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桑我是平民,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平民。
好吧,这句话有语病。
今天是周六,而我在东京街头。
九月份的气温并不比七八月份来的低。骄阳似火,炙热的空气紧贴着皮肤,热浪不断涌来,这一切让我异常想念冰帝教室里的冷气,顺带感慨一句:该死的有钱人!
站在东京市区热闹的街头,看着身边不停有行人紧锁眉头来去匆匆,各色的车辆往来不息,突然觉得有些恍惚,有种被隔绝在外的违和感。啊,对了,都快忘记这回事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从一开始就不是。
无所谓笑了笑,继续向前行。
穿过大街小巷,走过高高低低的楼房,一路上辨认着周围的环境免得不小心迷路,还不忘分神注意张贴在店铺外面的各种广告纸上的内容。
是的,我是在找工作,确切的说兼职。只不过由于对东京这块地方不熟,现在也只能到附近转转,打打零工什么的。要说来这里之后最大的收获,估计这就是其中一个吧。要知道,像我以前还是十五岁的时候,别说打工,就连家务也只有妈妈忙不过来的时候才碰一下,平时是能不动就不动。目前仅有的打工经历就是后来上大学前的一次暑假工,还有大一时候发过传单,相反同室的其他人一到周末就往兼职地点跑,跟她们一比,我就是一米虫。
而在日本,普通家庭的孩子为零钱或补贴家用打零工是件很常见的事情。
便利店据说是日本最轻松的工作,工作量不大,就是收收银,补补货,平时买日用品还能弄到个员工价,偶尔还可以免费拿些货物回家,而且一般居民区周围都有好几家,这对我来说是兼职首选。其实公寓旁边也有几家便利店,只可惜不是不接受零时工,就是不收我这类的年轻人,或者干脆就是满员,我也只好放弃。洗碗工和餐馆服务员在神奈川的那个暑假就干过了,现在想要换另一份,送报纸的工作也早在刚来的时候就定下了,是晚报,下周就可以开始正式上班,都是在下午,放学就可以去领报纸了,工资是少了一点,但由于是大报社,订购区域集中,相对的,负责的范围也小了很多,是份比较轻松的工作。
只不过,我并不满足,宗次爸爸只是一个小职员,辛苦不说工资还不高,进入冰帝这种地方,费用不低——虽然那个笨蛋还骗我说冰帝有奖学金制度,钱不是问题——而我时间充足,所以,现在我才会出现在东京的街头。
至于为什么不去找一些正式的、稳定的还有工资丰厚的工作,家庭情况是原因之一,稳定的工作不适合我这种随时有可能搬去另一个地方的人。毕竟这个世界是游戏世界,也是现实的世界,有些事,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单纯。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游戏也如此,有些东西并不因为你处在一个于你而言的虚幻世界而改变,生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而且,你们也不要太高估我,真的。我只是个没出社会无工作经历的普通在校大学生而已,期望我跟其他小说的超能女主一样随随便便就能高职高薪甚至自己开店当老板是不可能和不现实的,摊手。
——急聘服务员五名,要求十六岁以上,带证件……
年龄不够,pass。
——本店招聘寿司师傅一名,有十年以上工作经验……
暂且不说会不会做,单是工作经验,就算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也不可能达到要求,除非在上小学前就已经是个寿司学徒了。所以,pass。
——本店接受兼职,需要服务员十名以上,性别年龄不限,有意者请致电……
这个看起来不错,可惜,这类风格迥异就连性质完全都偏向被河蟹的场所,以我现在的年龄进去的话,似乎是没问题,一说是打工估计会被轰出来。
啊咧,怎么突然会逛到这里来了呢?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知不觉间偏离原来的轨道走到了别的地方。仔细打量几米外的建筑,明明还不是晚上,没有闪烁的七彩的霓虹灯,周围也安静地不似夜晚的喧嚣,可我还是能从前方的类酒吧上感受到了那种糜烂的气息。转过身,是我走过的那条街道,另一边就是刚刚还喧闹着的马路和店铺,明明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却生生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就这么一瞬间,突然产生出一种心灵的共鸣,感觉,好不真实,就好像初临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
