已经被消耗得一干二净,体力也随之大量流失,最后她几乎是靠着炼体之后身体的韧性坚持了下来,但好在她没受什么伤,且通往下道关卡的石门也随之开了。
骆青离没急着去下一关,吞了两颗丹药原地打坐恢复灵力,等到状态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才动身进入石门。
苦修洞的第二道关卡是一个虚无空间,这空间纵深极长,她正处在最底端,仰头向上望去,一眼望不到头,只觉得自己好似身在无底洞中。
空中浮着几块移动的浮石,骆青离试了试飞行法器,那柄飞剑刚被她抛入空中便干脆利落地重新落回手上,显然不可用。
“果然禁空……”
骆青离喃喃说道,心中大致了然。
这个地方考验的应该是门内弟子的身手敏捷,此地禁空,但出口却在最顶端,空中的这些浮石是唯一可以落脚的点,她需得踩着这些会移动的浮石一步步向上攀爬。
但根据苦修洞的惯例,可想而知这中间必不会那般顺利,定然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突发状况。
骆青离对自己修练的迷踪步身法有一定自信,深吸口气便脚尖点地,一跃而起,跳上了最近的那块浮石。
浮石原本只是在空中缓慢移动,当有人踩踏上来之后,速度瞬间变快,骆青离稍稍晃了晃身体,站稳下来,在脚下浮石移动到合适位置之时,便跃上第二块。
如此一块接着一块浮石,便如同踏着一道道台阶缓步向上,一切都十分顺利。
骆青离抽空望了眼脚下,原本的地面不知何时悄然隐去,化作一片万丈深渊,而那些自己早前踩过的浮石,也很快便化作齑粉散去。
这是一条没有退路的道路,若是不慎跌下,在当前禁空的条件下,迎接她的便是无尽深渊,然后随之被传送到洞外。
骆青离微微凝神,不再关注这些,继续向上不断攀爬,当走至中间地带时,空中忽然落下了许多滚石,这些滚石硕大,含着强劲的冲势从高处坠落,砸在浮石之上,将原本她用以下脚的浮石挨个击碎。
她一时驻足原地,摇头轻叹一声:“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又是一块滚石坠落,这块滚石径自朝着她砸过来,骆青离扬剑挥去,剑气利刃将滚石一劈为二,坠落向深渊,但与此同时,她脚下的浮石也开始寸寸龟裂,随时都要承受不住她的重量。
骆青离心中一顿,望着面前的滚石雨,挥剑打开剑气护壁,同时她在脚下浮石上重重一蹬,迷踪步顺势施展,轻身跃起,那块浮石随之碎裂,而骆青离也借用了这股反冲之力向上,神识时刻关注当前的形势,飞快计算着合适的位置,而后在空中寻了一块坠落的滚石作为落脚点,再次借力上行。
若是有人在此,便可以看到,此刻的骆青离就如同一只穿花蝴蝶,在滚石地带之中交替穿梭飞舞,快得几乎看不清她的身影,只能瞧见空中划过一道道灵气留下的痕迹,又瞬息便消失无踪。
越是向上,这片滚石地带落下的石块便越是密集,石块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每次冲撞都会有诸多碎石不可避免地飞溅而来,到最后骆青离几乎是迎面冲向碎石林中,所有靠近她的石块皆被她周身围绕的剑气护壁切割成数块,簌簌而落。
骆青离目光专注,不慌不忙,沉着应对,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离开了那块地段,再次踏到浮石之上。
骆青离长长吐了口气,额上布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面色也因为灵力和精神力量的消耗而微微泛白。
到了此刻,已经能够看到头顶一个散发着白光的洞口,想来应该便是出口的位置。
她没有停歇,吞了两颗回气丹继续。
那出口看着似乎近在咫尺,可攀爬了一阵后却发现仍旧离得很远,当骆青离踩上一块浮石的时候,落脚的地方忽然冒出一团鲜红火焰。
这团火焰出现得太突然,事先没有一点征兆,灼热的高温被剑气护壁和护体灵气一一阻拦下来,骆青离微微偏过身,跳上了另一块浮石,然而这块浮石同样在她落脚之后生出一团熊熊烈火,这团烈火直冲云霄,化作一条火龙,嘶吼一声,俯冲而下。
一条由万千冰花组成的冰晶花带应运而生,犹如一把利剑,将火龙从中间一劈两半,耳边传来阵阵火龙的咆哮,骆青离恍然未觉。
已经有了经验,接下来攀爬最后这一段火石路便顺利地许多,又是小半个时辰之后,她看到了最顶端那一块玉白色的浮石,而这块玉色浮石的尽头便是这道关卡的出口。
骆青离眸光微亮,希望就在前方,仅仅一步之遥,可就在她想跃上之时,她脚下的浮石忽然碎裂。
此刻她正处在旧力已逝,新力未生的状态,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坠落。
呼呼风声从耳边划过,那巨大的声响好似猛兽咆哮,底下的深渊黑黢黢的望不到头,犹如一只张开了嘴、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兽。
骆青离目光一厉,右手唤出数道藤蔓,准确地卷住了那一块玉色浮石,她下坠的趋势一顿,可浮石上紧接着再次燃起烈火,藤蔓被燃烧一空,骆青离的左手指尖处却又冒出数道透明丝线,正是她修出的御灵丝。
这御灵丝看似纤细,却极为坚韧,不惧火烧,不畏刀砍,缠绕在浮石之上,随着她轻轻一扯,骆青离便借由这个力道稳稳落在了浮石上。
一切的动静皆都停止,骆青离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喘息,还是如先前一般,没有急着前往下一关,而是选择先恢复灵力。
苦修洞中关卡设置确实精妙,不失为一个上好的试练之所,所以哪怕进来一次所耗费的灵石不少,也可能很快就会被传送而出,也有修士锲而不舍地前来挑战。
骆青离倒是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关卡了。
苦修洞外,陆陆续续有人进去,也不断有人被狼狈地传送出来。
要想将苦修洞全部通关,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做不到的,容许在苦修洞中使用的丹药有限,到后面没了丹药支撑,基本上就只能靠打坐来恢复灵力,且这些关卡难度都是按照个人修为的不同来设置的,即便能够通过一道关卡,基本也要耗尽他们身上的灵力。
这一辈的筑基弟子之中,苦修洞的纪录维持者是赵悬霆,六关全部通过,花了整整十天,这个纪录已经维持了好几年,甚至赵悬霆还会时不时过来刷新一下自己保持的纪录。
当日接待骆青离的当值弟子已经轮换了一个班次,尽管知道刚进入苦修洞的修士排名没这么快出现在石碑上,他也会每日都过来查看一番排名情况。
等到骆青离进入苦修洞的第三日,当值弟子终于在石碑的底端看到了她的名字。
“出现了出现了!骆师叔已经进百名榜了!”当值弟子指着石碑上的排名,高兴地冲着身边的好友吆喝。
好友颇为嫌弃地斜睨他,“切”了声道:“意料之中的事,你至于开心成这样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自个儿进了呢!”
