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所言非虚?我那幺女真的被害了?”秦夫人一脸震惊,随后哗啦啦的掉眼泪,哭喊道:“我的阿颜啊,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秦朝颜眉头紧蹙。
真是聒噪!
原先还觉得她的表演还挺有趣,可现在再多看一眼都心生恶心。
只是这时那道士又虚张声势地喊道:“吾乃玄门张真人第十九代弟子,此女为千年恶鬼附身,性命早为其所害,需早早拿下,用太阳真火灼烧七七四十九日!”
秦朝颜凤眸微眯,锐利地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江湖骗子,随即一声冷笑“口气倒是不小啊,倒是不知真本事有几斤几两。”
语罢,她眼尾扫过四周,抬起拳头直照道士的面门而去。
此刻秦朝颜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正好来了一个倒霉鬼,那么就拿这个倒霉鬼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恨。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道士竟是不知挨了多少记拳头,瞬间便肿成了猪头。
“哎哟!哎哟!”道士连连惊叫,“疼死老夫了,住手,快住手啊!”
秦朝颜恍若未闻,她这身子看起来薄弱,内里的芯儿可一点都不软,便是用在道士身上的拳劲看起来轻飘飘的,实际砸在他身上如同巨石,即便这样,力道也仅拿捏了半分,若是拿出十分,这道士恐怕要当场毙命。
“别打了……”
道士哭喊的声音愈发凄厉。
“哎哟喂!”
秦将军吓了一跳,大声呵斥:“孽障,住手!”
秦朝颜毫不理会,步下微旋,袖风扫过桌上的茶碗。随着她的动作,青釉的茶盏轻飘飘地飞向假山,随着‘砰’的一声,众人还未看清她踏出了怎样的步子,就见她精准无误地接住了瓷片,干净利落地抵在道士的咽喉处。
“招摇撞骗,颠倒是非,留你何用?”秦朝颜秀眉微颦,思索的却是用什么样的力道和速度才不会让血脏了自己的手。
“别……别……”道士分明听出了杀意,“小姐饶命啊!”他战战兢兢,双腿不断颤抖,只觉腿间一热,很快又有一阵冷风吹过,凉飕飕的。
“饶命?”
秦朝颜念着这两个字,语气玩味。
如果此时祸害的不是自己,恐怕该喊饶命的肯定不是这狗道士。
“是……是秦夫人!”道士趴在地上哭喊着,手指向站在秦将军身边的娇小妇人,“是秦夫人找人交代的我,等小姐进了门就来生事。”
果然如此。
秦朝颜不言不语站直身体,冷漠的目光望向庭院正中间的那一对亲父继母,对道士接下来断断续续的哭喊漠不关心。
“夫人交代……交代务必将妖邪这顶帽子扣死在小姐头上,最好当下就能把小姐处理掉。小的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啊!以前……以前也只是骗骗钱,真的没有害过人!”
秦将军上前的动作顿住,目光里满是不可置信。
秦夫人一闪而过的慌乱,“你……你胡说!”
下人们也很是震惊。
“周氏,这是怎么回事!”秦将军将一切听了个真切,然后转向妻子骤然暴喝,一双虎目瞪向自己身边的娇妻。
然而,秦夫人早已将慌忙的神色藏好,小心地扯着秦将军的袖口,“将军!您可千万别信了这江湖骗子的胡言。往日里,娇娇她们有的,我都给阿颜一份,便是娇娇没有的,只要阿颜想要,也从未短了她,扪心自问,我这些年疼爱她甚过亲女。”
“我从未想过要害阿颜。”秦夫人哭哭啼啼,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便是阿颜对我诸多误解,将军您总该懂我的心,可不能因这不知哪里来的骗子生分了我与阿颜之间的母女情分。”
秦将军向来受不得小女子哭泣,如今更是被娇妻哭闹的头疼。
“你母亲应是……”解释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秦朝颜一记凛冽的眼神给打了回去。
秦朝颜冷眼看着秦夫人惺惺作态,眼角眉梢带上三分嘲讽,七分冷意,凑足了十分的不屑,面对秦将军探寻的目光,更是懒于为自己开脱。
“眼瞎,心更瞎。”她轻嗤一声,轻轻掸了掸袖口,莲步轻移,款款向人群外围走去。
秦将军被这么一气,脸登时涨成了猪肝色。
他万万没想到,在下人面前竟然让幺女落面子至如此,不由气沉丹田,大喊一声:“不敬尊长,回去抄习一万遍秦氏家法!不抄完不准出来!”
秦朝颜恍若未闻,转身就走,直接从摩西分海般列至两边的下人群中穿过,仅仅给秦将军留下了一个背影。
秦将军气结,又看向依然在哭哭啼啼的秦夫人,不由有些厌烦:“不管你是否做过,传出去对将军府的名声都不好,从今日你便去佛堂思过一月,无事不得出来!还有将这个道士送去官府!”
这是明晃晃的要给秦夫人禁足了。
秦夫人如何,秦朝颜尚且不知,她合衣平躺在床榻上,任一抹月光照在自己面颊上,闭上眼睛,开始仔细梳理记忆。
仙界圣主秦朝颜是她,西岳镇远大将军之女秦朝颜也是她,全都是真。
随着记忆碎片逐渐整合,她的食指不自觉地在床沿摩挲勾画着。
乍然回忆起仙界之事,仿佛与魔界大战又遭暗算还在昨日。自此之后,流年飞转,她的注意力被那日怀上的那枚魔胎牵动,百年如一日,直至……
“姜月……”
秦朝颜口中喃喃念出这个名字,早已不复曾经的欢欣,只余彻彻底底的憎恨与厌恶。
她待姜月真心,视其为姐妹更甚过把她当做心腹,而她回报给自己的,竟然就是在自己生产之际,带着百万仙门弟子围剿天宫。
剖她腹,取她子。
想到此处,秦朝颜猛然睁开眼睛,胸口起伏愈加激烈,周身迸发出了强烈的恨意。
当日她濒临生产,修为尽失,若不是她散尽三魂六魄取一窍精魂催动本命法宝,如何护得住那脆弱的胎儿。
只是,孩子虽能护住,她却落得个魂飞魄散。
那一窍精魂如今竟然转世成了这西岳镇远大将军之女,因只有一魂,天生懵懂无知,如今已经十四却依然犹如五六岁的孩童一般。若不是今日不知得到何等因缘际,另她的残魂在这躯壳内重新凝塑,怕是又要让人随意欺辱了去。
脑中思绪愈发有条理。
只有两件事……秦朝颜唇角的冷意霎时凝结。
在床边勾画的食指猛然一顿,甚至不可察觉地轻颤了下。她的精魂为催动本命法宝护住那孩子之用,本命法宝不停,精魂不得所出,为何会转世?
还有那个孩子?
纵然,那个孩子仅是一个意外,他的父亲更是与仙界不共戴天之人。
可漫漫仙路,仙界众人难有子嗣,怀胎不易,她这一胎更是越过百年,仔细呵护,压制魔气,精心对待,那是她的骨肉,在她的体内孕育,她时常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动作,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而产生的每一丝一点的变化,她对孩子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一切。
然而……孩子现在到底如何了?
铺天盖地,因失去记忆而产生的恐慌席卷而来,向来强大的心理防线骤然裂开一道缝隙。
锥心刺骨的疼痛立刻席卷了她,忍不住闷哼一声。