三个月的时间并不短,足够让我可以适应这里的生活,可有谁会想到,三个月前,我是一怎样的姿态来面对这一切。
记得刚来那会儿,面对完全陌生的环境,我并未像现在这般表现的淡然。或许曾有过短暂的新奇和兴奋,但剩下的更多是恐惧。
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语言,陌生的面孔,就连生活方式都是从未接触过。
仅有的一丝兴奋和好奇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在害怕,我在不安,茫然,无措,甚至,我还会问自己——我是谁。
我曾经整整一个星期没说过话,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用被子将自己裹住强迫入眠,不吃不喝,然后拼命告诉自己:“这是梦,睡醒了就好。”如果这是梦就好了,醒来就是自己的熟悉的世界,自己还在期末论文烦恼,周围还是那些人,耳边都是本国的母语,会有归属感,安全感,还有真实感。
只可惜,腹中火燎的灼热感,喉咙里干渴的刺痛,如此真实,睁开眼,还是那个不属于自己的房间,还有那个所谓的“父亲”。
连痛觉都清晰感受到了,我还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么。
穿越这个词于我而言并不陌生,近年来,无数小说,电影,动漫,电视剧,无一不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述这一题材,我自己本人也看过不少。不是没有幻想过,但毕竟也只是想想罢了,没人愿意在形式逼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背井离乡。就好比叶公与龙,人往往会对几乎不可能存在或者自己办不到的事物充满好奇与向往,认不清现实,被迷惑,被引诱,祈求实现,然一旦真正面对,更多的是呈现出两种极端——极度恐惧,或更加痴迷。
所幸的是,我的情况并不严重。或者说,我能恢复过来,完全是因为宗次爸爸。在这里我不得不说一下,宗次爸爸是个好爸爸。
那天最后的结果是宗次爸爸忍不住在我变相绝食的第三天把我抱进了医院,又是挂号打针又是吊营养液,忙得团团转,连口气都没来得及歇,直到看着我躺到病床上。经这一遭,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又加上了一笔费用。
医院醒来时,我无意间看到宗次爸爸头上的白发。明明还只是三十多不到四十,那一天却像老了十岁,都快赶上我家快五十的赌鬼老爸了。想到这里,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那个小时候对我又打又骂凶巴巴已经不再年轻的男人,突然间就想落泪了。
对于我这次莫名其妙的绝食行为,宗次爸爸没有多问,或者,他可能知道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问。
这种体贴让我很感动。
他说,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第二天出院,他一下班就来接我,回到家后,啥都不让我碰,自己一个人忙前忙后。
然后,在宗次爸爸无处不在的关心照顾下,我度过了在这里的第一个月。说起来这第一个月是混乱的,因为我完全不懂日语和日本料理。以前倒是经常看原声动漫,日常用语倒是会几句,更多时候是时候连蒙带猜。不知是这具身体本身就是日本人的原因还是其实是我语言天赋好,一个月内居然就学会了,虽然说得还是有些磕磕碰碰,但对生活没问题。其实这个月是国二第一学期的最后一个月,不过幸而原来的学校出了些问题提前放假,我也不用担心学业的问题。最悲催的是日式料理,以前我从没碰过,就连唯一吃过的寿司都是学校饭堂自己制作的,更别说其他的了。起初还能用中国菜凑合,宗次爸爸也挺喜欢,只是想到以后,我还是决定自学,为此还特地瞒着宗次爸爸跑去日式餐馆一边打工一边偷学厨艺。
然后?然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庄周不知道是自己变成了碟,还是碟变成了他;我也不懂自己是穿来了这里或者真的只是做梦,还是我本就是这里的人,只是无意间梦见了我另一段的人生。
我如庄周。
我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呆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去,生活经济方面是目前急需要关心的问题。
至于作者桑我就不吐槽她了,这是我自己的独白专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