旁边的其他筑基弟子闻言过来酸了一句:“百名榜又如何?还不是个垫底的!”
当值弟子一听这话可就不干了,撸起袖子就冲那筑基弟子斥道:“你行你上啊,你连百名榜都冲不进去,还在这说什么风凉话!我骆师叔可是十九岁筑基,二十四岁就筑基中期的天才,放眼整个门派,哪个能比得上?”
那筑基弟子被怼得暴脾气也上来了,“修为涨得快不代表实力高,说不定没过多久她就要被挤下去了,甚至直接被传送出来,苦修洞可不是这么好闯的,便是赵悬霆赵师叔,也是闯了两次才通关的。”
当值弟子气得气血上涌,面颊通红,“这是骆师叔第一次进苦修洞,且她在第三天便闯进了百名榜,这速度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你要是不服,我们就来赌,赌骆师叔能不能一次通关,赌她能够一路闯到多少名!”
听到这话,周围的一众玉蟾宗弟子都来了劲,觉得这场赌约倒是很有意思,纷纷起了哄。
那位被怼的筑基弟子原也不过是在嘴头上过过干瘾,反正在门派之中一向言论自由,他想说什么直接就说了,根本就没想跟人家打什么赌,可现在看大家这么热情高涨的样子,他脑子一热就答应了下来。
“赌就赌,我出一千下品灵石,赌骆师叔不能一次就将苦修洞通关!”
修士在筑基之后便可进入内门,但没有师承的和有师承的筑基弟子也是有差别的,一千下品灵石几乎是一个普通筑基弟子三个月的份例,这些份例既要修练又要用来置办各类物品,每个月能剩下的真没多少,足以称得上大手笔了。
历来能在玉蟾宗苦修洞一次通关的修士屈指可数,连这一辈筑基弟子中最厉害的赵悬霆赵师叔都闯了两次才通关,他觉得骆师叔起码也得要两次吧。
当值弟子轻哼一声:“我也出一千灵石和你赌,骆师叔不仅能够一次通关,还能打破赵师叔创下的纪录!”
当值弟子的好友一听这话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惊愕道:“卧槽,你谦虚一点啊!”
能不能一次通关这件事两说,打破赵师叔创下的纪录,那是要直接上石碑榜首啊!虽说他也确实想过骆师叔能进百人榜前十,可这直接拿下第一,那真就不好说了。
对赌的筑基弟子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很是痛快地答应了,而其余一众围观弟子也觉着有趣,有人就地布下了赌局,赌骆青离这一回苦修洞的石碑排名。
这排名从魁首、二三名、三至十名、十至三十名、三十至五十名,以及五十名开外总共分成了多六个挡位,其中压二三名和三至十名的修士最多,压五十名开外和魁首的则寥寥无几。
当值弟子又取了五百灵石欲压在魁首位置上,被好友一把拦了下来,“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娱乐而已,用不着这么大手笔吧?放个几块灵石意思意思不就得了。”
在好友看来,花一千灵石跟人赌这种事实在没什么意思,有这钱还不如拿来修练呢,万一输了,那可就是血本无归啊。
当值弟子摇摇头,双眼发亮,里面仿佛盛着点点碎芒,“七年前在演武堂上,我亲眼看到骆师叔带给我们的惊喜,我也相信,这一次她同样会如此。”
这种信任来得莫名其妙,甚至可以说有些盲目,好友倒是能理解几分,挠了挠脑袋,由着他去了。
此后渐渐有修士闻讯赶来凑热闹,也有耐不住寂寞手痒的,在赌盘上下了注,每日都有许多人围在苦修洞的石碑前,注视着“骆青离”这三个字的排名。
第三天晚上,这个名字就从名单末尾升至了中游,第四天,窜进了前三十,第五天,更是直接进了前十。
不时就会听到有人高声喊道:“升了升了,又上升了!”
当值弟子紧紧盯着石碑,好友亦是目光怔怔道:“骆师叔已经到第五关了,照这个速度,说不定真如你说的,骆师叔能拿魁首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